☆﹀╮=========================================================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爱我,你怕了吗 作者:飛南笙 猫爱鱼、狗爱骨头、王八爱绿豆 ……说到底,种类不同眼光不同 找对象,看身材看颜值看年龄看财产看品行 ……反正得有个缘头 上官林爱上沐珊,爱她杀鱼刀口小见血少,一把解剖刀走天下 沐珊看上二货林,总结起来也不过八个字 观看指南 姐弟恋,年龄差四岁又五个月 男女主皆是抽风逗逼没节操的神经病,天雷狗血,双C,HE, 文中涉及医学方面的纯属YY,专业人士勿喷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沐珊、上官林 ┃ 配角:商紫,易景烁 ┃ 其它:姐弟恋 ☆、打人用砖乎 ?  实验室的师姐用胳膊肘捅一下沐珊的腰腹,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眼尾上勾,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问她,“楼下候着的那小帅哥是你男友吧?”声音从口罩里透出来有些嗡嗡的。   沐珊侧过头斜着眼瞥一眼实验楼下依着枯树干的上官林,嘿,小帅哥?这么看着倒也衬得起这形容词。   他今天穿的还算是正常,一套灰色的运动装,看着还挺具有精气神儿。   沐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使劲儿将手中的白手套扯下来丢在操作台上,用食指和中指捏起被福尔马林泡的发白的小白鼠尾巴,就这么吊着甩两下,将毛皮上的福尔马林甩干,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冷气儿。   师姐笑的三八兮兮,转过头去看那个身影,瘦瘦高高的,那人正仰着头望着这边的窗口。她又推一下沐珊的背脊骨,催促她,“赶紧走吧,你小男友那幽怨的眼神实在是太骇人了,你再不走他就该冲上来了。”   沐珊捏着小白鼠尾巴一下子就往实验室台上拍了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响,她接着将手上沾染着的福尔马林往师姐的实验服上蹭,嘴上客客气气的,“师姐,您眼神真好,隔着九层大楼呢,你这500度加闪光的大眼睛还能瞧着我那小男友幽怨的小眼神?”她笑的春光灿烂万里无云,眨巴眨巴眼睛看师姐。   “嘿,让你赶紧走你还不乐意了是不?”师姐伸出手去想去拧她的耳朵,沐珊最后往师姐实验服上蹭一蹭转头就跑。   师姐看了看衣摆处的手掌印儿,铁青着脸大声咒骂,沐珊充耳不闻。   走出动物实验室,她将实验服脱下来揉成一团捏手里,从储物柜拿出包来背起,黑着脸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架势来。   小帅哥?她的小男朋友?去他的男朋友!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幸福的人幸福大抵相似,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沐珊对着上官林将这句话改编了一下:好人大抵是相同的,而贱人却能贱出千娇百态。   出了实验楼沐珊黑着脸就冲着那边的上官林走过去,他倒是笑的一脸无害,跟朵小雏菊似的,让沐珊有一种拿出解剖刀在他脸上划几刀的冲动。   她走过去就将实验服兜头盖脸的往他扔过去,实验服袖口上还留有那会儿解剖小白鼠时溅上的几滴血,鲜红的血滴已经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看着有几分渗人。   上官林将头上的实验服拿下来,看着袖口上那坨暗黑有些嫌弃,但转头看着沐珊又生生的将那股嫌弃转化成了狗腿的笑脸。   沐珊皱着眉头吼他,“你还有完没完啊?!”   他倒是没脸没皮的紧,笑的更加狗腿,“没完。”手上三两下将她的实验服叠好递过去,狗腿的样子就差没根尾巴摇了。   沐珊又瞪他一眼,将实验服拿过来塞进包里。很是不耐烦的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她的手上还有一种福尔马林的销魂味道,拿过实验服的时候熏的上官林差点破功当场就吐了。   她踏着马丁靴“蹬蹬瞪”的往西门走,他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对着她跟洗脑似的,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那么一句话:你让陈曦去见我哥。   沐珊陡然停下脚步,对着他反手一巴掌照着头甩了过去,“弟弟!陈曦她自个儿不愿意见你那好哥哥,你缠着我管个屁用啊!”   她瞅着上官林那蠢到不行的嘴脸,硬生生的压下心窝窝的那股子邪火。又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开始走温情路线,苦口婆心的劝他,说的口干舌燥上官林就是不管。   还是那句话:你让陈曦去见我哥。   沐珊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脸色千变万化,最后后恨不得将手伸进包里掏解剖工具了。   上官林看着她这模样快哭了,一想到回家他哥那张黑脸也就什么脸面啊都给豁出去不要了。他半蹲在地上巴拉着沐珊的裤腿儿“姐,姐我求你!你就帮帮我,就一次,帮我一次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沐珊斜他一眼,使劲儿的甩一下腿,没甩开。   上官林拉着沐珊的裤管,眼巴巴看着她,张大嘴巴的嚎着求她,沐珊不停地踢腿儿,弯下身去拉他的手,死活都拉不开。   他们俩这拉拉扯扯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震撼,搁那儿一看整个一痴男怨女情深不悔的好戏码。H大已经好久没有热闹可看了,没多大会儿周围就围着一小坨人了,沐珊被看得有些着急。   她这张老脸搁这儿混了好些年头了,走出去至少能叫出个名头。而且刚走出来没多远,指不定围观的人群一多还能遇上个脸熟的,她可丢不起这人儿。   她侧过脸和他说,“我说你这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就爱干这事儿呢?你跟这儿求我也没用啊,你那哥他自个儿作的欢,陈曦不待见他我有什么办法啊!”她说话间更加使劲儿的将上官林的手扒开,可是这小子劲儿使得贼大,就这么扯着怎么也扯不开。   想她她沐珊自诩为大力士女汉子,平日里可以抗一桶装水爬三楼的连气儿都不带喘一口的人,现在遇着了他这人,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任她卯足了吃奶的劲儿都掰不开他拽紧她裤管的手。   “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就跟陈曦好好说说,让她看一下我哥,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行。”他伸出一只手来比划,转过头看一眼周边的围观的人,拉着她裤管的手拽的更紧了,继续说,“再不济,你让她接个电话回条短信也可以啊,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赖在这儿了。”上官林这下子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拉着她的裤腿儿就是不肯撒手,往地上一坐,整个就是一无赖。   见沐珊没动作,他抬起头去可怜兮兮的瞅一眼她,手头上扯着她的裤管左右摇一下,半嘟着嘴,卖萌。   可是卖萌没用,沐珊又踢一下脚,对着他翻一个白眼,可是白眼才翻到一般生生顿住了,停的太突兀一下子就有些眼角抽搐。   “喂,你干嘛?!”她像是被吓到了,声音都有些发抖。这孩子不是疯了吧,大庭广众之下撩什么衣服?!   “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上官林一只手拽着她的裤管,一只手指着自己肚子上的青紫,面色实在是可怜,“这是家暴啊,你不能这样!”   沐珊似乎听到了周围一众的吸气声儿,她跟着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朝着围观群众拼命的摆手,“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打的!”可是越解释周围的人看她的眼光就越发的异常。   她急的不行,扯着上官林的领子吼他,“跟他们说,说不是我!”   这一吼,那声势叫一个地动山摇…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上官林弱弱的说,“真不是她……”   围观群众:呵呵   沐珊:“……”   沐珊想赶紧走,可上官林就像一只癞皮狗似的,整个儿的赖她身上了。   她瞅一眼围观的人群,低下头和他说,“你先放开我,我回去好好跟陈曦说说。”言辞间咬牙切齿的厉害。   “真的?那太好了。”上官林放开她的腿,站起来,有些狐疑的又问她,“你真的不是忽悠我?”   “我……我骗你干嘛?”沐珊将背包带子往上一提,扒开人群着急的往前走,不让他看到自己窘迫的神色。   她这人有个特点,说谎的时候不敢看人眼。   上官林追着她走,她堪堪的转过头去,眼神四处乱瞟,嘴里头继续说,“也就一句两句话的事儿,我骗你?我犯的着吗我!”   “那好吧,谢啦!”他立刻就勾着她的肩膀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抬起步子来跟着她往前走。   沐珊将他的手拍下来,嗤他一声,“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别跟这儿动手动脚的。”   上官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刚要说话就被一口口水呛到了,站那儿咳嗽半天直不起腰了来,追上她就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过了许久哑着嗓子说,“你说你是黄花大闺女这话我还真信!”   沐珊回过头去见他正盯着自己某一处看,立刻就火了,一脚照着他踹过去,“小王八蛋,你看哪儿呢你?!”   不料她人在女生中不算矮,可是站在他面前就显得真的有些矮了,一脚踹上去角度没找好,一下子就踹到了不该踹的位置……   上官林本能的后退一步,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只是她的脚尖还是碰到了大腿根……他顿时就气了,对着沐珊就吼,“你往哪儿踢呢你?!爷这儿还发育着呢?你是不是缺心眼啊!”边说边往后撤,继续吼她,“我就看你一眼,看一眼怎么了?”嘴里头嘀嘀咕咕,“长着还不让人看啊。”   沐珊真是气得要死了,手头上也没个东西,气得不行也不管了,抬脚就想揭下自己的鞋就往他脸上扔。可时运不济穿的是个的靴子,靴子不深,可是黏脚。她扯了一下愣是没给扯下来,也就更加生气了。一把将自己肩上的包扯下来劈头盖脸的就往他身上砸。   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教导人打架的:打人用砖乎,照脸乎,乎不着再乎,乎死拉倒即不用再乎也,乎不死乃英雄也。   沐珊包里倒是没有砖头,可却装了一本叫做“分子生物学”的专业书。那可是堪比两块砖头啊…这一乎下去,虽说不是照着脸的,对毫无准备的上官林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冲击。   他伸出双臂挡着,可这么一档也是被击退了两步。一生气,一激动,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就都说了。   “看了又没摸,你乱激动什么啊?!再说了,你有什么好看的啊,看你还不如看我自己,我好歹还有胸肌,你有什么啊,丘陵都算不上,脱了衣服指不定还是一盆地!”   沐珊一下子久失去理智了,也不顾忌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嘿,看了还说没摸着?很遗憾吗?!盆地?!老娘今天要把你打成个盆地!   沐珊不管不顾的拎着书包带子继续往他身上招呼。   上官林不敢真的动手,只能口头上放些狠话,“哎,你这个泼妇!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我虽然不打女人,你要是再这样的就不拿你当女人看了啊!我跟你说,我练过跆拳道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双臂挡着些,可那东西实在太重了,打在身上是真真切切的疼。   沐珊不理他,接着又抡了几下,没把他给打趴下倒是把自己给累到了,也就将包放在脚边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他。   上官林看着她那样子,不知好歹的往某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这模样,真是好一幅泼妇骂街的实景图,他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这一笑,无疑是给沐珊刚熄下去的火又加了把柴添了点油,小火苗就一下子彻底的烧了起来。   不想再拎包,沐珊直接赤手空拳的就招呼了上来。   呵呵,跆拳道?   老娘今天用军体拳36套就可以把你揍趴下信不信?!   两人本就是隔着三五步的距离,上官林没料到沐珊会忽然发难,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招呼了一爪子,顿时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沐珊一手挠了他脸,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张牙舞爪的对着他的另外半张脸又是一阵挠,似乎还是不解气,脚对着他小腿就踹。   嘿,手上脚上配合的还挺有节奏。   上官林不敢真的对她动手,就一边躲着一边求饶的伸出手来制止她。   可是女人爆发的样子实在太可怕,连抓带踢还带咬的,他根本无力招架。   上官林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这个样子,被吓得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只管一个劲儿的说,“哎哎哎,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打脸啊!”   “卧槽,你这个泼妇!说了别打脸!”   “哎哎哎,你脚往哪儿踢呢?!”   沐珊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打击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嘲笑对方的智商或者嘲笑对方的第二性征。上官林这个人专一啊,专一的一如既往的嘲笑她的小馒头!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这么嘲笑了,她要疯了!   他还说什么混账话?   “看了又没摸?”   “看你还不如看我自己?”   ……   这种话能忍?!   沐珊单方面的对着他挠了半天踹了半天也没气力了,就这么停了下来,弯着腰在那喘气儿。上官林抓着机会赶紧退后几步拉开和她的距离,捂着自己的脸疼的直抽气。   沐珊的头发已经散乱成一团,脸上也因运动而红红的,人还喘着粗气儿,又直起腰来赤红着眼瞪他。瞪了半天眼睛瞪得酸酸的发涩,也就作罢,转头拎起地上的包转头就走。   上官林看着她背影,那一头张乱的头发,还有那走路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像一个疯婆子,他伸手揉上自己的脸,妈的,真疼啊……   他冲沐珊那招摇的背影狠狠的“呸”一口,泼妇!? ☆、老竹马 ?  沐珊回到公寓的时候陈曦正在画夕阳图,围着碎花小围裙,胸前染上的颜料红红火火的凑成一堆,倒是比夕阳先红了一把。她坐在高脚椅上,面前的画板上方才勾出了个夕阳的形。嘴里头还叼着根棒棒糖,露出半根棒子翘着,吊着脚一甩一甩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扎成个马尾,小模样很是惬意。   听得动静回过头来,看着沐珊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吓得差点将整根棒棒糖给吞了进去,她一手握着画笔转过头来瞪大眼睛问她,“三三,你这样子是出去做贼了么?”   沐珊换好拖鞋,将包往边上一丢,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趟,吊下半只脚来,望着天花板仰天长叹,“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曦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画了一半的夕阳图也不画了,丢下手中的画笔解下围裙蹭蹭蹭的就跑过来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看,好笑似的问她,“你是不是又和林林打了一架?”明明是疑问句,却偏偏说出了肯定句的意味。   “又”这个字用的颇好,自那次沐珊喝醉酒“袭胸”之后两个人就一直不对盘,前些天被上官林开车丢马路上一路走回来的,再前一些的时候研究生院还有她“姐弟恋”的绯闻,再再前一些天两人争执间上官林打碎了沐珊从实验室带回来的半颗骨头,而沐珊扬言要敲碎上官林的半颗头盖骨……不用说,现在她这披头散发的模样肯定是动了手的,且战况还很激烈。   陈曦三八兮兮的凑过来,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傻呵呵的笑。   沐珊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目,她一把推开陈曦凑过来的脸,伸出另一只手手来挡住自己的双眸,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陈曦看着她这模样就戳一下她的胳膊,和她说,“对不起啊,我也不想的。”她的语气有些低落。   “那你要怎样?”沐珊将盖着眼睛的手放下来,坐起来问她,“你就打算永远都不见他?不和他联系?然后让他弟弟永久的祸害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了……”陈曦的语调忽然就悲伤了起来。   她坐到沙发边的地板上,将腿蜷在一起,抱着自己的膝弯说,“以前我喜欢锦城就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可以为他洗手做汤羹,为他十指沾尽阳春水,可以为他学习很多东西。画画也好,别的也罢,做什么都想做出什么点成绩来。其实我都没有很高的追求,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稍稍的配得上他。”   “那时候的喜欢太深重,也不会去考虑太多的结果,在此过程中他只要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很开心。”她的声音有些低,将额头抵在膝盖处,只剩下半个后脑勺,声音闷闷的说,“可是后来我想通了,觉得我不能这样低贱,可我还是喜欢他,却不想和从前那样喜欢他了。”   沐珊没说话,她拍拍陈曦的肩膀,又重新躺回去,将自己那一头长发披散在沙发上,张开五指轻轻地梳着。梳不顺,她索性就不管了,闭着眼睛养神,可是心里头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记忆中模模糊糊的晃过一个影子。   那些好的不好的她其实经历的更多,她从来不说也逼得自己不去想。没什么可想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回头路可走。   “三三,我真的很喜欢他……”陈曦的声音越来越低,隐隐的像是要哭了,“我不想放弃他,也舍不得放弃他。可我要是继续下去,李承怎么办?他那么好。”   沐珊将眼睛睁开,伸出脚去踹陈曦一脚,“哪有那么纠结啊!”她嗤她一声,“屁事儿真多,真放不下就别放下好了。”   这么说着她就又踹她一脚,一边很嫌弃的骂她“边儿哭去,姐看着你就心烦。”可是嘴里头嫌弃的不行心里头还是跟着心疼的,骂着骂着还不忘伸手去拿纸巾递给她。   陈曦瘪瘪嘴巴并不接纸巾,她将脸往膝盖上狠狠的一蹭,说,“三三,我想吃你的□□番茄牛腩面。”她说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就这么看着她,跟只兔子似的,小模样实在可怜。   可沐珊从来都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蹭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刚才的对她那点心疼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伸出一只脚直接将陈曦踹翻了,叉着腰从嗓子里吼出一声,“滚!”然后转身去找她的番茄牛腩面。   陈曦从地板上屁颠儿屁颠儿的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方才没蹭干净的泪珠儿,跟在沐珊后头继续絮絮叨叨,摆出一副十分可怜的姿态来,可说出的话却万分欠扁,她说,“你上午吃了一袋啊,我只吃一袋,真的,我保证!”她伸出三根手指头放在头顶做出一个发誓的架势,继续说,“你要不给我吃也行,等会儿你出去给我带杯冰淇淋回来可以不?”   沐珊压根不想理她,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耻了,用可怜骗吃的什么的简直不可原谅!   沐珊歇了一会儿就要出门,去师兄那里拿考研复试的资料。   她在玄关处换鞋,又一次问她,“陈曦,你就真的成天儿这么呆着啊?”她看一眼外面已经变黑的夜幕,继续问她,“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就这么一直躲下去?跟个缩头龟似的?”   陈曦胡乱按着手里的遥控器,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很是颓废说,“我不知道,我不敢出去,怕看见他就下定决心再次犯贱了。”   沐珊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幽幽的叹出一口长气来。   ——   公寓前面的梧桐树那里有一盏路灯,年代久远,昏昏沉沉的照不真切,只能隐隐的透出半个影子。   她刚一出门就透着那昏黄的灯光远远的看见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的模样,半个身子隐藏在昏暗中,面容看不清楚。   她走近一些才看清,上官锦城,陈曦的老竹马。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了,很多时候他都不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   他手头上还衔着一支烟,指尖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暗的树影下一明一灭的,沐珊又走近一点,盯着他手头上的烟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他低着头,半是倚着树干,将烟放在嘴巴里狠狠的抽上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来,在烟雾缭缭里看着她。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咳嗽不止,半响咳好了用着低哑的嗓音说,“我想和她在一起。”      男人看着沐珊,向她走近一步,问她,“你可不可以和她说说,让她见我一面?或者接一下我的电话,回我一条短信也好?”他的语气里满是恳求,身段放的足够低下,双手垂下来,像是很无力的样子说,“她一不理我,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不听。”沐珊将头转向另一边,声线已经有了几分冷意,“你们闹成这样儿还是你自己给作的?”她勾着唇一笑,又回过头去看他,半分都不可怜面前的男人。   “她以前追着你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好好儿待她?十七年,她跟在你后面,她吃了多少苦你又吃了多少苦?她哭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你洗手做汤羹十指沾尽阳春水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会儿终于有人对她好心疼她了你就着急了?”她这一句一句的质问,句句都带着讽刺,字字都戳在他的心口上,接着沐珊冷冷一笑,换了语调,“你这样说不管就不管,说回头就回头也挺本事的啊。”   男人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又抽了一口烟。许久才像是有些感慨,“时间真快,她跟着我后头一晃眼就十七年了。”接下来声音里显然是有了落寞,“可是我后悔了……”他的声音很低,指头的烟蒂已经燃到底,声音的也越发的飘渺,“我是认真的,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沐珊没再说话,看着那点星火燃到他的指头处。可是男人并没有动,一点星光最终完全湮灭于指尖,手指却半分未见缩动。   “我后悔了,我想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她。”他说完就将那截儿烟蒂丢在脚边,摊开自己的手掌,说,“十七年,连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日子。”声音里很是绝望,语气很是愧疚,他说,“我只是……懂的比较迟,可却明白,非她不可。”话落,最后抬头看一眼那个有陈曦的地方,半垂着头转身离开。   沐珊看着他,梧桐树底下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他的背影很是寂寞,一米八几的个头这样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小矮人一样。   她收回目光低着头看着路面,堆了一层烟灰。她将自己的风衣拢的紧实一些,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地方走远。   后悔了?喜欢?懂的比较迟?   是不是每一个伤害了别人都可以用这句话来求得原谅?而每一个深爱的人是不是都要被这么狠狠的伤害一次?   脑袋一瞬间又有些昏昏沉沉了,记忆中的两张脸不停地变幻着,揪着心一下一下的疼起来。沐珊摆一下头,将脑海中的情绪散掉。   世间之事总是诸多是是非非,无关自己的,最好还是远远的避开要好。   更何况,而今的她有何能力去管别人的爱情呢?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塌糊涂……   想到此,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头的寒意又甚了几分,不由得将风衣拢的更加紧实一些,仿佛这样子心里头那股子寒意就真的少了些许。? ☆、两手抓 ?  沐珊从师兄那里拿回考研辅导书陈曦的电话也来了,她嚷嚷着要吃“时茂”广场对面的甜品店的冰淇淋,沐珊被她念叨的不行就这么背着一大袋子书去给她买。   “时茂”距离研究生院不远,从东北门出发走上个三五分钟就到了,她拐过弯儿的时候正巧那个大屏幕开始播送广告。   排队的人有些多,沐珊等得有些无聊就半偏着头看广告,一边看一边碎碎念,腰细腿长肤白,□□模样好,滋滋滋…陈丽,新生代名模。   沐珊忽然想到以前看过一本书,大抵上是将美人都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大致上的分为妖媚,清纯,娇柔,萌蠢之类……而现下看着陈丽,倒是涉猎多种,唇线妖.媚,身材火辣,可偏生着眼神那么清纯无辜……沐珊觉得,如果他是一个男人,看着这么个尤物,估计早就硬了。   十来米的红毯陈丽硬是走出了万米马拉松的味道,那叫一个“一步三回头”啊,搔首弄姿的……沐珊觉得这姑娘是个人才,闪光灯这么对着她闪竟然都没能把她给闪瞎。   接着画面一转,镜头转向了红毯的另一端,她本来是看得津津有味,可却立刻就说不出话了,瞬间连呼吸都变得万分艰难。   镜头的那一端是她放在心里头每天百八十遍念叨着的人,可仔细一看又不是那个人了。   她看见LED大彩屏上用红色的大框标题写着:易氏掌门人易景烁强势回归A市,商场情场两手抓。   渍,还两手抓。那么大呢,也不知道抓不抓得住。   被身后的人一推,沐珊立刻回过神来,嘿,都掉队老远了,她往前走了几步。   沐珊买了两桶香草冰淇淋的拎在手上,一盒陈曦吃,一盒放冰箱里陈曦隔天吃。   冰淇淋用纸袋装好,可触手的冰凉还是让她冷的打了个哆嗦,她心里将陈曦骂了一通,转身的时候LED上还在放易景烁的采访实录,她又瞥了一眼,眼睛有些瑟瑟的发疼。   伸出一只手死命的揉了揉,却更加疼了。   拐过东北门,恰逢一辆车在她正前方停下,车灯有些刺眼。沐珊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去揉眼睛,放下来的时候刚才的那辆车正好停在了她的正对面,她本想立刻就走的,可是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的往那儿瞥了一下。   她这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车门正好打开,从里边儿伸出一条腿来,熨帖的黑色西装裤,脚上的皮鞋也是擦的蹭亮。   她抱着冰淇淋站那儿感慨,“渍渍,腿真不错,皮鞋也不错,真亮啊,灯一照还晃眼。”她刚感慨完里面那人就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同色系的配套西装,宽肩窄腰,侧脸看着有些熟悉。   心里头忽然有些慌乱,沐珊皱着眉头继续看,又接着从车里出来一个女的。   大冷的天儿穿成这样儿跟冻不死似的,火红色的裙子搭着一件白色的不知道什么毛的披肩,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下面光着腿儿,脚上蹬着双恨天高,跟上镶着钻,晃得沐珊眼睛疼。   这副装扮让沐珊想到了从事特殊性服务行业的女性,一时之间羡慕的又有些同情了。   沐珊看着那姑娘都嫌冷,她将手里的冰淇淋提好,又将长风衣拢一下转身就要走,可是抬起头头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好转过身来了。   她眸光一顿,那眉眼,那鼻尖,还有那低着头微微笑着勾着唇的样子……   沐珊的心狠狠的一抽,跟着四肢百骸就像是被电打过一样,麻麻的不能动,那根麻神经一直牵扯到了脑门儿,跟着就有些疼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怔,一下子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待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了接着而来的是冷,彻骨的冷,冷的她一个哆嗦一个哆嗦的连着打。   她闭了闭眼,拼命的压抑住心中那奔腾而来的疼痛感。手上装着冰淇淋的包装袋被她捏出一个褶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垂在身侧还止不住发抖,她死死咬着唇拼命的忍住要冲过去揍人一拳的冲动,待得冷静下来就迈着步子快步离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沐珊你要镇定,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很强大,你谁都不需要了……她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可是心里还是疼。   那种疼痛不是那种尖锐的一揪一揪的疼,就像是被人拉着钝刀来来回回的磨着,发出那种“嘶嘶”的声音,不见血,却疼的厉害。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些被她“安乐死”的小白兔,现在她真想有谁能给她注射二十毫升空气,让她也安乐死一次。   长风衣被风吹的“呼呼”的响,心就像是被挖了一个洞一样,那个洞里进了风,被吹得“嚯嚯”的响,扯着心脉一抽一抽的疼。   她踩着铆钉靴一步一步的走得更快一些,每走一步都像是花了极大的力气,似乎下一步就该倒下去起不来了。   拐一个弯,穿过一个巷子,远远的看到了公寓二楼的微光。   沐珊再也忍不住,扶着墙根喘起了粗气,眼睛有些瑟瑟的发酸,那股子压抑了好些年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关于那个人,关于那些事……   她深呼吸一口,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人,黑色的靴子浅色的牛仔裤,她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桃花眼。   那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睛的主人有些困惑的样子。   他说,“男人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心绞痛啊?”他的面色很是担心的样子,站在那儿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沐珊狠狠的瞪他一眼,喘着气对他说,“滚!”   上官林不走,就这么看着她。黑夜里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自在的关心。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她,可是刚一挨到她的衣服就又被她吼了一句,“我让你滚没听到吗?!滚!”   他更是有些无措,担心她却又找不着好的理由,想着那会儿的不欢而散更是有些没来由的心慌。他不走,就站在边上看着她。   骨子里的傲娇让他说不出软话,可一想到自己的有求于人,又像是有些窃喜的松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想递给她,刚伸出手就被她挥手打开了。   “滚!”沐珊又吼他,声嘶力竭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一点都不担心了。   嘿,吼起人来中气还挺足。   他也不生气,捡起地上的东西对着嘴巴吹了灰又收回口袋里放好,倚在她扶着的那堵墙上和她说,“那会儿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他说完,又将手放回口袋,挺直了腰杆子问她,“你是不是真难受啊?”   上官林凑过去一点,看着沐珊的面色有些发白的模样,伸出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她,对着她说,“你自己也是个学医的,你要是觉得你难受的要死了你就说一声,我虽然和你有仇但还不至于丢下你不管,你说一声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沐珊不说话,就抬起头来这么看他。她一只手还扶着墙,喘了口粗气,伸出一只脚使足了劲儿朝着他的小腿骨就踹了上去。   上官林往后面跳了一大步,停下来笑着睨她一眼,“看你这样儿挺有气力的嘛,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他呵呵的笑,笑的万分□□,眉目一挑,说,“那你刚才那模样……”话没说完,呵呵一笑,“扶着墙喘气喘的,好A啊。”   沐珊再也忍不了了,心里头那股子气正愁没处儿发,这会子这小子正好赶着撞枪口上了。气得不行,她直接就将手头的冰淇淋照着他的脸就甩了过去。   上官林没想着她手上还有这玩意儿,一个没注意,“砰”的一声那东西就直接砸他脸上了。   他捂着脸“嗷呜”一声怪叫就蹲了下去,沐珊走上前去踢他一脚,“别跟我这儿装死,砸你一下怎么了,你就是欠的慌!”   上官林蹭一下站起来将她往墙边一拉,半个身子就压了上来。   可是压着她又要做什么呢?他不知道,就使劲儿掰过她的下巴,伸出手去对着她的脸狠狠的捏了一下。手中的柔软让他有几分困惑,跟着他又像是不解气,对着她的脸又使劲儿捏了一下。   他的手是那种很骨感的手,捏她的时候又用了力气,沐珊被他这么连着捏了两下立刻就疼的龇牙咧嘴了。   她心里头又急又气。可他长得实在是太高了,半个身子压着她这重量使得她更是动弹不得,沐珊伸出手想去挠他的脸,可刚伸到一半就被他摁住了,她伸出腿去踢他,也很快的被他压制住。   这个时候她终于承认她面前的是个男人了,她没别的办法,脸被他捏的有些疼,想也没想对着他的下巴直接用脑门儿撞了上去。   “砰”的一下,他跟着又嚎叫了一声退开来,又像是气急了一样走过来将她手腕死死的拽住往外拉,沐珊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就这么被他半是拉半是拖的给弄出了小巷。   “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上官林一路沐珊给拽了出来,半边脸都是黑的,被冰淇淋砸的眉骨处隐隐泛着点青,下巴被她这么一撞也是红的,还有那会儿白天被她挠的……一张脸本的好好的现在已经算是千疮百孔了,他真是气死了啊!   沐珊使劲儿的挣脱没挣脱开,就虎着脸瞪他,满脸的不屑。   上官林本来还想戳戳她的锐气,一转头就看见她这模样,张了嘴要说的话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看着她额头的青紫,又将脸转了过去。   他想了想自己过来的目的,也就打算不计较了,接着又将手放回口袋去掏。   哪知道他刚说要放过她了,沐珊去和他计较着。   她这人哪里是会吃亏的主儿?她趁着他这会子松懈,一脚对着他那儿就踹了上去。还是老问题,身高段位太低没踹着,堪堪踢到了他的大腿根儿。   上官林这下真的气得不行了,捂着大腿根儿气得胸腔一鼓一鼓的恨不得将她捏死!   沐珊也不跑,她也生气,就站在那儿瞪着他,眼睛圆溜溜儿的,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两个人都不肯服输,也都恨不得将对方放脚底下踩上几脚,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上官林等那股子疼痛劲儿缓过去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拉着沐珊的领子将她扯了过来,可扯过来又要干嘛呢?他又犯了难又捏脸?那岂不是太亏了!   本来男人不该动女人的,可是他面前站着的这特么算是女人吗?   沐珊领子被他提着可还是挥着手拼命的反抗,不停地想往他脸上挠。脚也不消停,不停的想踹他,每一脚都对着他家老二。   我了个大槽,他真是气死了,这泼妇每次动手动脚不是找他家老二就是攻击他的脸,MD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啊?!还有,这会儿都拽在手上了这个泼妇还要动手?!   他气急攻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忽然就放开了她的领子,伸着手对着沐珊那对小馒头狠狠的捏了下去。   沐珊本事张牙舞爪的挥着膀子,这下被他一捏一下子就整个人都愣住了,也停止挣扎了。   那会儿闹腾的时候她的长风衣已经敞开,他这么捏上去直接隔着毛衣就捏着了,是下了重手的,有些疼。   沐珊铁青着脸去看他,心都要蹦跶的跳出来了,待反应过来就“嗷嗷”的叫着就要和他拼命。   上官林动手了自己也愣住了……他骨子里竟然是这样…这样的人?   他伸出两只手来看着,有些不敢相信,却立刻又像是疯了一样,也跟着“嗷嗷”的叫,一边叫一边疯跑着跑远了,彻底忘记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上官林跑的远了一些,见沐珊没有追过来他就停下来,伸着双手张开一个角度,对着头顶的路灯细细的打量,看了许久又将手指张开一些,又觉得是太大了,跟着又缩回来一些……他摇了摇头,呵呵了笑了几声,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一巴掌照着自己的脑袋乎了上去,脑袋发出“嗡”的一声响。   “流氓!”他骂自己一句,闭了闭眼又想起了那个张牙舞爪攻击他家老二的女人来,跟着朝着跑过来的那头唾出一口口水来,接着骂一句,“泼妇!”   他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东西放在手心里把玩。   那是一串镶着珍珠的东西,有些奇形怪状。他停下来将那东西捏在手上吊出一角来放在路灯下照了几下,那点儿边角一闪一闪的在路灯下折射出一丝一丝的光来。   他喃喃道,“看来给不出去了……”末了叹出一口长气。   上官林将那传东西放回口袋,张开双手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末了还是有些难以想象,懊恼的抓一把自己的头发。   他将手合拢握成拳揣进口袋,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又拿了出来。辗转好几次,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   他又抓一把自己的头发,“嗷呜”一声又开始跑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那个男人婆和男人婆的两个小馒头,画面太惊悚,吓得他冷汗淋漓的从床上跌了下来。   ? ☆、二次发育 ?  沐珊被袭了胸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傻愣愣的,看着他“嗷嗷”的叫着跑远,等反应过来要找上官林拼命的时候他已经没影儿了,她一边愤愤的往回走一边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可安慰到一半又觉得不该是这么回事儿,这种事还能说习惯成自然吗?!她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办瘪着嘴巴很是有些欲哭无泪。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那对小馒头,也跟着伸出手去揉一揉,半是叹息道,“反正你也很小,长了也看不出来……摸一下应该也没事。”她闭了闭眼,揉着的地方隐隐的泛着疼,终于还是安慰不下去,上一次是自己喝醉了拉着他的手附上去的……这次,这特么的是被捏了啊!!!清醒着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被捏了啊!捏的时候使了多大劲儿啊!疼死啦!!!   沐珊在原地绕了两圈,终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往前面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想着那会儿见到的身影,心口像是豁出一个洞一样,疼痛不甘于表面,她定了定心神,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迈开大步伐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她一路冲到公寓的时候就站在门口喘气儿,连包里的钥匙都懒得掏了就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敲门,那架势就跟外面出差回来抓奸一样的老男人似的。   陈曦急的不行,光着脚就跳着跑出来开门。   陈曦拉开门的时候看见她的面色有些发白,额头还有几丝薄汗,模样十分狼狈。她盯着沐珊后面打量了半天,然后伸出半个头问沐珊,“你见鬼了呀?”又接着双手一伸,“冰淇淋。”   沐珊斜她一眼,连鞋子都懒得换就直接这么走进去了。   陈曦跟在后面要冰淇淋,碰着她这么回头一瞪,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下去。   沐珊背上还背着包就这么趴在了沙发上,腿弯半是跪在上面,整个头都埋在沙发背上。   她说,“陈曦,我觉得有些难受。”沐珊抚着自己的心脏,“我这儿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了,但今天它忽然又疼了起来。”她的声音由沙发里面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陈曦想着她刚才那副面孔就有些担心,随即将她翻过身来,让她仰躺在沙发上,就盯着她看。   沐珊对着她这双担心的眸子,微微的弯了弯嘴角,她将左手放在胸口处握成一个拳,又慢慢放开覆胸腔在上面,隔着毛衣揉一揉,半是苦笑半是调侃的说,“可能它觉得自己太小了,疼一疼,指不定会长大一些,呵呵,二次发育啊……”她说完就开始笑,方才脸上那点受伤的痕迹半点都看不见,只是勾着嘴唇笑的十分的不正经。   陈曦看着她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就瞪她一眼,看看她那对小馒头又看看自己的,笑得更是欢畅了。   沐珊被她这么笑着觉得有几分瘆人,又有几分气恼,就伸手将陈曦的肉包子狠狠的捏了一把,疼的她嗷嗷怪叫才松手。   闹完了两个人就半躺在沙发上。   她觉得是累,说不清楚的累。想着那会儿所见到的人,又觉得心里头有点苦,有点儿疼。   这些年她再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算是喜欢的人。并不是说没有追求者,也都不是那些人都不好,可她就是不想也不愿意去尝试。   陈曦说她这种情况叫做“爱无能”,沐珊笑笑,她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爱无能比性无能要好上太多,毕竟一个是有力无心,一个是有心无力。   而爱情这种东西太高大上了,她就像是被诅咒过了的,没有那个运气去得到。   她忽然有些相信宿命了,又有些好笑的想,这种事情或许还能遗传。   沐书仪遇上商景,她遇上易景烁,都没一个有好的结果。   想到这儿,沐珊踢了陈曦一脚,她说,“我出门的时候看见上官锦城了。”顿一顿,“他站在那棵秃了的老梧桐树旁边,抽了一地的烟头,看着挺惨。”   陈曦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瘦了一些。”沐珊继续说,将身子往上边挪一点,呵呵一笑,“不过瘦了的上官锦城还是一个渣男。”   “嗯。”陈曦又应一声,还是不说别的话。   沐珊蹭的一下坐起来,伸手弹她一个脑瓜崩子,“别跟我这要死不活的,就不能硬气一点啊你?!”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陈曦。   “不能。”陈曦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她,很老实的下结论,“我喜欢他就注定了我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个弱者。”   “你怎么就这么怂呢?”沐珊捏一把陈曦的脸,“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硬气就跟男人的命根子一样,硬了,才会有性福的生活!”   陈曦说,“可是年纪大了,硬不起来了。”   沐珊将她的脸往里两边狠狠的扯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硬不起来是吧?我给你伟哥!”   陈曦:“……”   沐珊:“壮阳补肾,性福一生!实在不行,我还有肾宝,谁吃谁好,早吃早知道!”   陈曦:“……”   我想静静。   顿了许久,陈曦问她,“你说到底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这么持续的犯贱啊?”她的声音有些低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你说我要是能喜欢上李承该多好啊……”   陈曦想,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够换一个人喜欢该多好啊…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死守着不放,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   “少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沐珊打断她的感慨,对着她的小腿踢一脚,脸色也微微的变了,手指节捏的“咔咔”作响,她用那种阴测测的声音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你特么赶紧给我一刀劈了!成天儿搞得跟个林妹妹似的,哪一天老娘要是被缠得烦了一把火烧死你们这对儿痴男怨女!”   陈曦不作声了,半响呵呵的笑着问她,“回来的时候又遇见林林了?是不是他又惹到你了?”   沐珊懒得再理她,想起刚才的事情更是气得一抖一抖的,好容易缓和下来就立刻起身去收拾刚才背回来的一摞书。   从包里还翻出一些酒精块儿,师兄特地给她准备的,用塑料包装袋包的好好的。撕开包装袋将干酒精放在铁架子上,搭上一个小铁锅就可以煮泡面了,买了材料还可以用来煮火锅。   她将酒精块儿拿出来,捏着塑料袋儿对着陈曦挥一把,暗示不言而喻。   陈曦“哗”一下就凑了上来,然后蹭蹭蹭的跑去厨房拿出那口小铁锅和架子,敲得叮叮咚咚的响,笑呵呵的对着沐珊说,“我们明天不出门就用这个煮火锅吧!”她又跑进去,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袋火锅料底傻呵呵的笑。   沐珊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恨不得点了酒精块儿就往她脸上扔。   可是很快两个人就要哭了,陈曦这几日公司没事儿,为了避着上官锦城也都没出门,冰箱里边儿那点存货早就没了,冰箱上层只剩下一瓶纯牛奶和两颗鸡蛋,连同沐珊那箱泡面也只剩下最后一袋。   陈曦握着鸡蛋看沐珊,沐珊转过头去盯着天花板。   “别说让我去买食材,我杀生可以,挑东西可不行。”沐珊赶在陈曦说话之前就先开了口。她是个吃货,也是个料理白痴,她能够面不改色的杀鸡剖鱼剁骨头,可就是不会挑食材。在沐珊看来所有的东西吃不死人就行,至于买的菜叶是黄是绿一点关系都没有,肉食发酸发臭也都不清楚,而所有的东西只要切一切煮一煮,味道都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而陈曦是一个对吃的要求特别高的人,对于食材的要求也特别的严。菜叶光溜溜水嫩嫩没一个虫眼是不行的,请问,连虫子都不敢吃的东西你敢吃?菜叶上太多虫眼的也不挑,虫子都吃了那么多了,你还能凑活着吃虫子吃剩的?   于是,两个人对着几块干酒精犯了难。   陈曦一咬牙,将两颗鸡蛋重新放回去,做出一副从容赴死的样儿来,握着拳头,“为了吃的!我要出洞了!”   沐珊看着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又想起她那乱麻一样的感情。她想着上官林那张二货脸,觉得,陈曦可能迫切的需要确定她后半生的性福生活了。于是沐珊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一条信息:明天上午兔子出窝觅食。   上官锦城停下男子单打,解开拳套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点开消息勾着嘴角笑了笑,又将手机放回去。捞起桌子上的拳套重新戴上,看着地板上趴着的上官林,用脚踢一下他,说,“来!继续!”   上官林挨着冰冷的地板抖了抖,颇有些认命的站起来,在上官锦城的拳头落下来的时候直接又趴回去了。   锦城:“……”   二货林:“哥,我十二指肠疼,今天的陪练就到这儿吧!”   锦城:“不行,陈曦明天出门,我高兴。你就是蛋疼也得陪着我继续练!”   二货林:“……”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摸回来 ?  陈曦是第二天十点多钟拉着沐珊出的门,她挑的这个时间恰好是“景宁”国际最忙的时候,她自认为是无论如何都遇不到上官锦城的。   可是她错了。   两个人刚一出门就看见上官锦城黑色的车停在那里,他手上还转着钥匙圈儿,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笑的有点儿……不怀好意。   陈曦一下子腿就有些软,下意识的就想钻回去,刚一转头就被沐珊拎着衣服领子给转了回来,半是拖着走了过去。   “陈曦。”上官锦城喊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去看他,他瘦了许多,下巴处带了点青色的胡渣,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颓废帅,陈曦觉得他帅的自己有些合不拢退。   “陈曦,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他说,说完就过来拉她的手,陈曦将手往后面一缩,一下子就抱紧了沐珊的胳膊,胸上的俩肉包挤得沐珊有些尴尬。她不动声色的将胳膊抽了出来。   陈曦不说话,上官锦城也不让开。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彼此沉默。   沐珊一把将陈曦往锦城的怀里一推,对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睛,将视线转向另一边,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买食材我也不在行,你……就让他送你去吧。”她说完不再看陈曦,转身就跑。   “你不讲义气!”陈曦吼她,还在后面嚷嚷着什么就被上官锦城拖进了车子里面。她回过头去看见陈曦还在做无谓的挣扎,手还扒拉着车门腰已经被上官锦城半抱着塞了进去,双脚死命的悬空踢着。   沐珊将头转回来不再看,小情人之间的打闹,看多了伤肝。   车门“啪”的一声关上,立刻在她身后“嗡”的一声开走了,排气尾管放出一坨浓烟来,擦着她的身过去刮起一阵风。   天儿真冷啊……沐珊搓一把胳膊,缩一缩脖子朝公寓走回去,她站在门口伸出手去包里掏钥匙,可掏了半天也没掏着。她拍一拍后脑勺……钥匙在陈曦包里!   她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冷得不行,正想着要不要回学校到实验室去蹭点暖气顺便再蹭赵敬一顿饭的时候,一瞥眼就看见从那枯树干处冒出一个人影儿来,那骚包的样子不是那个小王八蛋又是谁?!   沐珊心头的那股子邪火蹭蹭蹭的就都冒上来了,烧的她脑子有些犯糊,拎着包二话不说就冲过去要打他!   上官林没想到都一晚上了这泼妇还没冷静下来,愣了一下转身就跑。沐珊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上官林在前边儿跑的万分轻松。   沐珊身高170,在女生中绝对算是够高了,可是对着上官林这个身高183正值青春的人来说,她那双女人中的大长腿无疑就是他眼中的萝卜块儿小短腿了,这会儿追了半天累得够呛还是没追着。   她追的累了,也怒了,站在那儿喘着粗气就想揭下脚底的鞋往他脸上盖过去。   “你别冲动!”上官林被她追了半天也有些累,年轻的脸上泛着红,也学她那样儿扶着墙站好,看着她道歉,“昨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不该捏你的……”他说到这儿似乎犯了难,找不出个形容词来,停了半天才试探性的说出口,“小馒头?”   沐珊眯着眼睛站在那儿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上官林不动,站着离她十米远的地方直摇头。   她咧着嘴巴一笑,做出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模样儿来,继续忽悠他,“你过来,我不打你。”   上官林还是摇头,又往后面退了一大步,他说,“你别这样笑,怪渗人的。”   沐珊的脸立刻就跟龟裂的石膏像一样,寸寸裂开。然后脸一变,立刻就像鬼一样了,她吼他,“我让你过来!”   上官林看着她那模样,心里头有些发憷,站在那儿还是不动。   “你是不是不过来?”沐珊呵呵一笑,“不过来我今儿晚上就跟陈曦说说你那好哥哥。”她顿一顿,“其实李承比你那渣哥哥好的不止一点,而且人李承心肝宝贝儿似的疼爱陈曦,对了,李承的号码几号来着?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说陈曦被你那渣哥哥带走了呢?”她说着就去包里掏手机。   上官林立刻就冲过来了,他要是给李承打电话了那还了得!他哥今天难得见到陈曦……这事儿办砸了等会儿自己回家会被收拾成什么样儿呀?他想着心里就一抖,身子骨这会儿还疼着呢。   “别别别,姐,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立刻就变得没出息了,伸手就去拽沐珊掏手机的胳膊。   沐珊用眼角瞅着他,看他凑得近了就顺着胳膊这么一拐,“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他的小腹,疼的上官林“嘶”的一声就往后退。   沐珊眼瞅着他这么快退开了,右手掏出刚刚拿到手的干酒精块儿,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捏着塑料袋就和他说,“老娘烧死你!”说着就往上官林面前走。   上官林才刚过十八岁没多久,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啊,这疯婆子!可他到底是年轻气盛,也没跑,拽过沐珊的手“啪啪”几下对着墙壁就甩了过去。   手背扣着墙壁这么一撞实在是疼得厉害,沐珊手一松,那打火机立刻就掉了下来,被上官林一脚一踢,一下子滚得好远。   沐珊气急了,伸手就要对着他的脸挠上去,可挥到半途也被他这么挡下了。她伸脚去踢他,可是他身高腿长的,往后一退她也踢不着了。   啊啊啊!真是气死了啊!!!   她气得不想再动了,就站在那儿瞪着眼睛看他。上官林摸摸下巴处结好的珈,看着对面怒目而视的女人,又往后面退了几步。他其实也气得不轻,可是一想到早上上官锦城交代的话,也不敢再惹着她。   “你别生气啊,我昨晚真是被气得不轻,我那不是故意的。”他再一次的道歉,也开始为自己辩解,“而且你那不是总对我家小兄弟动脚嘛,咱俩这也算扯平了不是?”他看着她又要变黑的脸,直接跳过这一茬,低声下去态度诚恳的继续道歉,“对对对,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啊。”   沐珊还是气得不行,冲他吼,“那能一样吗?我踢你,我真踢着你了吗?!”   “对对对,不一样不一样。”上官林语气又软了一个度,好商好量的和她说,“不然我让你摸回来?”   沐珊的眸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看了看他的下面,有些想要掳袖子了。   上官林:“……”卧槽,你往哪儿来看呢?!爷说的不是摸那儿啊,卧槽卧槽卧槽!   沐珊看了一会儿,又吹了一声口哨,嘿嘿的笑了笑,没说摸也没说不摸。   他看沐珊没什么动静,吞了吞口水腆着脸笑,“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转移话题,“你上次不是说哪哪儿一家店的水煮肉片特好吃吗?那上次不是……”想着自己上次把她一个人丢路上的事儿,说到这儿他又说不下去了,估摸着说完又得一场恶战。换了个语气,直接跳过了那么一段,“那不是今天正好遇到嘛,赶巧不是?”又好声好气的问她,“今天去吃吃?”   沐珊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咕咚”一声,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接着又“咕咚”一声,她真是气得不行,恨不得对着肚子戳出一个洞来把这气儿给它放干净了!   上官林憋着笑,瞅瞅她的肚子,又看看她的脸色,将脸换个方向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笑屁啊笑!”沐珊脸上不太好看,可肚子这么一声一声的叫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将手里的干酒精砸向他,对着他吼,“还不带路!”   上官林就屁颠儿屁颠儿在前面带路,沐珊走过去将地上的干酒精捡起来包好放包里,然后绕过他去捡打火机,上官林先她一步将打火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沐珊看着他,觉得这孩子肯定是缺心眼儿,她将手放在包里头又掏了掏,终于在里层掏出另一个打火机。   “上官林,你说你真的和上官锦城是一个妈生的吗?”她走在他身侧,仰起半个头去看他。看着他那张青春无敌细腻嫩滑的脸就恨不得立刻点燃酒精烧死他!   “是啊,我哥是龙凤胎,我还有一个姐姐叫做锦汐。”他低下头来问她,“怎么忽然这么问?”   沐珊呵呵一笑,将手头的打火机一下子掏出来拿在手上转着圈玩儿。上官林乍一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   沐珊将打火机放回去,看着他笑,笑的春风和煦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她说,“放心,我不会烧死你的。”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继续说,“我还指望着你带我吃香的喝辣的呢!”   上官林将信将疑的走过来,神色凄惶的看着她那包,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包里会放干酒精和打火机,更加搞不明白为什么包里还不止一个打火机。   他一边走一边想,最后只能得出这个泼妇是个异于常人的存在的结论。   诚然,他这结论实在是下的太早了,沐珊是真的没打算烧死他,可是却想好了更加残酷的折腾方法。   那顿饭吃完,上官林是腿软的扶着墙走出去饭店的,面色苍白的吓坏了一堆人。   ? ☆、人生赢家 ?  出门拦了个的,上官林一路上就只顾着盯着沐珊的包看了,就怕她会趁他不注意掏出打火机就直接上手烧了他。   沐珊将包敞开一个半大的口子,露出一个小盒子,凑近点可以看清楚盒子上那黑漆漆的几个大字——实验专用解剖刀具。   上官林看的久了认出那几个字然后整个人就都有点不太正常了,整颗心蹦跶蹦跶的跳的特欢腾,他坐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脑补出了沐珊可能置他于死地的千百种方法,越想越怕。   他看着她的包,转了转视线正好看见她的手,正一下一下比划着,他看不太懂,隐隐约约的觉得像是在做切割的姿势……这么一想,心里头更是止不住的抖。   “师傅,麻烦您再开得快一些!”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心里头怕呀……这个女人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两人,男的一脑门子的汗,女的半勾着个嘴角,放腿上的包鼓鼓的,手放在身侧不停地还做着比划……他瞅着直接一股脑儿的将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   到达饭店的时候正好十一点,沐珊的肚子又叫了两声,上官林这下子不敢笑了。脸色透着几分白,快步在前边儿走,保持与沐珊三步远的距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金卡,由着经理带着前往包间,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他站那儿就不动了,转过头看了几眼随便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就坐下了。   经理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深怕自己得罪了这个贵客,白金卡的消费者啊……署名上官林的啊,单是上官这么个姓氏在A城说得出口的也就那么一家,得罪不得。   经理小心翼翼的撇过脸去看上官林,瞧着周边热热闹闹的人群,张了嘴诚惶诚恐说包间在三楼。   上官林迈着步子往人多的地方凑,那儿正好靠窗有一空桌,他转过头来斜经理一眼,“我就喜欢热闹,不行吗?”   经理顶着一脑门的汗,搓了搓手,点头哈腰的说,“行,行。”   沐珊倒是无所谓,有吃的就成。跟着过去就在他对面坐下了。经理拿来菜单,点了餐两个人就这么对立着端坐着。一时无话,沐珊觉得有些无聊。   她伸出手去想从包里掏出什么来,上官林看着立刻就止住了她,脸色发白的问她,“你想干嘛?”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就怕被旁的人听见。   “不想干嘛。”沐珊将手从包里拿出来,然后捞起桌子上的东西玩儿,她将玻璃杯子放在桌布上来来回回的滑动,玻璃杯底端蹭着桌布发出一丝丝的摩擦声儿,那声音有些刺耳她就没再玩儿了。可手头上没个东西她又实在是觉得无聊,就有些想把包里的解剖工具拿出来剔剔手指甲,里面有一个刀尖儿是啮合的,平时用来夹实验品的牙齿的,现在用来剔指甲再合适不过了。   上官林看她把手又放进包里了就有些着急,他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她掏出那个盒子放在桌上,他看着差点儿就跳起来了。   “祖宗!”他喊她,低着声儿求她一样,“快收起来!”   简直是要疯了,这什么人啊?!出个门还随身携带干酒精打火机解剖工具?没事儿在饭店吃东西还能将随身携带的解剖工具拿出来?还有,这个时候拿这东西出来是要干嘛?!   他有些怕沐珊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看着她这样儿都恨不得给她跪下了。   沐珊并不搭理他,仍旧我行我素的将那盒子打开。   盒子有两层,第一层是一些镊子夹子,还有几片镶在上层的刀片,锋尖用锡纸包着。第二层是布卷着的,她抽出第二层的布,将它瘫开在桌上一卷一卷的打开。   然后上官林看见了三把小刀,直的,弯的,还有一个刀尖是锯齿形的。里面还有像是针一样的长长的东西,尖端带点儿勾。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他就看着沐珊挑了一个啮合的齿轮器具,她将那东西一翻转仔细的打量起来,啮合处的锋尖透着光闪了一下,上官林立刻直了身子试图挡住后边一些人的眼光。   “快收起来!”他对她说,声音有些抖,模样有些急切。   沐珊瞥他一眼,慢悠悠的将布卷起来放入盒子中,她将盒盖合上放在一旁。然后将刚刚拿出来的器具,用啮合处对着自己的小指甲使劲儿的摁了下去。   上官林听着那“咔嚓”的一声响,他有些不忍直视的闭了眼。然后又是“咔嚓”的好几声响,他转过头去看向远方,装作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来。   等那“咔嚓”声没了他再转过头的时候沐珊已经将那东西放好了。   正好饭菜上桌,第一道菜是白菜蜜枣牛百叶汤,白色的牛百叶浸在白菜中,里面露出蜜枣的点点红,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上官林拿着勺子为自己盛上一小盅汤,汤刚喝进嘴里头就听了沐珊的一句话,整个儿的喷了出来,喉头里那股子味儿留在嗓子眼,整个人开始猛地咳嗽,恨不得将肺都给咳得挖出来!   他咳得脸红脖子粗还不容易停下来了举着勺子去瞪她,却见她很是无辜的回看着他,眨巴眨巴眼很是温良无害。   她手上护着自己的汤碗,一盅子汤护得好好的。可摆在面前那碗汤沾染了他的唾沫星子怕是不能喝了。沐珊放下手来喝一口手里的汤,砸吧砸吧嘴翘起了唇,骂他,“你讲不讲卫生啊?!”   她这么一声骂周围的人也都看着他们这边儿,上官林红着脸没说话,看着她又喝一口汤,内心有些愤愤的。   他小声儿问她,“你刚才不是说这是牛反刍用来存放……呃,的地方吗?”他实在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和她讨论这个事情,可是她刚才所说的貌似很恶心,但是自己又喝的这么美滋滋的,他很难得不去怀疑她那句话只是为了诓他的。   “是啊,牛最大的特点是有四个胃,而百叶恰恰是牛其中的一个胃。”她将手中的盅子里的汤喝完,看一眼桌上的那碗废掉的汤,又瞪他一眼才说,“可是那又怎么样?胃就不能吃了呀?那猪大肠还是装猪屎的肠道呢?还不是被人吃的津津有味。”   她渍渍的出声,很是为那一碗汤而感到惋惜,继续说,“那还有人喜欢吃鸡屁股呢!那就是拉屎的地方,你能想象那种滋味吗?”她想一想,继续说,“不过听说那地方挺嫩的,油而不腻。”   上官林听得一阵恶寒,正好第二道菜上桌了,接着第三道第四道也很快上桌,不多时就摆满了一桌子。   上官林最喜欢吃的一盘菜是爆炒鸭肠,小小的切成一团儿,混着青椒爆炒,那鸭肠吃进嘴里又有嚼劲儿又辣,很是好吃。   可沐珊却不动筷子,他吃的时候她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上官林被她看得心里头有些发憷,他问她,“你看什么?”   “你很喜欢吃这个?”她问他,瞪大眼睛像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你知不知道……”   沐珊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他急切的打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面色有些发黑的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怕她说了自己就再也不敢吃这些东西了。   “这样啊……”沐珊伸出手去夹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咬一口,砸吧砸吧嘴。又去捞一筷子水煮肉片,看着上官林,继续说,“可是我觉得你那东西吃多了不太好诶…”她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跟着说出口了。   “据我所知质量好的鸭肠一般呈乳白色,粘液多,异味较轻,具有韧性,不带粪便及污物。而相对的,如果鸭肠色泽变暗,呈淡绿色或灰绿色,组织软,无韧性,粘液少且异味重就不好……但是无论质量好还是质量差,鸭肠都是含带粘液,而且……”她看着上官林明显变黑的脸色,继续说“粘液,也就是鸭的那啥。”她微微的眯一眯眼,不动声色的看一下他的下面,“你懂得哦?”   他懂?他懂个屁啊!   上官林觉得胃里头有些翻滚了,他握着勺子一脸便秘的看着沐珊。   可她还是不肯放过他,她接着问他,“那你是希望你吃进去的粘液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呢?”她呸一口,“不对,你是希望吃的质量好的还是质量不好的呢?”她顿一顿,继续,“也不对,你要不就是吃的鸭屎比较多了,要不就是吃的那啥比较多的。”嘴里头还渍渍出声,摇着头感慨,“弟弟,想不到你口味这么重哦。”   上官林再也忍受不住,“呼啦”一下站起来捂着嘴跑远了。   沐珊一个人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带她的解剖学老师说过,如果在饭桌上遇上你想吃而又不愿意和他人分享的东西,你要做的就是尽你所能说的所有人都吃不下去,然后你就可以吃独食了。   她将筷子伸向爆炒鸭肠,又往盅子里舀了一勺子汤,吃的简直不能更开心。   她觉得,她的解剖学老师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 ☆、心机婊 ?  上官林吐完回来的时候看见沐珊将那一盘糖醋排骨吃的差不多了,桌上整整齐齐摆好了她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骨头按照大小一字排开,颇有章法。   而桌上其他的饭菜,也都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青菜了。他眉心跳了跳,在心里暗暗的骂了她一声“心机婊”。   他招手换来服务生,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冷炙端走,另外再上一碗养胃的汤来,沐珊一边吃着一边却伸着筷子挑着桌上的骨头,一个人自嗨得彻底。   最后上了一碗较为清淡的鸭血汤,上官林看着上面飘着的几棵绿油油的青菜觉得这下她应该是说不上什么了,拿起勺子就去舀汤喝。   可是手刚一伸出去就又听沐珊说,“哇!你还真是喜欢有关于鸭的东西诶,你看这汤,鸭血是吧,我听说……”上官林俯过身子去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她就“唔唔”的乱叫一通。   周围的顾客都回过头来看他们,上官林的脸有些发红,他瞪她,小声儿威胁她,“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跑掉,这顿饭你自己掏钱!”这话果然奏效,沐珊老实的点点头,闭了嘴。   上官林端正坐好,也不敢喝刚才那碗汤了,只顾着吃白米饭了,其间不动声色的观察沐珊,看着她吃什么他就跟着动一筷子。沐珊倒是很怡然自得的吃饭喝汤,没一会儿她就吃好了。   吃好了她就盯着桌上那堆儿骨头看,看了一会儿就用筷子去拨弄,翻来覆去的继续看。一边看还一边渍渍出声,模样很是变态。   上官林忍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那点好奇心,嘴贱的问她,“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她说完就侧过身去拿她那包,翻出那个解剖盒又放回桌上,上官林赶紧制止她,又用那个理由威胁她。沐珊对着他吹眉毛瞪眼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将解剖盒给放了回去。可是她接着又掏出了一个塑料手套来,上官林看的清楚,猜的不错的话那应该是吃周黑鸭专用塑料手套。   他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用筷子在那对骨头里挑挑拣拣的最后夹了一块放进塑料袋里,卷了卷然后给装包里了,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然后他一好奇就又嘴贱了,他问沐珊,“你装这骨头干嘛?”问完他就有些后悔,妈蛋这女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干嘛要和她对话?!   沐珊将包的拉链儿拉好,回过头对着他露齿一笑,云淡风轻的说,“哦,我有个习惯,看见漂亮的骨头就喜欢收集起来。”她呵呵一笑,三八兮兮的凑过去对着他小声儿说,“A市的好几家餐厅的骨头我都有收集,这家的还是第一次收集。”   上官林愣了,呆了,傻了……这都是什么怪毛病?!   他还来不及发表什么言论就见沐珊将毛衣袖子往上面撸了一截,露出个手腕儿,额……她的皮肤有些白,手腕很细,衬着那根红绳越发的好看。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心猿意马的去看她的脸,嗯……她的脸很小,眼睛又黑又亮,鼻子也很小,脸蛋儿也很小。   其实,她长得还真的蛮好看,比他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好看。   啊,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也很白,仔细一看还能看见锁骨,再顺着往下看,腰也很细,腿也很长…他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遗憾的想,喔…要是她的胸再大一点就好了。   一想到这儿,他赶紧将目光移开,狠狠的掐一把自己的腿,内心愤愤的,好看个屁!   又掐一把自己,流氓!   沐珊正专注的取手腕上那根用红绳串好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上官林的动态。她取下来之后,献宝一样的给他看,和他说,“你看这个圆溜溜的东西。”她指着那根红绳上的的光溜溜的小圆珠凑过去对他说,“这是个青蛙腿骨,你看不出来吧!”   上官林整个身子往后一撤,带动着椅子发出“哗啦”的声响。   看着沐珊像看变态一样。   沐珊瞪他一眼,很是不屑。她又将那根红绳子又戴到手腕上,另一只手还放在上面轻轻的摸着。上官林看的起了一阵起皮疙瘩,妈蛋,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这个青蛙腿骨是我做实验的时候剔的。”她看着手上那颗圆溜溜的东西,手上轻轻的摩擦着,“我观察了所有人剔的青蛙腿骨,只有我这个最圆。”她凑上去看他,眼眸发亮的继续,“这根腿骨我……”没等她说完,上官林又将她的嘴巴给捂住了。   他的眉头皱的死紧,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吧,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凑过去压低着声音制止她,“别说了!”   说完他就坐回来眼神似有若无的瞟瞟周围,沐珊跟着他的视线飘过去……好家伙!那一众的顾客都走光了,不远处的经理正红着脸面露尴尬的看着他们。   上官林面儿上有些挂不住,他招来服务员付了帐,拽着沐珊就往外走,   路过一桌的时候沐珊听见有人“噗嗤”的笑出了声儿,她被他拉着半是扭着身子回过去看,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上勾着的桃花眼。   “商珊。”她听得那人这样叫她,跟着心里头就一阵痉挛。她赶紧转回身子由着上官林拽着出了那个饭店。   ***   “喂,你别不是害羞吧?”上官林拖着她出了饭店,站门口看着她的脸问她,“你害羞还能把脸给羞的发白啊?”   上官林并没有注意有人喊她的名字,只当是她因为自己将周围的人吓走了而尴尬。他这么瞅着她,觉得这女人或许还真的是有一点廉耻心的。   沐珊没说话,掀起眼眸狠狠的瞪他一眼,手下意识就往包里伸,上官林后退几步,看着她呵呵的干笑。   “姐,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他看着沐珊这模样,瞅一眼她那包,腿有些发软,什么骨气啊气节啊也都不要了。语气又放软了一个度,“姐,咱下回换一个地吃,别生气啊!”   沐珊回他一个大白眼,将手从包里拿出来,揣兜里就往前边儿走。上官林屁颠屁颠儿的跟着她,没走几步后边就跟着出来了一人儿。   “商珊!”那个人这样叫她,沐珊不停,脚下步子反而迈的更快更大,就快要开始跑了。   上官林也跟着她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的问她,“你见鬼了啊,跑这么快!”   沐珊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边而走,脸色越加的白,心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一跳一跳的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可是她跑得这么快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商珊,好久不见。”那个人是这样说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微喘。   “好久不见”?   说的好像有多熟似的……   沐珊一只手拽着背包带子,拽的死紧,带子勒得她手背都有些泛青,调整好了呼吸她抬起头来,正对着那双眼睛,和他说,“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微微一笑,风情万种的撩一把自己的头发,说,“你认识的人,有我这么好看么?”   ? ☆、旧情人 ?  易景烁勾着唇一笑,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   沐珊被他看的有些讪讪的,放下撩头发的手立刻就转过头去冲那边儿的上官林吼一句,“还走不走啦!”   上官林凑过来站她身边,又被她一脚踹的远一些。他面儿上有些尴尬,有些想发火,对上她放在包上的手,心里头那点火又立刻熄了下去。   “走走走。”他说,说完又看着那位堵在她面前的男人,三八兮兮的凑到她耳边,问她,“老情人啊?”   沐珊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他又闭了嘴,两只手在嘴上做出一个拉缝线的手势。   沐珊拽着她转身就走,可刚一转身易景烁就伸出手来拦在她前面。   他说,“商珊,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是该说好呢还是说不好?   因为你不在所以好,还是因为你不在所以不好?那么你又是希望我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呢?可是好与不好,也都与你无关了。   沐珊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万分诚恳的对他说,“先生,我真的不是商珊。”   易景烁笑一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说,“你在生气。”他说的是肯定句,伸出手去想和从前一样揉一下她的发顶,可手伸到半空似是想到什么又顿住了,堪堪的收了回来。   “商珊,你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将唇角往下压一点,眉毛往上挑一点。”他看着她,向她走近一步,继续说,“你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沐珊拽着背包带子,没说话,心里头有些泛疼,四肢百骸也跟着有些发抖。她不吭声,就这么站着由他打量。   她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这位“旧情人”,就低垂着头不说话。   关于过去,她并不想指天画地的说不公平,那没用。   她向来是怯弱的人,那时候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可也都是无用功。   她至今还是可以很清楚的记得,他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你那么小,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呢?”   所以他不喜欢她,所以他丢下她出国,所以他残忍的告诉她,“商珊,你配不上我。”   可又不只是他,所有所有的当事人都对他说,“你配不上他。”   是的,配不上。   可是配不上也不是她的错啊,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她何其无辜。   她怪他,恨他,却记得他,也只喜欢他。   可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已经不叫商珊了。   “我不是商珊。”她说,声音有些低,最后一次告诉他,“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   上官林站在旁边看戏一样的盯着这两人看,以他十几年观看八点档狗血剧所积累的经验来看,这两人一定是旧识,而且多年以前两人肯定还发展过一段可歌可泣难舍难分的爱恨情仇。   就在沐珊和易景烁两两相望情意绵绵的时候从饭店里走出一个人,沐珊远远地看着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晚上那个“美丽冻人”的“美丽”。   “阿硕!”那个“美丽”的声音娇柔的甜腻的有些让人作呕,沐珊瘪一瘪嘴巴,撇过眼去看着易景烁冷冷一笑。敢情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啊…波.澜.壮.阔.波.涛.汹.涌.前.凸.后.翘.风.生.水.起的。   呵,一个两个的都不能免俗,商景是这样,易景烁也是这样。   那个“美丽”一下子就走了过来。她万分亲昵的挽着易景烁的胳膊,无声的宣誓主权,接着半个身子都恨不得贴易景烁身上,那两个肉包就这么挤在他的胳膊间。   沐珊就这么看看易景烁,又将目光移向他胳膊那对肉包上。她仿佛看到了叉烧里面夹了一根火腿肠。   易景烁跟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顿时就不动声色的抽了抽胳膊,没抽开。他有些尴尬的对着那位“美丽”说,“你先回去。”看着她下弯的唇线,又在她手上拍了拍,放软了声音说,“外面冷,我很快就进去。”   那位“美丽”没动,嘟了嘟嘴巴,又眨巴眨巴眼,小模样很是惹人心动和怜惜。   沐珊看着却是一阵恶寒。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刺眼,这样算什么?旧情人带着新欢当着前女友秀恩爱?她都有些想去天涯开个帖子了,名字就叫做:八一八极品前任的极品事迹。   她看一眼易景烁,又看一眼那位“美丽”,默不作声的将手放进包里面去掏酒精块,这样还不放火烧死他们就真的太对不起包里这两块干酒精了!   上官林看着她掏包拿出那块白色的东西,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将她的手握住,内心抖个不停,生怕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他将她拽的远一些,使劲的掰开她的手指头,抠出那块被捏碎的酒精块装进自己的兜里。   “别冲动!”他凑近她的耳边低着声儿劝她。   沐珊觉得有些痒,将头侧开。可是手里头的酒精块被拿走了,胳膊还被他拽着,整个人都被他半箍着。她心里又急又气,转过头对着他下巴就咬了上去。   上官林还在想她手头还有没有干酒精,一个不慎就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疼的抽了一口冷气,却还是将她这么半是抱着,用了点蛮劲儿给拖着走了。   这一次,易景烁没有跟上来。   沐珊由着他拖了一阵也就不挣扎了,看着那人低着头和那位“美丽”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进了饭店的大门。她忽然就像是脱力一样,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上官林将她带到马路边上才放手,他摸着下巴处,有些疼,她那一口咬上去下了力气的,都有牙印了!   上官林觉得很憋屈,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带这女人吃顿饭,饭没吃好还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出了门遇上旧识还被咬了一口。   他扶着电线杆子仔仔细细的将认识沐珊这一路的经历都想了一通,越想就越觉得可悲……三天两头的破相,被抓被挠被踢被咬,他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想到此他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站那儿跟个雕像的女人,“喂!”他唤她一声,将脚底的石块踢到她脚边,问她“你打算在这儿站成一块望夫石啊?”   沐珊将背包带子勒紧,又将那块石子踢回来,也恶狠狠的瞪着他。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在他的注视下又越过他的身边顺着马路走。   “你干嘛呀你?”他站在身后问她,“你这是去哪儿呀?”   “吃饱了撑着了,我散散步不行啊?!”她吼他,又一脚将脚边的一块大石子朝他踢过去,上官林跳着躲开。   他想着现在还早,也不敢放她一个人,这姑娘心情特糟糕,要这会儿给陈曦打一电话,他哥那事儿估计就得黄了。他看着她的背影,黑色的靴子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包,整个儿一黑人!   可是就这么看着,却觉得她的背影挺瘦削挺孤单的。   “我也吃的有些多。”他三步两步的走上去和她肩并肩,“我也想散散步。”   沐珊停住脚步转身盯着他看,问他,“你是不是闲的蛋疼啊?”   上官林被她这么一问噎住了,瞬间就有些恼火,“哎你这女人到底识不趣识趣啊?你这儿刚受了情伤我陪着你会儿怎么了?我那不是怕你想不开去滚车轮子嘛!”   “是吗?”她笑一笑,眼里的那股子倔强一下子都消失了,心里一酸,眼睛也有些犯疼,她将头低下,说,“这么明显啊……”声音很低,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她也不走了,看着路边一石墩子就将包往上面一扔,整个人就蹭了上去吊着半个屁股坐在那儿,低垂着头也不说话。上官林就默默地站在旁边,两个人都沉默着。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又觉得像她这种男人婆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人去安慰,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这么陪着她。   “上官林,对不起啊。”她说,声音有些低。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和他说这句话。他听着有些手足无措,觉得这样不是她的风格,画风忽然的转变他有些适应不过来,愣了一下就噎噎诺诺磕磕巴巴的和她说,“没、没关系。”   他刚说完沐珊就一把拽过他,整个人都埋在他腰腹处,双手扯着他的衣袖,拽的死紧,他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就觉得她可能是太伤心了,一下子大男子主义作祟他就觉得这个时候他其实是可以把肩膀给她靠一靠的。   他爸上官晔曾经说过,女孩子其实都是水做的,那些看上去娇羞的姑娘其实都是有人宠有人疼的,她们很多时候的软弱其实都不是真的软弱。而那种看上去一身都是铜墙铁壁戳都戳不穿的人,她们其实最可怜,因为没人疼没人爱就只能自疼自爱,她们其实很脆弱,但是她们很少示弱,可是当她们表现出脆弱就是真的脆弱到有些撑不下去了,就是真的被伤狠了。   这个男人婆一直和他打架,口头手头又都从来不认输,可是现在整个头都埋在他的腰腹处,勾着要弯着背只露出个后脑勺的样子十分可怜。他忽然就觉得其实她也是个女人,也该有个人疼一下宠一下。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有些心疼。   本来脸被她挠老二被她踹,下巴又被她咬……可是现在看着她低低软软的和他说对不起,他就忽然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这么计较的了。   他伸出手去拍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又将整只手放在她肩膀处一下一下的轻柔的拍着,拍着拍着就将手慢慢慢慢的放到了她的头发顶,轻轻的蹭了一下。   她的头发很软,蹭着他的手掌心很痒,他跟着心里也有些痒,就又摸了好几下。   他一只手垂放在身侧,一只手轻柔的摸着她的发顶,觉得此时此刻心情有些美妙,岁月温柔,掌心的温度也都是他喜欢的。   沐珊将他的袖子扯了一下,脑袋在他的腹部蹭了一下,有些痒。他微微的将身子后仰一些,刚一动袖子却立刻被她拽的更加紧了。接着,他听见她在吸鼻涕!   吸鼻涕!!!!!!   上官林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了,心里头的那点怜悯那点心疼那点温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下了狠手将她推开,沐珊一个不防直接从石墩子上栽了下去。   “你!”上官林看着自己最新款限量版运动卫衣上的鼻涕疙瘩,气得要死了!那个罪魁祸首还在那儿楚楚可怜的将他看着!他扯着腹部处那块沾了她鼻涕眼泪的污渍,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竟然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都和你说了对不起,你说没关系的啊。”沐珊伸手摸一下鼻子,又抹了一把脸,然后和他说,“别这么小气嘛,擦一擦又不会死。”   不会死?不会死你怎么不往你自己的衣服上擦啊?!   他气得不行,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都冷静不下来,回头看着她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更是生气了,他真想冲过去掐死这个女人啊!   沐珊耸一下鼻子,感叹,“哇,真冷啊。”她将石墩子上的包拿下来背好,转身背着他走远。上官林看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对着她踹两脚!   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他将手放在鼻端闻了一下,呵呵的笑了笑,还挺好闻。他想着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大度点,就觉得不应该和她计较了。   “喂!”他朝她跑过去,没皮没脸的问她,“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真好闻!”   ? ☆、如果当时 ?  期末考试过后沐珊申请了留校一个星期,呆在实验室里测数据和研究一棵藻类植物对于葡萄糖的降解作用。   课题研究是和师兄一组,说起沐珊这位师兄,也确实是一位人才。   师兄姓赵,单名一个敬字,人长得高高瘦瘦,脸蛋儿很小,眼睛很大,睫毛很浓很长很翘,明明一二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跟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穿件套头毛衣往街上一站就是一高中生。岁月舍不得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可是对着沐珊的脸千刀万剐了。这种差别对待让沐珊每次看见赵敬都恨不得在他脸上划上几刀子,然后再用王水泼上去腐蚀个形状来。   沐珊有时候在想自己和赵敬是不是十八辈子的冤家,这辈子这么纠缠不清的。看见对方,远远地就恨不得冲上去吐两口口水再踹上几脚的那种。   用导师“天方”老头的话来说这两人是狼狈为奸。   而实验室的同僚们是这样形容沐珊和赵敬的:这俩人单个儿的分开还行,勉强还能收拾得了,要凑一起那简直就是原核电站爆发般的那种毁天灭地的存在。   赵敬比沐珊高一届,沐珊大二暑假进实验室的时候赵敬已经在里面混迹了两年了,算是半个老人。她进实验室的时候里面正缺人手,“天方”自己是不太带新来的学生的,就将沐珊交给赵敬带着点。   赵敬起初是个很安静老实的人,可这种安静和老实却也只保留了很短的时间。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可是赵敬不走寻常路啊,他在沉默中爆发的变态了!   “变态”一词在生物学中指事物的性状发生变化,也指在生物个体发育过程中的形态变化。而现在的衍伸意义还有人的生理、心理的不正常,通常是说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偏离心理学上的相对正常,搓楞虐袭别人的种种状态。   而赵敬的变态突出表现在搓楞虐袭沐珊。   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都要带手套,手套是那种橡胶手套,乳黄色的,很难戴,也很难取。戴着特别不舒服,粘糊糊的贴在手上跟粘着块口香糖似的,平常不做实验的时候大家都懒得戴。   有一次沐珊伸手拿样品的时候忘记戴手套了,赵敬当时坐她旁边,等她取完样品就像看着鬼一样看着她,忍了半天才说,“你快去洗手吧。”   沐珊有些诧异的问他怎么了。   赵敬语气平淡的说:“你刚才取的样品有致癌作用。”他戴着口罩在摆弄东西,声音嗡嗡的,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你洒手上了没有。”   沐珊慌了,赶紧去洗手,用酒精消毒,又用洗手液洗了好半天,回来赵敬已经配好了试剂坐在那儿玩手机了。   沐珊急的都快哭了,万分委屈的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敬手上的游戏玩的正起劲,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说,“哦,我刚才看见你很淡定啊,哟!小姑娘都不戴手套就敢碰这玩意儿。我觉得你可能是想练一下技术,然后我就没说。”手机“biu”的一声提醒他“GOME OVER ”他这才看沐珊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手上就一抖,险些将手机给甩了出去,他压低声音说,“你这什么表情?赶紧收起来,等会儿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沐珊更委屈了,都快要哭了,问他,“那你现在干嘛要告诉我?”   赵敬将手机放回口袋,说,“我觉得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万一以后遇上更加严重还有腐蚀性的东西呢?你这样不戴手套的习惯其实不太好,得改。”   沐珊真的想哭了,于是她就瘪着嘴又去洗手了,洗的手都发白了才回来。   回来后她就呆呆的坐在那儿,目光涣散的看着赵敬捯饬他的破游戏了。   “师兄,那试剂那会儿溅我手上了,我这样会不会得癌症,会不会死啊?”她问的时候很慌张,声音都有些发抖。   赵敬很不以为意,他说“放心啦,你哪里这么容易会死啊!你没这么好运气的,才溅上去一点啊,又不是喝下去。”然后沐珊就听见他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癌症也要很多年后才会病发啊且很多都是隐性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什么的……   沐珊慌了,又去洗手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赵敬正和旁边一师姐聊天。   他说“啊,前些天有一个报道,说是一个人没戴手套碰了致癌物质。”   师姐问“然后呢?”   他斜师姐一眼,笑一笑,说“然后死了。”   沐珊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有些腿软……   然后他又说,还有一个人,弄蛋白质跑胶的,后来没注意蛋白质跑胶跑出来了,一下子溅他脸上,然后那人毁容了、没几天脸都烂了。   师姐问,后来呢?   他又笑,答:后来?没脸了就自杀了。   沐珊那时候都要跪了,她下午要做蛋白质跑胶……她当时急的恨不得冲过去拿那瓶可致癌物质灌到赵敬嘴里!   很自然的,那种最初的敬仰都一下子烟消云散,很久过去沐珊才知道,那东西根本就没有致癌作用!那都是赵敬用来诓她的鬼话,他只是实验太无聊了需要找个人来消遣!   当时知道真相的沐珊差点拿了半瓶硫酸和赵敬同归于尽。   ***   “天方”开了晨会之后就走了。沐珊听说有一个了不得的校友对这个贫瘠的可怕的实验室捐助了一些器材,而他老人家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需要出去虚与委蛇一番。“天方”临走时用眼神叮嘱赵敬和沐珊别给惹出什么麻烦来。   其实“天方”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刚一走沐珊就将赵敬拉到了实验室的一角落,暗搓搓的开始商量事儿了。   沐珊将赵敬拖到隔壁阅览室角落里,搓搓手喊他一声“师兄~”。那股子酸麻意味儿啊……赵敬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干嘛?”赵敬搓一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直觉不妙。   “你上次给我干酒精是吧……没了。”沐珊眨巴眨巴眼睛,“你能不能再给搞几块啊?”   赵敬瞅她一眼,摊摊手,“我也没了,上次那是最后的两块。”他瞅外面一眼,“实验室的经费还没下来,管器材和药物的师姐太抠了,东西没买全,暂时缺货。”   “啊…这样啊……”沐珊很是纠结的样子,然后盯着他看,又问,“那能不能去隔壁的实验室偷几块用用?”   赵敬用一种“你疯了吧”的眼神看她,隔壁实验室是另一位女老师负责的,最近估计更年期了,脾气大得不得了,平时在走廊里说几句话都会被骂,走路声音响了也会被骂。   沐珊知道这有些难为人也就不做声了。   “喔……不过干酒精没了,实验室专用酒精还有许多。”他说完看着沐珊,“你去找个瓶子来。”   沐珊呵呵的笑,屁颠儿屁颠儿就去找瓶子了。   于是赵敬就将沐珊带到了一个密封的小房间,实验室在顶楼,里面没开灯,很黑,进去了里面还有一股子腐味儿,长久不开门,里面的寒气有点渗人。      沐珊以前没有来过,就只能跟着赵敬往里面走。   一边走就一边想事情,她觉得赵敬很可能会嫌她烦,以他们这种关系,他搞不好会将她关在那里然后随便放点什么气体将她给毒死……毕竟他很多时候看见她都特别不赖烦,而且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找他要酒精回去煮吃的,并且她昨天还砸坏了一个东西然后还记他头上了……   实验室的氛围实在是太吓人,黑漆漆的一片混着各种味儿。饶是沐珊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现在也觉得骨子里有些冷了。她开始自我检讨想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她其实有些后悔,可又不能认怂,就眼巴巴的看着赵敬跟在他身后,想着他一跑就赶紧拽紧他,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可是赵敬根本就没理她。一直走到操作台边上站定,转过头来幽幽的盯着沐珊。   “干嘛?”沐珊被他看的有些觉得毛骨悚然。   操作台下是空的,她凑近一点可以看见是几个大桶,深棕色的看不清里面是啥。   赵敬踢一脚那东西,扯一下她的实验服说,“快!”   沐珊握着农夫山泉的瓶子有些发蒙,问他:“到底干啥?”   赵敬翻一白眼,压低声儿说,“我没开灯,我站这儿给你守着你动作快点,赶紧装一瓶走,不然等会你师姐来了你就装不了了。”   脚下的桶太多,沐珊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一个里面倒,就愣着不动,赵敬又踢她一脚,催她,“快点!”   于是沐珊开了桶盖闻了一下味道就去装了……完了出了实验室之后赵敬说你分我一半我也想回去煮个面。   沐珊握着农夫山泉的实验酒精不动,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赵敬睨她一眼,威胁,“你不是不想给吧?你不给我就告诉你师姐去说你偷拿酒精。我跟你说这实验室的酒精可是共用的,隔壁实验室也有一份。”   沐珊一听这话立刻就怂了,要知道她还是个本科生啊,而且研究生复试隔壁的负责老师也要去啊,赵敬一告密,她被安上个“偷实验室药品”的罪名,她那还没开始的研究生生涯基本上就算是黄了……她又瞪赵敬一眼,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找来另一个农夫山泉的瓶子,万分不舍的分给了他一半。   然后握着“农夫山泉”的酒精经过赵敬的时候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赵敬在后面疼的龇牙咧嘴的还不敢叫出声儿来,就怕被隔壁的更年期老太太骂。   沐珊将偷出来的酒精用一个实验室专用塑料袋封号装包里,然后跟着赵敬正式开始试验,第一步是提取,总共要进行三次,一次三个小时。   沐珊和赵敬商量好,中午的时候赵敬在那儿盯着,她去买饭,刷赵敬的卡。   人类常常用来感叹的一句话的开头四个字常常是“如果当时”,而这四个字表示的是一种虚妄的幻想,本身就带着一种宿命的遗憾。   当沐珊拎着饭盒走进研究院大楼的时候,她猛地文艺了一把,就想到了这四个字。   如果当时……   她愿意空着肚子陪蒸馏装置度过漫长的九个小时,不!哪怕是九年她也乐意!   ? ☆、改姓 ?  新华字典里有一个词儿叫做“冤家路窄”,还有一个词叫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这两词一下子就都套用在沐珊身上了。   她买好了赵敬最讨厌吃的洋葱鸡蛋拎着刚走到研究生院就看到了一大拨人从里面出来,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杰出校友见面会了……她觉得有趣就站那儿瞅了一眼,可这么一愁就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商珊!”那个人站在人群中这么叫她。   沐珊拎着赵敬的洋葱鸡蛋饭一时之间有点愣愣的,怎么都不能那个捐赠几千万器材的傻缺和易景烁这个比贼还要精的商界新贵,被誉为“商场情场两手抓”的人联系起来。   这种错愕感使她拎着饭就站在那儿了,她觉得有些玄幻。反应过来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她下意识的就要跑。刚转身的时候她听见“天方”和易景烁说,“易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不是商珊。”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楚,她跑进了研究生大楼立刻就狂按电梯,哪怕三秒也都等不及,电梯没下来她拎着饭盒就直接爬楼了。   其实她很怕,说到底也不知道怕什么。上一次身边有人陪着,一词一句都说的挺有胆量挺霸气,可那都是装出来的表象。她的里子全是怂,怂成球一样儿的。   身边有人就觉得还好,撑不下去了也可以借个肩膀靠一靠,可是没人的时候就只能自己抱着自己哭一场了。   仔细一回想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逃避,可是不管她怎么逃也始终逃不出那个圈子。   每个人都有一个生死劫,她的劫就是易景烁。   隔了五年,一颗心本来都没了知觉,可是忽然再遇到,又立刻的鲜活了起来,鲜活的感觉就是疼。   她拎着饭盒一口气爬到九楼的时候就站在那儿喘气。赵敬听着动静走出来看见她惨败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她的额角还贴着发丝儿,带着些许湿意,脸色却是白的可怕。   “你见鬼了啊?”赵敬抢过她手中的饭盒,放窗台上,嚷嚷着抱怨“你去□□啦去那么久?饿死老子了。”一打开,入鼻的是一股子洋葱味儿,伸着筷子将饭盒搅一搅,里面是鸡蛋,赵敬的脸也一下子白了。   他气得不行,恶狠狠的盯着沐珊,踹她一脚,吼她“你是故意的吧?!”   沐珊并不搭理他,进实验室找了一个板凳搬过来放在回流装置那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蒸发皿。   赵敬实在是饿得不行又吃不下去,看着那盒饭更是越看越生气,捏着筷子扒了几口白米饭,可吃到嘴里还是一股子洋葱味儿,再也咽不下去。他“啪”的一声将饭盒盖好,转身拿给隔壁实验室的小白鼠去吃。   回来看见蒸发皿都开始鼓泡泡了沐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是生气。他伸手关了蒸发装置的开关,将提取液倒出来。可是等他做好了一切沐珊还是呆呆的坐在那儿,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将装置弄好,推一把沐珊的肩膀,问她,“你真见鬼了啊?”   沐珊轻轻的“嗯”一声算是回答,又自顾自地说,“时运不济出门就撞鬼,还是死了五年的鬼。”   她感叹完就将椅子摆正,凑得离蒸发皿的圆球球近一点。   圆球有点大,她将手放在上面,挨着有点热。她又稍稍的撤离一些,然后闭了眼睛,神经质的说,“魔法球啊魔法球,请你赐予我神奇的力量吧!”   赵敬:“……”真特么见鬼了吧?!   他戳一戳沐珊的脸蛋儿,问她,“你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沐珊猛地睁开眼,翻出一整个眼白,赵敬被这么猛地一吓,带着凳子直接翻倒在地。   沐珊摊开手掌很是感慨说,“啊,魔法球真神奇!”   赵敬:“……”疯了疯了!   ***   身边的人对他说说“那不是商珊”,可要不是,她干嘛要跑那么快呢?   那种惊慌失措的小表情,一有事就逃跑的个性,怎么可能不是她?   他本来是想追上去的,可是刚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她都在这里了他还着什么急呢?易景烁看着那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笑了笑,停住了脚步跟着那一伙人去吃饭。   他是H大毕业生,毕业不久就出了国,是学医的。但是他最后没能成为一名医生,倒是发展了这方面的业务,此次给母校捐赠投资器材其实也算是他打入A市医药这一块的一种手段。博得个好名声,同时也正式开展这边的业务。   只是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上她……他私心里觉得这样其实真的不错,只是,她的表情太过于丰富,而她的改变,也真的很大。   易景烁跟着那些人往外走,问“天方”:“陈教授,刚才那个女孩儿名字不叫商珊?”   天方本名陈周,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轻轻的点一点头,“不是。”他问易景烁,“你认识她?”说完摇一摇头,半是无奈的样子,“这孩子,挺能闹腾的。”   易景烁笑一笑,答道,“她长得很像我一位旧识,不过我那旧识叫做商珊。”   陈周顿了一下,看了看易景烁,似乎是想起什么,拉过旁边的一位系主任问他,“商珊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听着挺熟悉的。”   旁边的系主任想了想说,“商珊不就是你那个爱徒沐珊吗?记得不错她爸就是‘苏新电器’的董事长商景。大二上学期改名沐珊,但是这事儿还闹得挺轰动的,商先生找了她好几次,而他家的那位,也来闹了好久。沐珊那时候还请了好长时间的假不是?”系主任挠一挠头,有些困惑,“不过挺奇怪的,沐珊对外都没说过她还有一位父亲,而她那份家庭调查表上父亲一栏一直都是空白,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话一说到这儿就顿住了,似乎觉得背地里说这些话不太好,最后只说了“她以前是叫商珊的,后来大二改了姓才叫做沐珊。”   “天方”想了想,说,“我教她的时候她就叫沐珊了,不过想来她应该就是你那旧识了。”说完呵呵一笑,看着易景烁,“小姑娘人挺好挺活泼的,思想上也挺上进。”看着他的眼神千回百转,心思不言而喻。   易景烁笑一笑没搭话,眉头皱的死紧。   他记得以前商珊以前和自己说过,说她是单亲家庭,父母在她五岁的时候离婚,他也知道她是跟着沐书仪长大的。   当初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提到自己的家庭,或者是由于本身的自卑,也或者是真的不愿意说起那些事情。可是他知道,商珊一直都很羡慕家庭和睦的孩子。   有一次他问她,“你恨你爸爸吗?”   她笑了笑,没说恨也没说不恨。   他记得她是这么回答的,“这种事情很难说,我很感谢他给我生命,也很感谢他很认真的在陪在我身边的时候对我好。可是有时候又会觉得可惜,觉得遗憾。为什么他就不能多陪我一段时间呢?这可能是一种遗憾和可惜,我成长的岁月里没他。”   那时候她是笑着说的,“所以后来即使我在我妈身边长大,却跟了他的姓,或者未来的某一天走街上,他听见别人叫我的名字可以一下子认出我来也说不定。”   可当时和他说那些话的人现在叫“沐珊”了,跟了沐书仪的姓。   他有些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不惜用更名改姓的这种方式来摆脱那个人。   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想问问他们当年的事情,可又觉得开不了口。   现在的他,要用什么身份去打探她的事情呢?   旧人…呵。   他们之间的情分,什么时候只能用一个“旧”字来形容了?   心里有几分压抑,他迫切的想要见她。   “陈教授,我待会儿可以去研究院看看吗?或许根据实验室的具体情况可以更好的确定赞助的项目和器材。”易景烁侧头问“天方”。   “好好,等会儿让沐珊带你四处看看。”“天方”是个聪明人,立刻点头哈腰的表示赞同,并且已经单方面的给沐珊决定了。   易景烁笑了笑,说,“或许我可以考虑再给增加一台核磁共振仪。”   “天方”愣了愣,笑的一脸褶子皱在一起,看着像朵老雏菊。   ? ☆、你若不举 ?  下午一直快到四点的时候第一步提取才算完,沐珊将实验器具洗干净了就站在门口等赵敬出来。外面似乎下了雨,冬日的雨天外面很是阴沉,黑压压的一片。   她将实验服放在储物柜,从里面里拿出一把伞来,催促着让赵敬快一点。合上储物柜的门就看到了从八楼上来的一群人,对上的又是那一双桃花眼,“天方”远远的就招呼她一声,沐珊硬着头皮蹭过去打招呼。   “天方”将她拉过去站着,指着易景烁说,“这是你易师兄,大你几届的。”然后指着那边的细胞房和药理药学实验室,以及最东边的保温室对她说,“你对这里熟,带着易师兄四处看看。”说完就将她推一把让她往前走。   沐珊小声抵抗,“我又不是这里的研究生,等下赵师兄来了让赵师兄带他过去。”   “天方”瞪她一眼,将她又拉过来,压低声音训斥她,“个死心眼的,你带一下会怎样啊?还想不想读研了?”   沐珊也回瞪过去,威胁!□□裸的威胁!!!可是一对着“天方”的眼睛,她心中的一股子气就跟气球被戳破了似的立刻就瘪了下来。   没办法啊,她只能认怂……她还真的要读研。   那一众人很快就自觉地四处散开去。她侧着头不敢正视易景烁,心里头有些发冷又有些发抖,这算是时隔多年以来两人第一次独处了。   她硬着头皮带着易景烁往前面走,走廊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混着外面淅沥的雨声一下一下的响着。脚步声应和着头上的灯一下一下的闪着,有点拍鬼片的既视感。   走到一个空房间,沐珊将门推开。指着里头,半低着头说,“咯,这个就是细胞室,用来培养细胞的,植物的动物的微生物的,什么细胞都可以。”   又走几步,指着隔壁的一个房间说,“这个就是药学药理研究室,我们平时做实验都在这里。”她并没有打算带着易景烁进去看,可是她不这么打算那人却偏偏像是和她作对一样。   易景烁对着那扇门看一眼门牌,然后对她说,“怎么,不打算带了看看你们的仪器设备吗?”   沐珊低着头手里头还握着一把伞,“不用看了。”她指着门上的那块玻璃说,“透着这块玻璃你可以看到里面一些基础的设备。那个靠角落的就是摇床,实验桌上的是蒸发皿,东北角方向的大箱子是温箱。”又指一指竖着的一面黑墙一样的东西,“那是挂刷子的面板。”   转过头来正对上易景烁的眼睛,她赶紧侧头避开,接着像是有些感慨的说,“有些东西远远地看一下就好,隔着许多东西这么看着其实还挺高大声挺上档次的,可是一旦凑得近了接触了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吗?可是很多东西不接触你就永远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或许其实他比你看到的还要好呢?又或许……”他说到这儿像是说不下去了,又或许什么呢?在真真切切的此时,实在是不可说,不可追。   易景烁将她看着,她的发丝有些乱,都是些小的碎发,许是那会儿跑得太急,耳边垂下一缕来。他伸了伸手想帮她拢上去,可是手刚要碰到她耳尖的时候她就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接下来,带你去看保温室吧。”沐珊不着边际的后退几步,拉开一些距离,语气客气又生疏,她说,“易师兄,我们保温室许多东西都要换了,那个保温箱总是会出现故障,已经用了许多年了,培养皿放进去有时候会发臭。你要是真那么有钱的话,不妨再给我们一台保温箱吧。”她说着就往东边走。   易景烁看着她的背影,她背挺得很直,身形很瘦,他忽然就有些想把她抱在怀里了。耳边是她一声又一声生疏的“易师兄”,他的心里有些发涩,很不是滋味。   “商珊!”他叫她,沐珊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他说,“别喊我易师兄。”顿一顿,抿着嘴唇说,“我不喜欢。”   沐珊转回身望着他,通往保温室的走廊很窄,也很暗。头顶的灯发出的微光一闪一闪的,她笑了笑,笑的有几分落寞。   她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可是我要叫你什么呢?”她呵呵一笑,果然换了个称呼,“易先生,你要快一点了,外面下雨了带你参观完我还得赶紧回去收衣服。”   她的理由实在是很蹩脚,易景烁再也忍不了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的跟前,一把扯过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叹气,“你真是要气死我啊…”待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就又抱得紧一些。   沐珊这么被他抱着,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很想就着伞柄狠狠的对着他家老二戳上去,心里头气得不行,可是却半天没动。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沐珊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呵呵的笑,她说,“易先生,你这样抱了我是不是答应了给我们实验室添一个新的保温箱了?我这人可是金贵的紧呢。”   易景烁看着她,看着她这种假笑恨不得撕破她那张脸。   沐珊还是继续笑,“易先生,看你的样子也不想去保温室了,不然就看到这里吧。”她说完就不再管他,从楼道拐角处走了下去。可是走了几步又回来,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在窗台上展开,嘴巴衔着笔盖,手上握着笔刷刷的写了几个字,又将纸笔递给他。   “易先生,没问题的话您就签个字吧。”她伸着手笑着看他,一句话说的含含糊糊。   易景烁结果那张纸,也笑了笑,他说,“商珊,你这一抱还挺值钱的啊?”语气里不无讽刺。   沐珊像是没听出来似的,也跟着半是打趣的歪着头说,“是啊,有时候我其实挺值钱的。”   易景烁握着笔的手一个用力,最后一划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洞来,脑中长久的记忆匣子像是豁出了一个口子,那些关在里面的东西呼啦啦的就全部涌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将那股子回忆压了下去,声音喑哑的喊她一声,“商珊……”   “别这么叫我。”沐珊赶紧打住他的话,问他,“难道不是么?”   没等他回答,沐珊就抽走他手下的纸,冲他呵呵一笑,“谢啦!”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声“哒哒”的回荡在空荡楼梯间。   易景烁还捏着她给的那支笔,脑海一阵放空,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说的“有时候我其实还挺值钱的”那句话,像是无意间的吐槽,可是他却知道远远不止字面上的意思。   那些事……她或许该记恨他一辈子。   这样算什么呢?他想,早都过去了……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你永远也过不去。   他望着窗外的雨,冬天的雨下的不那么急切,淅淅沥沥的滴答着,记忆力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淅淅沥沥的雨,那个人笑着说“我愿意呀!”   可是还是这样一场雨,她又说,“其实你从来就没有认真过对吧?你说的那些喜欢我的话其实也都是假的吧?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然后呢?   她哭得很凄惨,一张脸不知道是混的雨水还是泪水,湿漉漉的,水珠儿顺着脸一颗一颗的砸下来,砸在地上,砸在他的心尖上。   可现在想起来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一张脸还没完全长开,齐耳的短发,笑起来的时候张扬却不尖锐,说话也不像现在一样,真是……那个时候呀。   窗外的雨似乎下的小了一些,他并不想坐电梯。就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二楼的时候似乎看到一个人坐在那儿。   身边放着一把雨伞,背上背着包,灰色的裤子黑色的羽绒服。头顶微弱的灯光在她头顶盘成一个圈,他忽然就有些高兴,她还在等他……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就更加高兴了。   “商珊!”他这样叫她,声音里少有的惊喜和快乐。   沐珊怏怏的“嗯”一声,侧过头像是在盯着什么看。   他走过去试图将她拉起来,可是她却跟长在地上一样,整个儿都赖在地上了。   “别碰我。”她说,恶狠狠的甩开他拉着她胳膊的手。   易景烁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那一众领导正站在那儿说着话。沐珊就一直盯着那儿看,嘴里头嘀嘀咕咕,“死老头屁话怎么就这么多啊……讲半天还没讲完。”   她带着他参观实验室,原本应该过很久的,可是她不愿意,很快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想偷溜又怕被领导逮住,就只能干巴巴的等着那些人走干净再溜走。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也就跟着坐那儿了,沐珊往旁边挪一点,他又凑过去一点,沐珊再挪,他又凑。   “你还有完没完啊?!”她吼他,可是却将声线压得很低。对着他怒目而视的样子,像只防备的小刺猬一样,浑身都竖起了刺儿。   “没完。”易景烁很平静的回答。   沐珊别过头去不理他,刚好看见那一众领导走了个干净,她“蹭”一下的爬起来拍拍屁股捞起旁边的包就往下面跑。   易景烁跟着她往下走,一阵一阵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她的,也是他的。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本来有些变小的雨又下的大了起来,沐珊瞥过视线看他一眼。看着他两手空空的模样勾着唇微微一笑,撑开伞就想往外走,可是刚一踏出门他就立刻没脸没皮的蹭了进来,沐珊狠狠的瞪他一眼。可是易景烁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脸皮堪比首都某城墙,沐珊又往旁边走,他却立刻握住了她握着伞柄手,将其整个儿的包在他手心里。   沐珊再也忍不了了,一下子将手抽了出来,用的劲有些大,带动着伞歪了一下。可是她再也不顾,直接连伞也不要了就整个儿冲进了雨里。易景烁不知道她会这个反应,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可又怕她淋着了就一个劲儿的凑过去想给她遮雨。   沐珊退后避开他,略带嘲讽的看着他一笑,说:“易景烁,这伞你用过,我不要了。”   易景烁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她就跑远了。   “哒哒”的脚步声混杂在淅沥的雨声里,他听得她说:“你若不举,便是晴天。”声音有些干涩的尖锐,他听着愣住了,握着伞柄晃过神来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 ☆、人机恋 ?  沐珊回到公寓,身上已经被淋湿的差不多了,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侧,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在心底将易景烁骂了个来回。   她洗完澡给自己冲了一杯姜茶,披着毛毯子连了电脑开了电视窝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视频。茶一入口她就直接给喷了出来,那股子味儿在口腔蔓延开来,简直是要了亲命了!她翻开包装袋一看,卧了个大槽,过期了!   她将姜茶倒在洗手间,又漱了几遍口,赶回来继续看的,视频正发展到攻受的活塞运动。门锁的“咔嚓”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沐珊的注意,她所有的精气神儿全都一股脑儿的放在面前的上□□位上面了。   卧槽!高能啊!她“嗷呜”一声激动的甩起了毛毯。   当上官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房间的灯光很暗,沐珊整个人站在沙发上举着毛毯狂甩着,并且一边甩还一边“嗷呜”的怪叫,34寸的电视机里是两个男人上上下下的动着,并且发出类似于“嗯嗯啊啊”的猥琐下流声儿…   上官林脸红心跳的咳了一声,故作镇定的换鞋子走了进来。他一把将一包类似于打包盒饭的东西往沐珊茶几上一扣,沐珊立刻就停下来了。   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她立刻就将视频关了,接着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将薄毯子重新搭在肩上,然后顺手将头发撩到耳后根。   “你来干嘛?”她挑起下巴问他,眼珠却不由自主的转向茶几上的透明袋,“你怎么会有公寓钥匙?”   上官林往沙发上一坐,将吃的往她面前推一推,然后捞起筷子递给她,“陈曦被我哥带回家了,临走将钥匙交给我,让我给你送份吃的,怕你饿死。”   沐珊接过他手里的筷子,立刻就打开包装吃了起来,含含糊糊的说,“吃的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上官林一愣,这过河拆桥的事情她还做的挺顺手挺彻底。   “好。”他站起来就要走,想了想又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家?”   “实验做完就走。”她咬下一块肉,冲他笑一笑,“怎么着,舍不得我啊?”   上官林恶寒了一下,看着她说,“我怕你继续缠着陈曦让我哥没机会。”居高临下的盯着沐珊看了看,面色有些不自然,立刻转了脸,接着又侧了过来继续看。   沐珊没再说话,嚼着嘴里的肉只冲他摆了摆手。   上官林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可立刻就走了。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开了门又顿了顿,脸色有点儿不自然的红。   他像是有几分难堪的回过头来和她说,“虽然吧……你的小馒头很小,可是…”说到这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说了出来,“小归小,说到底也是两肉团团,你动作激烈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一点,不然,很容易走光。”   说完不做停留立刻开了门冲了出去,不出意外的,随着他关门声想起的是鞋板打在门框上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咆哮声。   他勾了勾唇角,对着自己的胸部按了按,似是感慨的说,“好像,也不是那么小。”隔着衣服揉了揉,“至少,比我的大多了。”   ——   沐珊早就买好了回家的动车票。她家在A城和B城的交界处,坐动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开车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情。   可是临要回家了却被告知实验数据出了问题,天气太冷所进行测试的酶试剂保存出了问题,最后实验的结果往上提高了几个点,失败。   但所幸这种失败不是太严重,只需要将最后的数据再测试一遍就好,沐珊买的票是下午三半点,而最后的数据测试阶段也就四五个小时,时间上来得及。   等她和赵敬做好数据处理后正好是下午一点,从学校到火车站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从实验室出来却正好看见一大伙人凑热闹似的一溜儿的往九楼来了。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易景烁送来的新一批器材,倒是没什么看头。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隐藏在人群中的易景烁,他呵呵笑着过来和她打招呼,沐珊回他一个白眼。   “天方”在旁边笑的脸皮子直抖,腆着个大肚腩跟个弥勒佛似的,一个劲儿的感谢易景烁,然后又拉过她和赵敬过来感谢。   沐珊立刻就有一种要再被卖一次的感觉,挣扎了好几次没挣脱开来。   趁“天方”去摸器材了赵敬神兜兜的凑到沐珊的耳边说,“你觉不觉得老头今儿看器材的眼神就跟狗看到了屎一样?”   沐珊侧着耳朵往旁边躲一下,抱怨,“说话离得这么近痒死了!”说完又乐呵呵的看一眼“天方”又凑过来继续和他讨论,“这哪儿能啊,老头这眼神,热切中透着迷茫,迷茫中又带点儿精明,精明里还有求而有所得的无憾感,那哪里是狗看见屎的眼神啊?那活脱脱就是狗看见了沾了屎的骨头的眼神!”   赵敬没回她,沐珊又看了一会儿,嘴里头渍渍出声儿,继续说,“你仔细揣摩一下老头的思想啊,你看他那一脸敢摸又不敢摸最后还是摸了并再次摸的纠结感和罪恶感。”她用手肿子捅一捅旁边人的,继续,“器材就是他老婆啊,看老头那样儿都可以和器材来一段人机恋了。”   没人回应,她一个人傻乎乎的也可以乐呵乐呵,有些疑惑的问,“赵敬,你说人机恋XXOO的时候是个什么体位啊?”   旁边的人还是没说话,沐珊又捅一下,“你说老头看器材的眼神这么色眯眯的,他看见漂亮姑娘的时候会怎样?”旁边的人还是没动静,沐珊有点生气,就吼他,“赵敬你死了啊!”话落撇过头去一看,差点将自己吓出个好歹来。   尼玛旁边站着的人什么时候换成易景烁了啊?!   再一看那边的人,穿着白大褂指挥着将器材搬进药理研究室的不是赵敬又是谁?气死了啊!走的时候不会吱一声儿啊!而且易景烁是什么时候来的啊?她刚才那一篇长篇大论他又听见了多少啊……她有些羞愤的几欲咬舌自尽。   易景烁看着她忽然不说了,似是有些遗憾,又有些觉得好笑,“陈教授看见漂亮姑娘的时候眼神绝对没有看见器械这么……”顿一顿,“嗯,色眯眯。”   歪着头皱着眉头想了想,继续道:“人机恋这个,我不是太懂,体位不体位的…这个要根据个人爱好来,我觉得陈教授,应该会传统一点,但是人骨子里的事儿外人看不清,这事儿,很难说得准。”   沐珊整个人都懵逼了,脑袋“嗡嗡嗡”的作响,她现在就想将身边的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所以她刚刚讲的话他都听到了,而且,体位什么的,她只是随便说说的啊,干嘛要这么认真的回答!她觉得自己心里头有一万匹神兽飞奔而过。   “你觉得呢?”沐珊没说话,易景烁反而问起她来了。   沐珊:“……”   “呵呵,你说的好有道理。”   易景烁:“你竟无言以对?”   沐珊:“……”呵呵你一脸!   “你有没有感觉到心中有一万头神兽飞奔而过?”   易景烁:“你说的是草泥马?”   沐珊:“……”   忍了许久没说话,沐珊抬头看一眼挂钟,一点半。中途还得回公寓一趟拿行李,她没再搭理易景烁,跑过去和赵敬打声招呼就要走。侧过脸去看着易景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快速的跑了出去。   易景烁看着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觉得心里头也有些放松了,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就行……他看着她将实验服脱下来放进储存柜,也和“天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下了研究生院的大楼四处里看了下,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心里头有些说不出来的空落感,他私心里觉得其实沐珊也并没有太讨厌自己,那些太过于深重的喜欢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忘却,哪怕最后的结果不那么好。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赶紧的摇摇头,复又自我安慰,以前的她是个单纯无心机的姑娘,善良又依赖他。   而现在……他回来了,她理所当然的就应该还是会依赖他。   想着她刚才那副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他心里头就乐颠颠的有些痒了。   ? ☆、行不行 ?  沐珊拐过两条巷子到了公寓,陈曦不在,年关将至了这倒霉孩子却开始忙碌起来。沐珊将行李简单的收拾一下,然后关了门往车站走。   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等候在下面的上官林,穿着一如既往的骚包,白色的运动款羽绒服搭配着同系列的运动裤,许是陈曦吩咐让他过来的。   她瞅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许多天未见,他好像长得高了一些。她看他从上仰二十度角变成了三十度角。   他跑过来殷勤的给她提箱子,沐珊也不拒绝,乐得自在的将箱子交给他就老老实实的跟地后面走。   这算是他们之间难得宁静的时候,可这种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上官林要将箱子放到后备箱,而沐珊放后备箱觉得太麻烦,本来就不远的路程还得开两次,而箱子不大她可以直接拎手上放进车里,等会儿下车的时候可以直接拿。两个人意见向左,争执不下差点又动了手。   最后上官林威胁她敢不听就直接将她丢在这儿让她自己坐车去火车站!沐珊看了看手表,又想到去火车站的车是半个小时一趟,指不定还得一路站过去,最后愤愤的闭了嘴,上了车却将鞋底狠狠的在他那车上的雪白毯子上狠狠的蹭了蹭。   A市刚刚下了一场不大的雪,路上还有些滑,他车开的不快,一点也不像个拿驾照没多久的新手,沐珊端坐在车行将头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车水马龙。   车开出了一段路上官林却觉得不太妥当,后面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总是紧紧的跟着他的车,这么一路了,拐弯红路灯也都一样的。可他一想到这是通往火车站的路又觉得算是正常的。   前面是一个单行道,他猛地加速然后拐过了一个三四米宽的小巷子里,后面的车也跟着进了来,巷子的尽头是一个三岔路口,他将车停在一个路口的树底下,看着那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然后转了方向开走了。   上官林松了一口气,问旁边一无所知的女人,“喂,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沐珊愣愣的,“啥?”   “算了。”上官林瞅着她那傻样儿,直接将车开上主干道,不再说话。   到火车站的时候才刚过两点,上官林就将她带到火车站上面的“永和”吃东西,吃到一半沐珊总觉得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的身上,转过头去朝着四处打量一番又觉得没甚不妥。   上官林点的是细粉,沐珊吃的是叉烧饭。上官林的细粉先上来,沐珊看一眼他的粉,想说什么张一张嘴又闭上,上官林吃一口,又吃一口。沐珊将视线别过去,像是不忍直视的样子。   “你干嘛?”上官林咽下口中的细粉问她,手上的勺子舀一勺汤吹一口送进嘴里,清淡的喝进去在嘴里还有点香,还不错。   “好吃吗?”她问他,正好她的饭也好了。   “好吃。”上官林又吃一口面,将头抬起来正对着沐珊的脸,又将手伸出来盖着自己的面,“你干嘛?你自己有啊,别总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也不会给你吃的,不卫生!”   沐珊对他这一行为很鄙视,看一眼周围凑过来和他说,“我今天处理数据的时候去隔壁看了一下,隔壁正在做肠道科的研究……”   “闭嘴!”上官林不等她说什么就大声地喝止她。   沐珊顿住了,吃一口饭又看一眼他,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出来。可看着他一筷子一筷子吃的实在是太香,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忍的说出了口,“你不觉得这种细粉很像那种乳白色的线虫吗?”她看着对面的人一脸的茫然,又好心的解释,“线虫就是那种猪肠子和人肠道里面都可能有的,蛔虫你知道吧?那种拉出来的混着屎……”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用勺子堵住了嘴,抬头看着他的脸整个儿的都黑了。她像是有些嫌弃一样的把他握着勺子的手推开,嫌弃的指责他,“你讲不讲卫生啊?!你吃过了还往我嘴里塞!”   她这一声实在是说的大,邻近的几桌人都看着他们,上官林的脸更黑了。她也有些讪讪的,不再说话,低下头来握着勺子吃饭。   上官林收回视线看着面前那还剩半碗的细粉……忽然觉得胃里有些翻涌。他闭了双眼,似乎想到了肠道里线虫混着……的画面,胃里似乎更加难受了,再也忍受不住捂着肚子就去洗手间吐了。   等他吐完回来的时候他的位置坐了一个人,他盯着那个人看了会儿,有些眼熟。又想了一下,那个人不就是上次那个“旧情人”吗?   他扶着墙看着那里,呵,有好戏可看了。   ***   “这个世界真是小啊。”沐珊对着面前的人,氤氲着对面的面汤飘出来的热气儿,视线有些模糊,她一口一口的吃,低下头说话说得咬牙切齿,“真巧。”   “是啊,好巧。”易景烁看着她,话题一转问她,“你回Q城?”   “关你屁事啊!”沐珊语气有些愤愤的,将手中的勺子一扔,碰着瓷碗发出“咚”的一声,再也吃不下了。   易景烁一点都不生气,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闹小孩脾气的人,他笑一笑,说,“商珊,我们好好说说话。”   “我想我们无话可谈。”她对着他怒目而视,强调,“我不是你口中的商珊,我是沐珊!沐书仪的那个沐,三点水加木头的那个沐,我不是你认识的人!”   “好,沐珊。”易景烁笑着看向她,很认真的问她,“你和刚才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沐珊愣了愣,然后呵呵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你们不适合。”易景烁皱了皱眉头。   “哦?那我和谁适合?和你吗?”沐珊笑得更加讽刺了。   易景烁像是被戳到了心窝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转移了话题,“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好啊,好的不能再好了。”沐珊将视线转向别处。   “对不起。”他说,声音里忽然有些难掩的感伤。   这是过去的六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和他道歉,她其实等着一句话等了很久很久,只是很多时候不是云淡风轻的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再回一句“没关系”就说明真的没关系了的。   她向来就不是大度的人。其实很多人关于不好的事情总是趋于遗忘,可是沐珊不同,她选择记住。   伤的越狠记得越深,并不是说以后要报仇或者还回来,她只是不想再有第二次被人那样伤害。如果注定躲不过去,也会将伤害降到最低,又或者在再次被伤害之前首先伤害别人。   “对不起什么?”她呵呵一笑,心里头很是难受,可面儿上却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她握起手头的勺子在磁盘里转着,勺子碰着磁盘发出尖锐的声音,变态的好听。   “对不起我那喂了狗的青春还是为你对我的虚情假意而感到抱歉?”她呵呵一笑,“又或者对不起我那些廉价的眼泪?”   她看着易景烁尴尬的神色还有不知所措的状态,忽然觉得心里头一抽一抽的疼。她说出这些话来就已经将自己摆在了弱者的位置,可是说出的又真的都是事实。   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在意过那个人,当你伤害他的时候就会变成伤敌一千自损上万了。   “都没什么了。”她说,“人生那么多年谁没能走回霉运遇上个把人渣呢?”   易景烁看着她略带嘲讽的眼神,更加哀伤了,“商珊……”他话还没说完沐珊就一把将手中的勺子扔的“叮当哐啷”的响,“我不是商珊!”她又吼他,眼睛赤红得恨不得喷出火来。   整个餐厅一瞬间静了下来,全部都盯着这对男女,上官林站在通道口看着那男人万分同情……我的妈呀,还好他没在那边,这得多丢脸啊。此时此刻万分庆幸。   “嗯……沐珊。”易景烁看着她,似乎有些无奈,想问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沐珊将眉头皱的死紧,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呆在一块儿。那些纠缠着她的东西全部都与面前的这个人有关,她下定决心要忘记,可是他却三天两头的在她面前晃悠。   她一直强装着镇定,做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来,可是却忍的万分辛苦。   那都是一些不好的东西,可他的出现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她:沐珊,你是个傻缺!   易景烁像是有些不太能适应现在的她,想了想还是说,“沐珊,你需要冷静一点,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说话做事都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也不能总是大呼小叫。”他看着她变黑的脸色,又说,“当然,许多年过去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是你要相信,当年……”   沐珊再也听不下去。   当年?呵。   她一把端过上官林剩下的半碗细粉整个儿的对着他泼了过去,易景烁顿住了…他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难。一时之间整个餐厅都静止了,那些事先用余光看热闹的人立刻就八卦的将头转向了这边。   易景烁半张脸上还挂着几根细粉,额角上的碎发也都贴在上面了,下巴上还有汤汁一滴一滴的落着,领口和手臂上也都是汤汁,白色的衬衫被染出了一片油黄。   他并不像是在生气,用手抹一把自己的脸将她看着,“你看,无论过多少年你还是这样,小孩子气。”他的语气甚至说得上是有几分宠溺的。   “神经病!”沐珊嗤他一声,拉起脚边的行李箱拉杠就走。   ? ☆、择偶标准 ?  走出了门可是沐珊心里头一点都不畅快,反倒是更加堵塞了。一口气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脑海里都是他……   其实她还是怪他的,哪怕再多年,哪怕遇上了再多的人。可是那段年华里,所有的期待与愿望都与他相关,也都变成空,都被毁成碎片……总是记恨的。   她甚至想过扎小人诅咒他出门被车撞,甚至一度想要在他家的墙壁上糊上狗屎,也想过那时候要将他的腿打折让他出不了国他们会怎样……可是后来也都深埋在心底,经年之后想起来不过是觉得什么情啊爱呀,说起来都是些骗人把戏。好的时候很好,可是临到末了却不过是一柄刀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伤的人体无完肤。   南康在《我等你到三十五岁》里面是这样说的:人们常说时间才是最伟大的,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的,最终都会过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过不去。无论是商景,还是易景烁,她都过不去。   她只能慢慢的向前走,可是走到了今天的这个时候,再回忆起过去的种种,还是怨恨和遗憾的。她心里头没能放下别的人,也没有等他,也没有坚持。   只是过不去,她过不去。   沐珊握着行李箱的托杆想,如果易景烁要是敢再次纠缠她一定祭出包里的解剖刀让她看看许多年过去,人的变化到底能有多大!   她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忽然想起来那个去洗手间吐的人貌似还没回来……心里不由得又可怜起上官林了,可想了想又觉他得到底是年纪太小见识浅薄阅历不深,才这么点东西就被吓住了。   上官林看着是看着沐珊走出去的,他看着那边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衣领上还有滴落的汤汁,整个人落寞又凄凉的,忽然觉得那人真的太可怜了。   过了片刻,他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从侧门走了出去,沐珊正在检票口的石墩山坐着等他,见他来了老远的就招手。   “喂,你行不行啊?”她看着他挑一挑眉头问他。   “什么行不行?”上官林被问得有些莫名的诧异,脸色已经不是那么苍白了却还是捂着自己的胃部做出一副实在是不行的样子来。   沐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他来,半响挤出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小兄弟!你这样三天两头的抱着马桶盖呕吐,你这能力不行啊。”   上官林瞅着她,张了张嘴就听她继续说,“你是理科生吧?”   上官林木讷的点点头。   她问他,“你学过孟德尔遗传定律吧?”   上官林再一次点头。   沐珊呵呵一笑,继续说,“孟德尔遗传定律同样适用于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科学研究表明男女配子的比例是1:2亿……也就是说女的排出一个卵子而相对的男子要排出两亿个精子才会成功的受孕……那么在配子上来说就是不对等的,而男子排出的精子少于1亿为不孕,介于一亿到两亿之间是生育能力低下,两亿算是合格,高于两亿才是优生。”说到此处她饱含深意的看一眼上官林,“你这身体素质……”后面的话她没说完,效果却是不言而喻。   上官林:“……”我特么行不行你知道个屁呀!你特么又没试过!卧槽!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子!   他争论不过她,又不好和她动手,就只能在那儿绕圈圈,忍了好久才忍住没一冲动撕烂她的嘴。   离动车开动还有进一个小时,春节期间人流量太大,提前一个小时在站外检票进入候车室,提前十十分钟检票上车。沐珊站那儿排队,上官林就跟着她排队。   “喂,你为什么不找个男人啊?”沉默许久他终于换了个话题问她。   “喔……可能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吧。”沐珊拖着箱子往前走一步,看着人群还是有些多,又看看手表,忽然觉得这么排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车。   他像是有些好笑,又说,“其实很难得喜欢上一个人都是因为心里头放不下另一个人,可能总是会拿着作比较,然后就劝自己再等一下,或许放不下的那个人就被自己等到了。”他说完就摆出一副情感大师的模样盯着她看,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表情太空洞太虚幻,他看了许久什么也没看出来。   沐珊由他打量着没说话,心里头其实并不大好受。他说的很对,可是她并不想承认。   她又跟着人流量往前走一步,转过头盯着他说,“不是的,我喜欢一个人其实是有理由的。要么是长得太帅让我看不腻,要么是对我一直特别好让我放不下。”她像是有些纠结,“可是人生许多年,我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两种人,所以一直单身。”   上官林显然不信,想起她上次那受伤的表情,还有刚才餐厅里一反常态的所作所为,问她,“你那旧情人不行吗?他长得也还挺帅的啊。”问出这句话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里多少含带着些许酸意。   沐珊一愣,死死的盯着他看,看了许久又低下头去,似乎是自嘲的一笑,语气有些低落的说,“不行。”   他有些小高兴,可又不知道这种变态似的高兴从何而来,只是略带尴尬的咳了一声。   沐珊继续说,“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总结起来女生找男人其实也就简单的八个字而已。”   “嗯?”他有些感兴趣的凑过去听,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小激动小亢奋。   “财大、器粗、活好、颜正。”她说,说完就抬起头来三八兮兮的看着他笑,笑的花枝乱颤万分□□。   上官林:“……”   时间在两个人没营养的虚与委蛇中过的飞快,沐珊到候车室检票口的时候离动车出发还有三十分钟,他将她送至入口。   火车站检票口送行人员止步,上官林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她,沐珊接过来行李箱低着头说谢谢,他看着沐珊过安检然后进去候车,忽然心里头有点什么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有些不自在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不自在。   “沐珊!”他站那儿喊她一声,沐珊从行李□□带上拿下箱子,握着箱柄转过头来应一声,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忽然觉得那个男孩子其实也不那么可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她,挠一把头发,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红,“一路顺风。”他说。   “谢谢!”她转身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火车上坏人很多,你一个女孩子家注意一些,看好自己的行李,别乱跑,还有……”他又抓一把头发,还有什么呢?说不上来了,他笑一笑,冲她挥手,“再见!”   沐珊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远远地笑他,“上官林,你这模样让我想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她心里头很是感动,暖暖的,那会儿看见易景烁的那点难受随着和他虚与委蛇的交流一下子就都没有了。可尽管这样却还是忍不住的嘴欠,她看着上官林满是温柔的脸一下子有要变黑的趋势,贱兮兮地问他,“你接下来别不是要哭了吧?”   “哎,我说你这人!”上官林又急又气,所以是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话啊?!真是疯了!他转身就走,气得不行。心里暗暗下决心,下次她回来一定不要去接她!   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来一直盯着沐珊看,直到她走进站台再也看不着。想着许久都不能再见到她,心里头忽然就有些落寞了呢。   ? ☆、如烟 ?  动车内温26℃,不冷不热。沐珊将行李箱放到上面的货物架上戴上耳机开始听歌,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想睡觉,可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眯了眼很可能就直接坐过站。她掐一把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清醒,倚着靠椅侧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冬日的三点半,太阳并不强烈,一山挨着一山不过是个斜斜的剪影,她将帘子拉得下来一些,从缝隙中看着那一幕幕飞逝而过的风景发呆。   其实仔细想一想很多时候她总是不够豁达,爱将心里头的事情埋得深。有时候会很羡慕一些人,羡慕别人的勇敢,羡慕别人的孤注一掷,也羡慕别人似乎永远不怕受伤也永远年轻。   她其实很喜欢陈曦这一类的人,喜欢不喜欢都勇敢的说出来,跌倒了爬起来再跑,好像摔得一点都不疼。   可是她不敢,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特别胆小特别懦弱的人,怕疼怕死,更怕疼不死。   十七八岁的爱恋太深重了,那一次跌的太惨重,伤的太狠,她再也不敢了。   她想起上官林说她太怯弱,说她年纪轻轻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儿。其实不是,红尘那么好,她一点也不想看破。只是她所经历的所看到的都不那么美好,久而久之就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个世界其实真的就没那么多美好了。   很多时候其实一件事情的消亡也都有它的道理,爱的时候也是真的爱,可是说不爱了也就是真的不爱了。或许多情总是人的通性,又或者人类总是趋于追求更加美好的事情,男人更是如此。   音乐交织在金属的听筒里有些嘈杂,她觉得有些心烦气躁,将耳机摘下来放在一旁,正好听到播报到站的消息。   提着行李出站的时候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才一年而已,Q城火车站附近又拔出了许多建筑,高高的立在那里,原本的农田也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喧嚣。扑面而来的城市化气息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楞,接着就是一股压抑的沉闷感,直到坐上十路车听见那一口一口的乡音才觉得亲切许多。   到家的时候沐书仪还没回来,她掏了掏钥匙才想起来钥匙放在公寓的桌上忘了带,就将行李箱寄放在门卫那里拦了车去中医院找她。   中医院似乎也翻修了一下,门口的招牌也都换了,似乎还修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她四处看了看,医院又种了一些花草,往里面走进去,住院部的那块大草坪上有一些看护正陪着病患散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道旁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枝干北风吹得咿咿呀呀的作响。   她想,那时候,她也是这样陪着易景烁的。她记得所有的细节,也记得所有的苦楚。   她站在那里忽然就有些不想往里面走了,寻着一块草地坐下,给沐书仪发了短信就摘一棵草吊在嘴巴里含着。   她仰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看着天边的那一朵云,牙齿咬着那颗草,啮合间剩半个草尾巴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晃悠的她头有些晕晕乎乎的。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你走得慢一点。”她将嘴里的草拿出来捏在手心里,低着声儿回答,“我已经走得很慢了,是你走得太快。”   话一说出口才发现不对劲儿,忽然就想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和那个时候的易景烁。   五月天在《如烟》里面是这样唱的,“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和她能永远。”她七岁的时候抓住了那只蝉可是没能留得住夏天,十七岁吻过那个人的脸也没能和那个人永远。   心像是忽然就揪成了一团,搅得她不得安宁。一瞬间,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她摸一下自己的唇,闭了眼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纹络和嘴唇所触碰到的那股子凉意。她记得自己和他说过的第一句话,也记得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是她说的,她说,“你这腿断的挺有个性的啊。”当时他正在发脾气,拄着拐杖黑着脸将一杯水给砸了个粉碎,玻璃杯的碎片蹦跶着跳到了她的脚边,裤管上也溅上了几滴水。   她的脸比那个拄着拐杖的人更黑,双肩包斜斜的跨在肩上,手上还捏着一张满是红印的试卷,瞪大眼睛看着他。   “小腿腿骨粉碎性骨折,钢钉上了四颗,中药外敷皮肤过敏,局部出现感染。”她看着那人一字一句的将他的病情给说了出来,满脸不屑的看着他,又“渍”一声,问他,“你都这样了你还这么能折腾。”话一顿,将手上的试卷往包里塞,低着头笑的一脸的赞叹,“小伙子,精气神儿挺足的啊。”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狼狈不堪,她亦如是。   十七岁的暑假,有上不完的补习班,写不完的数理化。彼时他是断了一条腿的落魄公子,她是物理徘徊在及格线被班主任三令五申请家长的跛科少女。   那个夏天,他砸碎了一个玻璃杯,她考砸了一场试。   年少的喜欢似乎来得特别容易,许是傍晚的夕阳太过于温和,又或许是他脸黑的挺帅气,又或者她被他的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又倔强的拄着一支拐杖一跳一跳的笨拙给逗乐了。   第一次见面不算是温和,却记得最为清晰。任尔后许多年,深爱深恨,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了,却总是在闭上眼的时候记起他那双眼睛。   她望着天,眼角有一些湿润,前一秒还在争论的男女已经搀扶着走远了,耳边一瞬间安静下来,心情却更为沉重。她又将眼睛闭上,可是满脑子的都是那个人。   那时候她刚夸奖完他精气神儿足他果然精气神儿就更加足了一些,将左手的铁拐一下子砸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本来就黑了的脸有渐渐变白的趋势,瞪大了双眼将她看着,眼睛瞪得发红。   她看着他这模样就想起了外婆家的那只土狗瘦瘦,每次和小区的狗打架打输了就喜欢竖起浑身的毛,昂着头做出一副要马上豁出去找对方拼命的样子,是那种明明软弱的不行了却还是要死命儿的撑住场子的怂样儿。   这样想着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她踢一脚脚下的玻璃碎片,碎片在地上刮出“吱溜儿”的声音,有些刺耳,她却是觉得变态的好听,就一脚一脚的继续踢着,乐此不疲。   “别踢了!”他吼她,声音里很是愠怒,打着石膏的腿半缩着,踮着一只脚像个独行侠,一只手放在身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朝她脸揍一拳的样子。   她掀起眸子瞧一眼他,不做理睬,脚下却踢得更带劲儿了。   她踢一脚就抬起头来斜着眼睛瞥他一眼,瞥见他的嘴角似乎在抽动,就更加踢得带劲儿。她看见他嘴皮子抽的更厉害了,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拖着打着石膏的脚一跳一跳着走远了。   呵,她笑一声,继续踢脚下的碎玻璃渣儿。   画面一转,上一秒明明还是剑拔弩张的样子,可是下一秒她就推着他的轮椅带着他在医院转悠了。夏日傍晚的阳光很柔和,风很清爽,草很绿树叶很密。   她的头发一丝一丝儿被吹着,脚一下一下的踢着草,抿着嘴推着他走,脸皱成了一个包子形状。   他说:“我知道你很不愿意。可是我每次看见你脸上出现纠结的表情就想使劲儿的捏一把,然后让它皱的更加欢畅一些。每次一看见你不愿意我就特开心,那种变态的开心你应该懂得,就跟你踢碎玻璃渣一样的心情。”   她手上握着轮椅的把手,恨不得将那根钢圈儿给捏瘪,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掀翻了他的轮椅!   “商珊,我记得你上次物理是58分是吧?”他的声音里染上了笑意,“离及格线不远嘛。”   她嘀嘀咕咕,“120分的卷子,72分及格……”   他呵呵一笑,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又说,“这次你班主任把电话打我手机上了,38分?”他笑的很是开心,笑得喉头里嗡嗡的,他说,“嗯,真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这次分数都很低!”她反驳,可是他却是笑得更加欢畅了。   她看着他这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松了手对着他轮椅的后背椅踢了一脚……看着他慌里慌乱的用手去摁住轮子终于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   轮椅停下了,她却要哭了……   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跑了过来,那个人铁青着脸骂她,“小兔崽子,你找死呀!”   沐珊吓得睁开了眼睛,记忆中那个骂她“小兔崽子”的人正猫着腰看着她,眼角都是皱纹,那个人对着她的侧腰踢一脚。   说,“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   ? ☆、亡心 ?  沐珊从草地上爬起来,呵呵一笑,冲那人老老实实的喊一声,“妈~”。声音柔腻的让沐书仪的面皮子抖了三抖。沐书仪将脖子上的听诊器拿下来,半是眯着眼睛看着她命令,“跟我去门诊看看,顺带着我检查一下你这半年都学了些什么。”   沐珊要哭了,扯着沐书仪的衣角,半是哀怨的说,“妈……我肚子饿。”沐书仪一个眼风扫过来,沐珊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儿科门诊还是什么门诊?人多不多?门诊要持续要到什么时候?”她扯着沐书仪的衣角往前冲,“病人不能等太久,我们走快一些。”   沐书仪看着沐珊那怂样儿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   门诊开在中医堂,远远地就看见一排人在那儿站着,多是老人和小孩儿。   沐珊换了白大褂就去帮忙了,她面前的是一个小孩儿,胖嘟嘟粉嫩嫩的,沐珊瞅着就伸手照着小孩儿的脸蛋捏了几下。   “你怎么了呀?”她放软了声音询问,尽量做出一个温柔可爱的大姐姐模样。   “姨姨,我咳嗽,老不好。”小孩儿看着沐珊老实回答,咳了几声,又扯一扯沐珊的衣角,“姨姨,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也不想去幼儿园。”   沐珊有些无奈的纠正,“乖,我不是姨姨,我是姐姐。”她摸一下小孩儿的额头,有点低烧的样子,从旁边拿出一个温度计递给身旁的年轻妈妈,说,“五分钟后把体温计给我看。”   “体温正常,喉咙有点发炎,多喝热水。”沐珊一边叮嘱家属一边给小孩子开药,然后将单子交给家属,“去那边拿药。”   小孩子站在她身边没走,看着妈妈去拿药了,恶狠狠的瞪着沐珊,骂她,“你是个坏人!我都说了我不吃药了!坏人!”   沐珊无奈,又捏了一把小孩儿的脸蛋儿,压低声儿和威胁他,“你再骂我我给你打针了!扎屁股的那种!”   小孩儿“哇”一声的就哭了出来。   沐书仪听见了跑过来狠狠的拧了拧沐珊的耳朵,疼的她“嗷嗷”怪叫。   ***   诊完所有病人已经是六点半的样子,沐珊饿得前胸贴后背,吃饭是在中医院的食堂吃的,那饭菜咬下去跟拿牙齿磕砖头似的,沐珊这顿饭吃的老大不情愿,捏着筷子在饭碗里没劲儿的戳着白米饭,其间被沐书仪踢了好几脚才硬着头皮将一碗白米饭吃的见了底。   这一天累得够呛,母女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洗完澡就并排躺在床上聊天。   沐珊将头放在沐书仪的小肚子上拱啊拱,沐书仪将她头推开,她又蹭上来,沐书仪就不再管她了。   她说,“妈,前些天我见到了一个故人。”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可是心里头却总是不那么舒坦。   沐书仪伸出一只手来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很难过。”   沐珊低低的嗯一声,心里头的委屈像是再也藏不住,喉头里有些痒,她将头又往上挪一点,说,“妈,要怎么才能忘记,才能不难过呢?”   沐书仪手上的动作一顿,说,“不放在心上了就会忘记就不难过了。”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白炽灯的光有些晃眼,她说,“不放在心上就是要忘记,可忘字怎么写?亡心,心死了就该忘了。”   沐书仪没说话,半响才问她,“那个人,是当初和你早恋的那孩子吧?”   沐珊瘪一瘪嘴,觉得她妈这记忆还真的挺微妙的……然后就听见她继续说,“那小伙子长得挺帅的,温温柔柔的,又有礼貌,你记住这么些年也应该。”   沐珊觉得心脏像是被铁锤子击了一下,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有些发疼发酸。她觉得自己受了内伤,磕磕巴巴的说,“是……是啊,您记得比我还清楚。”   沐书仪笑一笑,“你的初恋我怎么会忘记。”   沐珊不再说话了,沐书仪说,“初恋的感觉最为清晰,也最为美好。”她慢慢地抚着沐珊的头发,将她耳边的头发捋顺,继续说,“可是初恋也是最伤人的,往往结果都不那么好,而记住最久最深的往往伤的最重。”   “那么您也记得初恋吗?”她问,仰起半个头盯着沐书仪看。   中年妇人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也有些粗糙了,可是她的脸上却分明像是放着光,她说,“记得。”   “那么,那个人也伤您至深吗?”沐珊又问,眼底满是八卦的精光。   “是啊,伤人至深,这辈子都没可能再试着去接受另一个人了。”她说,眼底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又很快的笑一笑,像是都释然了一样,细细柔柔的摸着她的发端,说,“他伤我至深,可也给了我最好的礼物。”   沐珊忽然就明白了,一瞬间有些发懵,她将身子往上缩到和沐书仪并排的摆在一起,伸出手去将她抱着,将脑袋埋在沐书仪的颈子里,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妈,我会对您好的,非常非常好。”   沐书仪将她的头推开,笑一笑,说,“好。”她头又凑过来,沐书仪又一推,有些嫌弃的说,“你头发蹭的我痒死了,还有你这头发上还有一股子实验室福尔马林的味道!你再蹭过来我就踹你了啊!”   这种暖春立刻变成寒冬的快捷感让沐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又瘪一瘪嘴,将头挪开,又将头发扒到另一边,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问她,“那您还喜欢他?”   “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不喜欢呢……”沐书仪说,“我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怨恨吧。真心换真情,也许人世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真真假假的我都已经分不清了,又或许记住一个人不是爱就足够的,很多时候恨会持续的时间更长,那个说好要一起的人忽然就放开你的手对着另一个人说了同样的话做了同样的事,后来又……”   后来的话她没说出口,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她对着沐珊的眼睛,对她说,“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这么念念不忘?”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沐珊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愣在了那里。   沐书仪推一把她的头,问她,“因为他长得帅?”又很快地否定,“你们学校那师兄,赵敬是吧?也长得挺人模人样的,你怎么就不移情别恋呢。”   沐珊脑子有些发懵,低低的说,“可能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太深刻送出去了一颗心,我又很笨,送出去了就不好意思要回来了。”   沐书仪没再说话,幽幽的叹一口气。   “妈,我很难过。”她说,“看见他的时候心就像是被钝刀来来回回的磨着,明明我都不喜欢他了……”   “是吗?”她问她,“是真的不喜欢了还是假装自己不喜欢了?”   沐珊没再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可能还在喜欢,也可能是怨是恨,逃不得躲不得,就这么一直记住一直痛苦。   她说,“我不知道。”   沐书仪心里头也有些空,她看着自己的闺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了,她自己的爱情一塌糊涂,而她的宝贝也因此而受伤难过。她没能做出一个好的表率,也没什么好的经验可以分享给她。   她只能陪着她唉声叹气做她的无声听筒,那些感情上的事情尽管都是受害人,可是不幸却各有自己的不幸。即使骨血相联,即使至亲之人,即使都很痛,却也真的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妈,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就可以做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么薄情?”她问,“喜欢一个人真的就不能持续一辈子吗?可是一辈子那么短,对着一个人真的那么容易就厌倦吗?”   沐书仪不好回答,她说,“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爱情了,如果是形式上的话一纸婚约就可以维系一生,两个人互不干扰。如果是激情的话。”她笑一笑,“学医的你应该懂得,爱情和好感不过是多巴胺在作祟,你不可能要求别人多巴胺一直持续分泌并且一直保持在一个高水平,且这种分泌只针对你一个人。”   沐珊神情愤愤的感慨,“多少红颜爱傻13,多少傻13不珍惜。”她还要接着感慨就被沐书仪弹了一脑瓜崩儿,“好好说话!”   沐珊选择闭嘴,沐书仪嗤她,“你才多大啊就这么非君不嫁非君不可的状态了?人不都说了吗,忘记上一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现任。”她仔细的端详着沐珊,嘴巴里渍渍感叹,“瞧我这闺女水灵灵的,怎么就找不到一好人家呢?”   沐珊呵呵一笑,反问她,“那您怎么不找一个谱一曲黄昏恋?”   沐书仪这次没说话了,她蹬沐珊一脚,吼她,“太晚了,滚回去睡觉!”   沐珊没说话,看着自己老太太一眼,屁颠儿屁颠儿的走,关门的时候透着门缝看一眼沐书仪,她还是仰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很大,双手摊放在床上,身体绷得很直。   她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无论过多久。   她是易景烁,而她的母亲是商景。   沐书仪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有些疲倦的将眼睛合上,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她是这样问的。   她将左手放在眼帘上挡住丝丝灯光,因为尝到了最甜的甜头也吃到了最苦的苦头,该有的都经历过了,就不想再次经历了。好的坏的都不愿意再尝试了,也都不敢再尝试了。   曾经看过这样一段话:很多人都是带着前任一起,与现任谈恋爱。在前任那里伤过钱的格外爱钱,在前任那里伤过心的格外掩饰真心。一生所经历的每段恋爱都不是鼓励的存在,一段恋爱的影响力往往持续一生,让失恋之人变成更好或更糟的自己。   最不聪明的人,是用曾经失败的爱情去惩罚未来的自己,并且否决和放弃一切可能会成功的机会。   沐书仪如是,沐珊亦如是。她们眼中的爱情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哪怕持续的痛苦也都不敢试着去接受新的事物新的人。   诚如电影里面讲过的:爱一次,就是一生。   ? ☆、大年夜 ?  母女俩都不是讲究的人,大年也就这么将就着过。团圆饭吃个团圆,可是对着一大桌子的菜两个人怎么也感受不到那股子浓郁的团圆味儿。   年三十的年夜饭吃的算得上是凄惶,一桌子菜两个人吃,吃的肚皮圆滚滚,可心里头到底是空的。   守夜的时候沿江大道出了连环车祸,病人被送至最近的市中医院,沐书仪被告知要临时加班,拿了衣服匆匆就出门了,家里就只剩下沐珊一个人。   小区外面热闹一片,开了窗户还可以闻到邻居家飘来的年味,小孩儿吵吵闹闹的声音交映着天际的烟花,衬得整个屋子都死气沉沉。沐珊将头探出窗外,可是只有风呼呼的刮着她的脸,冷的她直打哆嗦。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是在这年味浓稠的情况下一个人也难免的觉得寂寞。   手机“嗡嗡”的震动着,群发的短信说着新年快乐的话,可是她看着黑黝黝的天空,城市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她却并不觉得快乐。外面的烟花在天际炸响,染下一片斑斓,又很快的消失不见。她想,美好都只是在一瞬间,和许多人一样。   吹了会儿冷风她就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将电视的声音开得老大,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是一点都不好看,那些笑点却莫名的让她想落泪,她觉得自己真是矫情的可怕了。   屋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她拿了外套出门,开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对门的情侣,互相说了新年好一同下电梯,她将自己尽量的缩小,抬眼看电梯下楼的层数,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小城里有集中放烟花的场地,沐珊到的时候那里早就聚集了一群人了,可无一不是有伴的,拖家带口的,小年轻小情侣……只有她,形单影只。   她从小店里买了一些星星鞭,拿在手心里点燃,看着眼花一簇一簇的在手中燃尽,只剩下一根黑黝黝的光杆子,她忽然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刺溜”的一声,接着就是巨大的“轰”的声响在她耳边炸开,她抬头去看,漫天的烟花全部炸开,“轰隆轰隆”的声儿不见停,天上的光亮晃眼让她觉得有些烦,她盯着那儿看,看得久了觉得那一坨一坨的真像屎,还是颜色各异的屎。   再懒得看烟花了,她就侧过头去看被眼花的色彩照耀下的人脸,阴森森的,咧着嘴笑着有些渗人,却变态的可爱。   小孩子吵吵闹闹的跑来跑去,后面跟着爸爸妈妈,广场上的人多了起来,有的小孩被父亲举在肩头,手上还拿着星星鞭,一闪一闪的火星冒的欢。她觉得心里更加压抑了,她想,她其实也是有父亲的,她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被爸爸扛在肩头的,其实曾经也很好很幸福。   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她拼命的压抑住,手里的星星鞭燃到尽头染的那根光着的铁丝都像是有些烫手,她将剩下的一小盒送给了旁边的小孩,她觉得这个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掉了。   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出的广场,她一点也不喜欢过年,一点也不喜欢热闹。她其实很小心眼,当自己不快乐的时候就希望大家都一样痛苦好了,可是偏偏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全世界的人在这一天都是开开心心,都是合家团圆的,可是她不是,这样的日子里她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晃荡,像只孤魂野鬼。   她的孤单她的痛苦在别人快乐的陪衬下越发的放大,她悲伤的恨不得放火烧死在她面前笑着的人。   到家的时候她还在喘着粗气儿,电视里的人还在嘈杂的闹腾,在一个小框子里自娱自乐,可是许多年来来回回的还是那几张脸。   央视永远都在这种时候渲染家庭的团聚,温暖又和谐。可是现实总是那么荒凉,单身的人没能归家的人那么多,越是极度的渲染却越是勾起人相思之意,没有的人就会越发的痛苦。   社会一向都是随主流,很少顾及那些少数人的想法。人性总是那么自私,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刻意的煽情,将电视关掉闭了眼在沙发上躺尸。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墙上的挂钟,当时针指向“十二”的时候她侧过头去看见窗子外黑色的天际被点上了各式的烟火,绚烂一片。仔细听还可以辨清楚从窗户外飘来的“难忘今宵”的歌声。   手机响起,她浑浑噩噩的接起来凑到耳边,那边的人像是压抑着什么久久不语,她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听见那边的人说,“珊珊……”声音有些苍老,却万分熟悉,那人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她挂断了。   手机又一次响起,她看也没看直接挂断,关机尚还来不及手机在手上还是唱着歌,她烦的不行直接开了后盖将电池给卸了下来。   总算是安静下来……可是她的心却是再也静不下来了。   她听见邻居小孩子的声音,咕哝嚷嚷着爸爸,要抱要吃要看烟花。   她闭着眼睛终于有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她想,其实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也有爸爸……   可是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了,忽然就没有了,也不想有了。她整个人都仰躺在沙发上,将半张脸埋在里面,死死的忍住心里头那股子涩然。   模模糊糊间想到那个时候她也是被人抱着被人哄着的,那个男人笑眯眯的逗乐她,她的母亲声音温软的和那人说着话,可是那些日子太久远了,现在想来只剩下个框影。神智清明一点她又想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声音尖锐的女人让她滚,让她别去打扰他们一家的生活,恶声恶语的诅咒她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   可是她什么错都没有,她没有想要破坏别人,她想要的不过是她的东西,她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家。   可是没有用,沐珊在黑暗里睁了眼,甩了一下头,没什么好想的,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疼。   可是痛苦的事情在黑暗立碑无限的放大,她停不下来。纷乱的记忆不断地扰乱她那颗昏昏沉沉的头那颗空洞洞的心,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噩梦,搅得她不得安宁。   ——   沐书仪是凌晨四点钟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沐珊身上搭着个薄毯子整个人都蜷在沙发上,长长的发有些凌乱的覆在脸上,乱糟糟的。   沐书仪将她的毯子往上拉了一下她立刻就醒了,沐珊看着沐书仪那脸色没敢问病人情况,沿江大道的连环车祸,伤情很容易想象。当医生的总是见惯了生死,在这种时候有的人笑着有的人哭着,生死有命。她想,其实相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她至少还是活着,这就已经不错了。   她捏着毯子坐起来,愣了一会儿才说,“妈,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些委屈,又像是有几分想不通的压抑,她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妈,你说他们那样的人究竟有没有心?”   沐书仪楞一愣,眼角跟着有一些泛红,她将沐珊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肩膀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沐珊咬着牙,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她说,“过不去,妈,那些事情永远都过不去。”   沐书仪没再说话,就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柔柔的,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恨他。”她是这样说的,牙齿咬着下嘴唇,眼睛死死的闭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在清冷的夜里透骨的凉,“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他还不死。”   沐书仪听着她的话手上停了下来,她像是在劝她放下,语气又像是有了几分哀求,她说,“别恨他,珊珊,不值得。”   沐珊再没说话,她推开沐书仪的怀抱,趿着拖鞋往卧室走去,沐书仪看着她那模样终于忍受不住将半个身子埋在沙发靠背上落下泪来。   “别恨……”她说,声音有些压抑的喑哑,“恨一个人很累,不值得。”   沐珊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关了机的手机在旁边放着,她伸手摸着机身,有些喃喃的像是问自己,“人心都是肉做的,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说回来都这么理所当然呢?”房间里静静的,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些空寂,“我很小的时候是有爸爸的。”她说,“他很爱我,对我很好。”   像是有些困惑,她又说,“一声不响的走掉,经年之后又一声不响的回来打乱别人的生活就真么这么有成就感吗?”   “我想要的被人偷了,还被人说是小偷。可是那明明都是我的东西呀,为什么最后错的还是我?”   “其实我也没有太想要,不过是、不过是……”说到这儿像是再也安慰不下去了,泪水流的更是欢畅,“那明明是我的东西,是我先拥有的。”   “我不要了,不要也是我的错吗?”   没人回答,沐珊将头埋在枕头底下,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终于忍不住的压抑着哭了出来,哭声带着哽咽,半闷在枕头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更显幽怨。   ? ☆、回家 ?  那个夜晚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没人再提。第二天一大早母女两人各顶着双核桃眼用鸡蛋滚了半天,沐书仪去医院交班,晚些的时候母女俩坐车回老家。   说是老家不过是一座城的另一头。   在Q城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尽管沐书仪后来离了婚可是却并没有回娘家。年轻的时候脾气大气性足,以为遇上的就是最好的,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甚硬是要和商景在一起,可是不过几年就出了那样的事,当初将话说得太死,后来也拉不下脸面来再回去,在Q城的另一端置办了房子母女俩单独生活着。   可是为人父母者又怎么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吃苦受罪呢?沐书仪不说,老人总是隔三差五的将沐珊接回去住几天,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几年前俩老人相继过世,尽管是一个城,但沐书仪回去的次数更加的少了。   两人到达的时候沐恒刚从屋里出来,浅蓝色的T恤外面套着个白色的羽绒服,拉链没拉半是敞开着,下面是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更是衬得整个人都青春无敌了。   这一副腐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美帝国主义的吃的肯定很好,两年不见,他又长高了许多,沐珊这样看他都要微微的仰起头了。   他看见沐珊就呵呵的笑,一说话还是当年那个贱兮兮的样子,他说,“哎哟喂这不是那个爱哭鬼吗?”他三两步走过来将手放在她头顶,大力金刚掌一样揉着,将她一头的长发揉成一团。   沐珊对着他怒目而视,伸手去掰下他揉着她头的手,扯下来立刻就想踹他一脚。沐书仪瞪她一眼,“珊珊,喊人。”   沐恒笑呵呵的看她,眼神不言而喻。   沐珊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一声“哥”,话音刚落就见沐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塞给她,嘴里客客气气的说,“买糖吃买糖吃。”   沐珊沮丧的心情一下子就荡漾起来,转个身就拆了红包,一看差点就气出个好歹来!   妈蛋,那么厚的一摞全是一毛的?!买个屁的糖啊?!她都有些怀疑他这些一毛的都是从哪里来的了!她对着他看,恨不得从包里掏出干酒精来烧死他!   沐恒摸一把鼻子,“你别这么看我。”他扯一把自己的衣服,霍霍的带着点风声,他说,“你看你看,我这都瘦了,哥我很穷的啊,这么点买糖的钱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舅舅,葛朗台你知道吧?我出国第二个月就停了我的生活费。”他见沐珊不为所动,大冷的天儿又将T恤从下面拉起来露出小腹,“你看我都是干的体力活,腹肌都练出来了,沿海港头卸货扛沙袋你知道吧?体力活!”   沐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斜他一眼,没说话,用劲儿扒开他往屋里走。沐恒将衬衫放下来在后面跟着,“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势利眼啊?我这两年没回来了你就不能有所表示吗?你这冷脸冷面的还是不是我妹妹啦?你再摆脸我赶你回去啊!”   沐珊觉得去了美帝国的人可能脑子受帝国主义熏陶的太狠了,完全忘记了社会主义的好了,整个儿一资本主义家的丑恶嘴脸,出国读个书还烧坏了脑子。   沐家世代为医,往上捣鼓几代还有当过御医的。沐珊外公的爸爸开了“百经堂”这个医馆,多年来名声在外,到了沐珊外公这一代,医术传给了儿子沐宽和女儿沐书仪,可沐书仪年轻的时候爱上了商景,和家里闹翻之后嫁给了商景,离家的时候医术并未学精,后来进修学了中西医结合。家里的“百经堂”就交给了沐宽,可到了沐珊他们这一代,偏偏出了沐恒这么个奇葩。   沐恒对医学半点兴趣都没有,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接手“百经堂”的,老早就逃出了国学物理,头一年将家里人气的半死,断了他的生活费也不见得他软下语气来。家里对他不管不顾,他反而还混出了一些名堂。可“百经堂”不能没人管,不得己沐珊独挑大梁学了中医,毕业之后工作个几年可能就要回家接手“百经堂”了。   其实沐珊是无所谓,她既没有特别爱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反感的东西,对于医学多年来也培养了一点兴趣来,至少是对于解剖,还是很有激情的。   这一次是沐恒两年来第一次回国,沐恒大她一岁,可是智力明显还停留在小学的时候。俩人见面就互损,远远地看着就恨不得冲过来互殴,这种情况一点都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改变。   吃完饭沐书仪和沐宽要写一些纸信,还要折一些金元宝等到晚上给家里去世的人烧过去,沐珊笨手笨脚的被赶走,沐宽一边写信一边絮絮叨叨的骂迷信,被沐宽踹了好几脚后也被赶了出去。   沐珊闲的无事就坐在藤椅上喝茶看花,看得久了更加觉得无聊,就跑到院子里对着那棵梅花树不停地摇,絮絮扬扬的花瓣洒下来实在是美得有些凄惨。沐恒出来的时候她正摇得起劲儿,一头长发狂乱的抖动着,这么看着她整个人跟疯了似的。   “沐珊你手机在响。”他手上握着她扔在桌上的手机,见她没回答就说,“我给你接通了啊。”   沐珊停下来,走过去从他手里抢来手机凑到耳边“喂”一声。   电话那边的人没说话,她可以听见那边明显有些急促的声音,她瞪一眼沐恒就要挂断,可是却听到了那边略显无奈的声音,那个人说,“珊珊,新年快乐。”透着电话筒的声线有些苍老也有些抖,可是听到她的耳朵里她的心却是冰凉的。   “我不快乐。”她说,“你怎么不消失的彻底一些?!”后面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红了眼将手机摔在地上,碰着地面电池从手机壳里跳脱出来蹦了好远,沐恒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   “珊珊……”他像是有些愧疚,走过去捡起她的手机,又将电池给她装上,却开不了机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你别这样。”   沐珊红着眼不说话,死死的瞪他,沐恒又拍一拍她的肩膀,放软了语气和她说,“他怎么也是你爸爸。”   沐珊“啪”一下的拍开他的手,说,“爸爸是什么?我从五岁就没有了。”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满是讥诮的笑,“要是可以,我真想剔下这一身骨头还给他。”   “我恨他。”沐珊咬咬牙,声音有些发抖,“我从来都没有爸爸。”   沐恒有些心疼,他知道沐珊当初改姓的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这样过了许多年他以为就都过去了,可是不是。恨远比爱持续的时间要长久,而记住一个人,恨是最好的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安慰沐珊,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一个人的苦只能这个人自己承受。他将沐珊按在自己的怀里,有些感性的说,“沐珊,我允许你哭一场然后将眼泪全给擦我身上。”   沐珊很不客气的就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可是她没哭,她只是耸了耸鼻子,然后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蹭,等她蹭的好了就从他怀抱里出来。   她揉一揉鼻子,看着沐恒浅蓝色T恤上她的鼻涕疙瘩说,“沐恒,我怎么觉得我们这样搂搂抱抱有点乱伦的感觉呢?”   沐恒:“……”   沐恒换了身衣服就带着沐珊四处去逛逛,北边的Q城倒是没什么变化,走个三四里就是一个小镇,挨着的是一片农田,再往里面走一点是一些池塘,冬日的池塘边缘有些干涸的裂口,沐恒让沐珊站那儿等会儿。   沐珊看看周边的荒草,又看一眼他那着急的模样,露出个“人有三急我懂”的眼神就听话的在那儿等,农田绿油油的全是油菜叶儿。   沐珊找一块空地就坐在地上,空着手拔地上的枯草玩儿。看着这些枯草她就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成天儿跟着沐恒四处跑,跟个假小子一样特皮,冬日里就喜欢四处放野火,河道的水草都是枯黄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烧起来噼里啪啦的响,特好玩儿。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有些怀恋起来,就又想和从前一样放野火了。她转头往四处里看,可遍地都找不到那种小沟壑小道子,也没那种半人深的枯草了。   沐珊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的时候沐恒就回来了,他手里头拎了一带黑色的东西,袋子口露出盒子半个形状,老远的就冲沐珊招呼。   沐珊“蹭”一下站起来,拍着屁股头的灰尘笑呵呵的往他那儿跑。那种红色的盒子她最熟悉了,小时候在这儿住的时候经常和沐恒混在一起玩儿,那种东西简直就是儿时的乐趣啊!   这几年沐恒在外地,她一个人玩的寂寞,也没怎么回老家,更是被沐书仪牵制着,已经许久没玩过了。   沐恒看着她这模样就将手里头的塑料袋摊开,好家伙!一水儿的全是鞭炮,沐珊挑挑拣拣的找了一些东西放手上掂量,然后呵呵直笑。   她的模样有些傻,沐恒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有些心疼,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开心还是装作很开心,可在真真切切的此时他却问不出口,也不忍问出口。   他看着她,只伸出一只手来大力金刚掌一样的揉她的头,悠悠的叹一口气。? ☆、暗度陈仓 ?  沐珊选好鞭炮堆在一旁就将手伸进沐恒的口袋里一阵摸索,掏了半天掏出个打火机,捡起鞭炮点燃手头上的东西就往池塘扔。可是鞭炮遇上了水威力就小了许多,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鼓了个拳头大小的泡便没了动静。   她寻思着挑了个最大的就往池塘边上跑,找了一块稀泥地就将手头上的东西插上去,看了看□□,又觉得有些短,伸手拨弄了好一会儿也都不敢点燃,她招呼着沐恒过来,然后将打火机交到了他手上。   “你来试试手。”她说,说完自己就撤出很远,还伸长个头顶着那边儿看,一边看一边催促着,“哥,你快点儿!”   她只有着急或者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叫他哥……沐恒瞅着她那狗腿样儿,咽下一口口水,看了回头的路,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来点了炮,看见火星就一个劲儿的往后面跑。可□□实在是太短,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去看那东西就“轰”的一声在他身后炸响了。   沐珊看见漫天的泥团在他身后飞,衬着他跑的身影有些电影里的英雄画面感,这逼格实在是太高了!几年没玩鱼雷的威力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啊!   她低下头去翻翻找找,找出了好几个鱼雷,然后去找稀泥,将鱼雷埋了进去。她侧过头去交代沐恒说,“等下我跑的时候你就给我拍照,要那种特英雄的!”她捏着打火机说的手舞足蹈,沐恒听得云里雾里。   说完她就将一个大的鱼雷又往里推了一些,打火机燃上凑过去,她的手有些抖,好几次都没点上。她咽一口口水,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看着□□开始冒火星了才转头跑,可是跑的太着急,一脚踏上去刚好踏在一块软泥上,半只脚陷在里头扯出来的时候带动着一大块淤泥,裤腿上一提,好几点就溅了上来。   沐珊急得快要哭了,接着又跑。没跑出三步远,耳朵边“嗡嗡”的作响,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烧到尽头,那颗埋在淤泥里的鱼雷“轰”的一声,她只来得及抱着头蹲下了……四周都是淤泥打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这下她是真的要哭了……   沐珊瘪着嘴巴站起来的时候沐恒已经举着手机在那里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哈哈哈,珊珊你……哈哈哈哈……”沐恒弯着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越发笑的欢畅。沐珊整个人就一张脸是干净的了,鹅黄色的羽绒服上星星点点的都是淤泥,后背一大片一大片儿的,左脚上黑乎乎的一团,裤腿上也沾着泥,甚至连头发上也都是泥。她英雄没做成反倒把自己折腾成了狗熊。   沐恒把照片调出来给她看,一姑娘抱着头半只脚陷在泥地里蹲着,漫天的淤泥在她周边炸开,场面挺好挺真实的……可是效果,哈哈哈哈哈!   沐珊整个人都有些讪讪的,她语气有些低落的问沐恒,“哥,我是不是很蠢啊?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皱着脸小模样很是委屈。   沐恒低低的应一声,“嗯。”随即一抬头看着沐珊有些发红的眼眶赶紧压制住想笑的冲动,忙摆手,“哪里哪里,那淤泥上面长草不是,看不准踩下去也很正常的。”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沐珊疯了一般的朝他冲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抱着他蹭了蹭。   “哥!你真是安慰的太走心了!”她将手在他白色的羽绒服上摸了几把,然后很无辜很纯情的对着已经僵化的沐恒说,“再走几发?”   说完她就撤了手,转身奔着那堆儿鞭炮跑去了,留着沐恒看着自己已经黑了的白色羽绒服怒吼:“沐珊!你完了!!!”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带着一身淤泥回家的两人被罚在祠堂对着沐老爷子的照片跪了半个钟头。   这个年有沐恒陪着过倒是比往年多了些年味,其实她都懂,这些人是真的待她好希望她快乐起来。于是她就真的过得无忧无虑过得没心没肺,表面的快乐其实很容易,多笑多吃多喝就够了。   手机被她那一摔之后再没接到过电话,倒是清静了许多。   在老家的日子过得很快乐,白天的时候跟着沐恒四处胡吃海喝炸淤泥炸白菜炸牛粪,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晚上就跑去小胡同里吃烧烤,吹着冬天的风对着火堆,脚上孜然粉撒上胡椒粉,一口咬下去沾上满嘴的油辣的直吐舌头。   有时候懒得出去兄妹俩就抱着两罐子啤酒坐在梅花树底下,喝一口酒说一件自己生活里的囧事。有一次沐珊喝的多了些就很惆怅的问沐恒,“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特在乎女人的胸大不大的问题啊?”   沐恒脑子晕晕乎乎,听了这么一句话差点一口酒就喷了出来,他看着沐珊那对小馒头笑呵呵贱兮兮的问她,“你这是被谁打击了?”   “一个小屁孩儿,毛都没长全。”她还想再说什么灌下一口酒就住了嘴,脚下踢一下易拉罐,又问他,“这东西真那么重要么?”   沐恒呵呵一笑,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这东西,因人而异吧。”他抿着唇想一想,“这东西,不管只看大小的,还得看形状。”他伸出手来比一个姿势,“你学医的懂得比我多,刺激人的感官最重要,情趣啊什么的……”话一说到这儿就有些老少不宜了,他适时的打住,又问她,“你这么在乎那个人的看法?”推一推她的手臂,“有情况?”   沐珊对着他翻一个大白眼,将头扭过去,“我宁愿和你乱伦都不会瞧上一个毛头小子。”   这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沐恒听得抖了一抖,他觉得有些危险,屁股往旁边挪了一挪,似乎是觉得还是不太够,又挪了一些。   “喂,你干嘛?”沐珊回归头来看着他已经挪开了好远,似乎屁股一点一点的还在挪,她问他“你屁股痒啊?”笑一笑又将头转回去,“你痒你就伸手抓一抓,我装作没看到。”   沐恒挪着的屁股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脸上僵了僵,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沐恒初八走的时候沐珊将他送出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的像是送闺女出嫁,沐恒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嗤她,“快把鼻涕眼泪收一收,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去送死的。”   “哥啊,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啊,别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习惯啊。长得好看的那都是□□啊□□啊,毒品你别沾啊,美女再好看也别随便上啊。”她絮絮叨叨的叮嘱,“实在把持不住了上的时候记得安全措施啊,那边同性可以结婚你也别乱来啊,乱来的话也不要吃亏啊……”越说越离谱,沐恒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上,低低的吼她,“住嘴吧你就!”吼完就上了车再不管她,在家这几天陪着沐珊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得失心疯了!   沐珊看着那辆车走远,有些傻傻的站在那儿盯着,眼眶有些发热,鼻子有些发酸,她抹一把脸,低低的说,“怎么我总是在目送别人远去,这样子真是没出息。”   沐恒走的时候送了她一只新的手机,沐珊将卡放上去开了机,一连好多条的消息蹦跶着跳出来,叽叽喳喳的响个不停,她赶紧将手机静音一条一条的翻消息。   呵,最多的就是上官林的了。   “新年快乐。”   “男人婆,我跟你说新年快乐!”   “你怎么不祝我新年快乐?!”   “你怎么这么记仇?!”   “好吧,你的小馒头不是小馒头是肉包子。”   “喂,你不是吧?我都违心讨好你了你还生气?!”   她嗤一声,“幼稚!”握着手机却莫名的心情有些好。   接着是陈曦的。   “三三,新年快乐,新年涨一个罩杯,研究生复试顺利!”   “三三,我看烟花了,很漂亮。”   “三三,锦城和我表白了,说要和我看以后的每一场烟花,卧槽!场面好感动好唯美,当时好想扑过去给他一个世纪之吻!”   “三三,我不行了,我要醉了,快点出现打醒我!让我不要犯贱!”   呵呵,傻×一个!   再接着是易景烁的。   “珊珊,新年快乐,对不起,别生气了。”   呵,自我感觉良好,神经病一个!   赵敬的。   “新年快乐,祝你来年一起偷酒精不被发现,打碎实验器材不被抓包,养的小白鼠白白胖胖味道棒!”   沐珊:“……”能不能正常一点!   再然后就是一个归属地为A市的了,长长的一篇,沐珊懒得看直接点了删除。   她编辑了一条□□出去,不多久手机又开始震动,这下是电话。   “啊,男人婆你没死啊!”沐珊刚接起就想要挂断了,她左手□□裤子口袋里,脚下踢着石子。   “嗯,我没死你很失望吗?”她问他,“大过年的你是不是闲得蛋疼啊?”   “不是,我跟你说哦,我哥和陈曦已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他说完就哈哈的大笑起来,“而且我被保送到你的大学了!”   沐珊“啪”一下的挂断电话,低低的骂一句,“傻逼!”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爽又给上官林打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没事保送我学校干嘛?!”   上官林还没回答又被她“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他有些发懵,被保送到A市最好的大学我为什么要拒绝?他一想到沐珊现在的脸色就笑的不可抑制,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刚下楼的上官晔:“……”神经病吧?小言看多了脑子瓦特了?当初为什么没把这神经病射墙上?!? ☆、腿骨 ?  半夜沐珊是被陈曦的电话给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接通耳边就是一阵叫嚷,“三三!我跟你说刚才锦城他跟我表白了!”   “陈曦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半夜睡不着发疯啊?!你特么做了什么春梦了荡漾成这副死样子!”沐珊真是要被这傻缺给气死了!大半夜不睡觉叫魂呐!   “没有啊,三三我跟你说锦城刚才很认真的问要不要以后每年放烟花给我看诶,那样子特深情特帅气!”陈曦炮珠儿一样的说了起来,“他还问我怎么想,你说有人这么跟人表白的吗?不过这个蠢驴子还特有情趣的给摆了一个大爱心哦!”她的声音有些亢奋的发抖,沐珊听着愈加的发困。   “曦啊,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李承的女朋友了,你现在这么春心荡漾杨想要出轨的表现放以前是要浸猪笼的。”沐珊耙一把头发坐起来,打了个打哈欠继续泼冷水,“更何况,如果他以前没有爱过你,以后爱你的概率也很低,或许他现在跟你表白不过是因为你忽然不在他身后跟进跟出而暂时的不适应,这种别扭的心态是他独有的占有欲。”   “啊?”陈曦有些不明白。   “十几年来你爱他爱得不可自拔为他做牛做马的,转眼间你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女朋友,你不再为他上官锦城鞍前马后了,指不定他就是这种占有欲才对你表白的。这种控制欲就像是小孩对待玩具一样的,明明自己玩儿腻了,当别人过来抢的时候却又会护着,尽管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的想要那个玩具。”她停顿一下,然后问“我这么说,你懂吗?”   那边没说话了,陈曦沉默了好久才说,“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很开心啊,或许你说的很对,可是我总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是他对我好一点,我就觉得足够了。”她的声音很低,刚才的那股子亢奋一下子全没了。   沐珊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握着手机一瞬间脑子有些发懵。其实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都是互相爱着对方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儿面对又是一回事儿。喜欢一个人总是要勇敢地迈出步子来,不能等着一个人不停的走而另一个人乌尔分毫的不动。   她不是希望陈曦继续拿乔,可是却总也觉得还不到时候。上官锦城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可是却不是一个足够好的能够交往的对象,他对于感情太迟钝,情商简直为负,陈曦这么苦这么累的陪着赖着他才到了现在这个点,不够,远远不够。   她心疼陈曦,不愿她总是这样放低身段去求着哭着要上官锦城的施舍和怜悯,也不是等过了这一段了又继续为他做牛做马鞍前马后的。她希望他们之间的爱情至少能够平衡一点,能够公平一些平等一些,不要陈曦一个人迁就一个人流泪。   “陈曦啊,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么?喜欢到放不下舍不掉?喜欢到要失去原则?”她问电话那边的人,可是心里头却是知道答案的。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十七年都这么辛苦的继续了。”陈曦声音越发的低落。   沐珊再也说不出话了,喜欢一个人而放不下真的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陈曦顿了许久,又问她,“可是李承怎么办?”   沐珊愣住了,怎么办?她怎么知道怎么办?李承怎么办关她屁事啊!   “凉拌!”她急匆匆吼一声讲电话挂断,半个身子滑进被子里,睁着眼睛却没了半点睡意。   她觉得她或许要早点回A市了,陈曦个没出息的,估计挨不过几天就会被上官锦城吃的连渣都不剩!   ——   回去的那天坐的是大巴,三个小时的路程硬是逼得她将早上吃的点东西全给吐的干干净净,吐完了嗓子眼儿像是冒火一样的难受,嘴巴里也全都是苦味儿。   沐珊到达公寓的时候陈曦不在,她的卧室床铺需要整理,太困太难受。她将箱子放在卧室边上那儿立着,人往客厅沙发上一倒就直接躺那儿了,身上盖着薄毯睡得昏天暗地。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像是听到了钥匙□□门孔的声音,接着就是“哐当”一下,一股冷风就窜了进来。   人还迷迷糊糊,眼睛半睁半开的问,“有吃的没?”   她的声音有些小,又有些呢喃的样子。上官林没听的太清,径直就忽略了,她又加大声音说了一句,“我饿了!”   这下他听得清明,转头一看就看见她正撑起半个身子眯着眼睛看着他,头发一团乱,脸颊因为刚醒还泛着两团红晕,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他心里像是有几分激动,又像是忽然就不知所措了。可是连自己也猜不准者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扔给她,可准头没把握好直接给砸到了她脸上。   沐珊被这么一砸算是真的清醒了,张大眼睛一看!哎哟我勒个去!   他像是长高了许多,头发剪得短了一些,可是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明黄色的运动衣搁那儿一看就是一小黄人儿,手上还抱着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开着一朵一朵小红花,黄色□□着绿色,还点缀着三三两两的小红花,这么看过去万分喜感。   她将巧克力撕开放嘴里,含含糊糊的问他,“你怎么来了?”酒心巧克力吃下去有些苦,可一咬开立刻就被注入了一股子甜味儿,浸在嘴里一丝一丝儿的,感觉特棒。   他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她的嘴巴有些干燥,嚼着巧克力一动一动的,然后她伸出舌头来添了一下唇,干燥的嘴皮子沾着巧克力有一点黑,这么看着他也跟着舔了一下唇。   沐珊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捡起沙发底下的拖鞋就往他身上扔,问他,“你干什么来的?”   他像是忽然顿悟过来,也不计较她拿拖鞋扔他的事情,将手里头的小红花往前面一送,“给陈曦送花过来的。”他说完就抱着花像是有些急切的往阳台上走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上官林将手上的花摆放好,盯着那花儿发起了楞。心里头却有几分莫名的高兴。   沐珊进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上官林坐沙发上看电视正看得欢,半躺在沙发上盖着她那还有几分余温的薄毯子,她一把抢过来那毯子,语气有些不太好的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上官林斜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看她,没有说话。沐珊由他看着,不等他回答她就往他面前一杵,伸出一只手来,“再给我一颗巧克力。”   上官林有些愣愣的,她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将手伸进他的上衣兜里去掏,没掏着就换一只口袋继续掏,上衣没有,她伸着手就想往他裤子口袋掏,可立刻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喂你这女人!”他脸色有些发红的吼她,将她的手甩开,“到处摸摸蹭蹭的干什么?!”   沐珊被他吼得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就哈哈大笑,问他“我摸你什么了?”然后万分猥琐的上上下下的看他,有些雅痞的问他“你有什么值得我摸的啊?摸你我还不如摸我自己,好歹还有点起伏不是?”   他忽然就脸色发红的说不出一句来,这话是他用来说她的,可现在原封不动的被她还回来了,论不要脸不要皮他还真的比不过她。   沐珊盯着她看,眼光直直的,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最后定在某一点上就不动了,他脸色有些发红且渐有变黑的趋势,后退一步问她,“往哪儿看呢你?!”   沐珊乐的不行,她笑好了就对他说,“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说完就拽着他往外走,上官林想到两次和她一起吃饭的场景,整个脸一下子全白了。   当看见她拎着那个黑色的大的要死的包的时候,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他使劲儿的甩开她的手,指着那个巨大无比的包吼她,“把这东西给我放这儿了!”   沐珊不肯,将黑色的包抱在怀里瞪大眼睛看他,上官林直接上手去夺她的包。他很高手长力气大的三两下就将她手上的包给扯了过来,沐珊哪里是个肯服输的人,也跳着去抢,俩人就这么一拉一扯,半开的包口变得更大。再一扯,里面的东西立刻就掉了出来,砸地板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几个圈。   上官林愣了,沐珊火了!   她一脚对着他踹过去,低下身子万分心疼的捡起那玩意儿,心肝宝贝的对着嘴哈气,看着那磕坏掉了腿弯的股骨头,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   “你赔我!”她抱着那截白骨冲他吼,上官林看着她这模样,一低头又看着她那截森森的白骨,声音有些发抖的问她,“怎、怎么赔?”   沐珊气得不行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要他赔,磕坏了的腿骨是修不好的了…心里疼得要死,也气得要死。   这腿骨是沐书仪办公室的一根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腿骨,也是她见过的最圆润的最正的腿骨,央求了好久沐书仪才肯给她的……可是这才刚拿回来就这么磕坏了,啊啊啊!!!真是要杀人了啊!!!   她瞪着他,弯下腰去将手中的白骨一下子敲在他的腿弯处,又伸出手去在他膝盖处按了按,上官林有些傻得不敢动了,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发抖,他知道她变态,可是却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变态到这个地步……就这么被她看着就觉得小腿骨发疼,心口上像被上万只虱子爬过一样的难受,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逃离。   沐珊对着他小腿骨的某处一摁,用了些力气,他一个发软就这么跪了下去,膝盖正磕到铺了薄毯的地板上,不疼却麻的动不了。      他一抬头正对着她那双眼,眉眼弯弯盛满新月一般,可是他却觉得身体有些发冷,然后他看见她露出牙齿,阴森森的笑。她捏着那根白骨敲一下他的膝盖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他听见她说。   “你这腿骨不错,不然把你的赔给我?”   ? ☆、未来老公 ?  陈曦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上官林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跪坐在那里,脸有些惨白,小模样很是可怜。沐珊正阴森森的笑着,手上的那根白骨还一下一下敲着他膝盖旁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三,你又在欺负林林了!”她叫一声,“嗷呜”一下就抱着沐珊不肯撒手了,往她领子里蹭一蹭,被沐珊嫌恶的一把推开。   “痒死了,滚远点!”她吼她,拿着那根腿骨一下一下的敲着手掌心,问上官林,“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官林这下看见陈曦就敢看到救星一样,两只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可刚一动作就被沐珊一脚踹翻了,“喂!你这女人!”他底气足了也敢和她呛声儿了。   “呵,我这女人?我这女人怎么了?”她问他,手里的白骨戳着他的脸,这么戳上去他往后侧头躲了过去,可面皮又白了几分。   “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啊。”陈曦过来打圆场,拉过沐珊问她怎么回事儿。   沐珊看着手上缺了的白骨,眼眸子一翻不想说,指着那边瘫软在地毯上的一团,“让他说!”   上官林磕磕巴巴的的交代清楚,陈曦乐呵的坐在沙发上拍着沙发背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笑着笑着碰到了沐珊那张黑了的脸立刻就噤声了,干咳两声吼上官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东西可以随便抢的吗?”然后又去拉沐珊,“你消消气儿啊,别太计较。这根腿骨吧……它虽然长得……”话一说到这儿就看见了那腿骨,堪堪转过视线,咽下一口气儿,“实在是很好。”   话锋一转,“可它不是年代久远了嘛,你瞧,放久了又有些发黄了不是?”侧过眼去又看一眼,“缺个口就缺个口呗。”沐珊眼睛一瞪她立刻就改口了,“缺口是很影响美观的不是!这事儿可大了!”   “哎,陈曦我怎么发现你就是一墙头草呢,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倒!”上官林有些暴躁的吼她。   “你闭嘴!再说话取你腿骨!”沐珊一吼他,他立刻就噤声了。   “腿骨嘛,说到底不就是一骨头。”陈曦继续,指着那边的人说,“你找他要啊,他们家钱多花不完,上哪儿给你找不到一块骨头来。”   上官林想反抗就被陈曦一个眼神给哄住了,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不就是一骨头嘛,你等着,我过几天给你弄一块儿来。”内心愤愤不平,你就想着吧,劳资死都不会给你骨头的!神经病啊!   沐珊想了想,点头说,“那好,我要头盖骨。”她说着就开始比划了,双手划出一个圈儿,“我要那种圆溜溜儿的头盖骨,眼窟窿要大的,还有,下颚齿一颗都不准少!”   陈曦:“……”   上官林:“……”   这么折腾了一番沐珊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吃上饭了,于是她就又看着陈曦,陈曦摆手。她又看上官林,看了一会儿拖着他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哎上次那家饭店还不错,我也懒得挑了,直接就去那家吧。”   上官林:“……”放开劳资,谁他妈要和你一起吃饭了?!   沐珊看着他的脸,问他,“你是不是特别不乐意?”问完又低下头盯着他腿骨看,上官林觉得膝盖弯有些发麻,立刻就没骨气的软着声儿奴颜婢膝的说,“那哪能啊!我也特喜欢那儿的菜,上次那水煮肉片还真挺不错的。”   沐珊显然听她这么一说心情就有些好了,也跟着应和,“对呀对呀,那鸭血粉丝也还可以,吃的出来鸭血是活鸭血,粉丝滑腻腻的挺有嚼劲儿,不过最好的还是那糖醋排骨,就那骨头都比别家的要好看许多。”   上官林:“……”这是一个什么变态啊!我还只是个孩子啊!妈妈,我要回家!   到达饭店的时候上次接待他们的经理也是一脑门儿的汗,直接就将人引上了包间,上官林被她这么几次三番的吓,估计她也在不能折腾出朵花儿了,也就跟着上了包间。   沐珊饿得不行,这次算是吃的比较和平,其间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她也只是将几个盘子吃得干干净净,末了又捡拾了好几块骨头给揣兜里了。   上官林已经见怪不怪了,吃完了两个人就坐那儿消食,一个嘴贱上官林就问她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骨头啊?”   沐珊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很老实的说,“不知道。”   上官林有些诧异,又不死心的问她,“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骨头的?”   沐珊这次回答的很快,她说,“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小时候住外婆家,小镇东头有一家卖猪肉的,自产自销,我每次看见杀猪的就特兴奋!而且这种兴奋感在看到屠户砍骨头的时候更甚。”她越发的激动了,“你能想象到那种屠刀在猪肉上划开一个口子,然后发出那种像是割布一样的‘嘶’声吗?还有到隔着骨头一下砍下去,骨头屑铺散开来,屠刀碰着木板发出‘铿锵’的声音。”她脸上出现一种类似于沉迷类似于怀恋的表情来……   上官林听得手有些发抖,腿有些发软,反复浑身的骨头都移位一样的难受,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敬畏,却又像是在看一个癌症病发病晚期的人,充满了同情。   她继续激动着脸都有些发红的和他说,“那时候我的梦想是做一个屠妇!”   上官林:“……呵呵,你的梦想真的很伟大。”   沐珊转过头来问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   上官林急忙摆手,“……没有、没有,你这梦想特伟大,普通人很难得有这么高尚这么伟大的梦想。”变态哪里足够形容你这程度啊!?你那简直是变态的最高级好么?!   沐珊呵呵一笑,随即有些失落的样子,“可是我不能做屠妇啊……我家还有一个‘百经堂’要我打理。”她耙一把自己的头发,问他,“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找来头盖骨?”见他没说话她就有些着急,“你不是想反悔吧?”   她‘轰’一下的拖着把椅子冲到他旁边,“你要是反悔我就摘了你的腿骨!”   上官林:“……这东西不太好弄,而且你那要求还挺高,给我点时间。”   沐珊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说话了,两个人挨着椅子坐在床沿晒太阳,冬日正午的太阳斜射在身上暖暖的,她的心情也忽然变得好了起来。   上官林侧过头去看她,映着丝丝光芒能够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她的鼻梁挺翘,睫毛不长不翘却很浓很黑,嘴巴半抿着……这么看上去,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其实还挺能哄得住人。   不知不觉就看的有些痴了,似乎是光看脸已经有些不太满足了,又细细的开始打量她整个人来,肤色很白,脸蛋儿很小,身材瘦是瘦了点,胸是小了点儿…伸直了的腿很长很细,手指节也很白皙…呃,其实还真的很好看啊。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座石雕像忽然就拄在那儿了,这是什么可怕的想法?!这个男人婆哪里好看了?!‘景宁’的代言人里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强太多好嘛?而且这男人婆这么变态!哪里好了?!   “看够了吗?”沐珊转过头来问他,“好看吗?”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好看的不行,看久了我都爱上我自己了。”沐珊感慨,像是有些烦恼,“真是害怕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配得上我的人。”   上官林:“……”你能不能要点脸?!   “所以我经常去幼儿园逛逛。”她又说出这么一句话,上官林被她说的有些愣愣的,他问她,“你去那儿干嘛?”   “去看看我未来的老公出现了没。”她对着他龇牙咧嘴的笑,眼底都是细碎的光芒。   上官林觉得骨头里都慎得慌,他张了张嘴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内心里已经开始奔腾的将她骂了好几十遍了:老妖婆,神经病,连幼儿园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 ☆、小喜欢 ?  “李承过年回家碰到了高中的校花,扛不起校花的猛烈进攻就从了,刚回来就要和我分手。我本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人道主义精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陈曦嘴里头还嚼着冰淇淋,嘴皮上糊了一圈,说这话的时候口水混搭着跳脱出来的冰淇淋,隔着老远都可以喷射出来,眼底细细碎碎的光芒挡也挡不住,那股子激动劲儿实在不像是一个刚失恋的人该有的姿态。   “你就使劲儿的往你脸上贴金吧!贴多了糊不死你!”沐珊嫌弃她,将桌上吃的往自己这边儿挪一点。   陈曦哼哼唧唧的继续吃。   自从上次逼迫上官林赔偿她头盖骨之后那小子就人间蒸发了,一晃一个星期了没见着半个人影。沐珊喝一口奶茶,问陈曦,“那小混蛋上哪儿去了?”   陈曦反问,“哪个小混蛋?”随即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凑过去三八兮兮的问沐珊,“几天不见想得慌了?”   沐珊回她一个白眼,嗤一声,“我那是想念我的头盖骨了。”又问陈曦,“你说那小混蛋这么久不见,是不是躲着我不想赔我头盖骨了?”   陈曦将盘冰淇淋吃了个干净,又将沐珊的给拾掇过来继续挖着吃,嚼着冰淇淋含含糊糊地回应,“没,听锦城说他去首都参加一个什么全国高中生物理竞赛了。研究交流电什么的,貌似要去半个月。”   沐珊不再说话,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那头盖骨。待看见自己面前的冰淇淋只剩下个空盘子的时候冲过去就要找陈曦拼命。   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沐珊将长腿甚至曝光在阳光下,微微的眯着眼。心里头空落落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陈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有些感慨的问对面的人。   “其实有时候傻一些会过得比较好一点。”陈曦的声音有些低落,“人生不过几十年,活的那么清白做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校花不过是个借口呢?”她像是有些自嘲的笑,“他那么好,临到末了还要做一个秀找好借口让我好抽身而退,我若不配合着演下去,他该多么难过。”   “遇上这么一个人真难。”沐珊将左腿放在右腿上,伸出手掌遮盖住一点阳光,有些感慨的说,“我怎么就遇不上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呢?”   “可是遇上了又怎样?不是自己要的那个人,会愧疚会不安,也会更加艰难。”陈曦声音有些低落的问,“三三,你说,爱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一个将人折腾的死去活来还让人甘之如饴的东西。”沐珊将手边的奶茶一口喝下去,甜腻的滋味一下子蔓延到嗓子眼,腻的她有些想吐。   “或许,就像我和锦城。”陈曦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有时候真的觉得不公平,我就这么跟在他身后十七年了。十七年啊……就这么过了。”   “不公平吗……”沐珊有些感慨,半是喃喃的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啊。”   “我总是觉得我喜欢他比他喜欢我要多。他现在说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我一下子就有些懵了。我其实等了很久很久,也想过他身边没人,其实也应该是喜欢我的。一边想着一边等着,就过了十七年,可是十七年都没等到的东西在忽然说要放弃的时候就到手了,很不真实,也很不安。”   “你这种喜欢太深重,我不懂。”沐珊打断她的话,“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两者都占到了。如果不是那么确定的话,就再等等好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抢不走。”她想了想又补充了起来,“都说狗爱吃骨头,爱□□,可是总有一个更喜欢点。”   陈曦觉得这个比喻有些恶心,可是又忍不住嘴贱的问沐珊,“那么我是狗,锦城是骨头还是屎呢?”   沐珊笑一笑,说,“你这比喻挺新奇的啊。”接着道,“你是狗,爱□□爱吃骨头,可上官锦城偏偏是那沾了屎的骨头。你舍不得丢,舍不得弃,哪怕明知屎不干净,哪怕里面可能参杂了更多其他的,可能有沙粒可能会磕牙,可就是想吃到嘴。”   陈曦想象了一下沾了屎的骨头被自己吃进嘴里的情形,隐约觉得刚吃进去胃里的东西在翻涌着叫嚣着要从嘴巴里奔出来。   “三三,你真恶心!”陈曦控诉的有些有气无力,“那李承呢?”   “他可能是骨头吧,也可能是屎,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远远抵不过沾了屎的骨头。”   陈曦:“……”   沐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盯着陈曦看,问她“你说李承现在刚和你分手,是不是正在感情的空窗期啊?而且他理应是失落受伤的一方。”她将椅子往陈曦那里拖过去一点,“你说我要是这个时候去安慰他鼓励他,做他情感的咨询师,用爱和温柔感化他,帮他走出这个情关。学心理的不是有一种叫做情感转移么?你说他会不会就移情别恋的恋上我啊?”   沐珊像是有几分纠结,脸皱皱巴巴的囧成一团,“我趁现在他伤心情伤之时趁虚而入安慰鼓励逼着他移情别恋……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不正义太卑鄙啊?”   陈曦白沐珊一眼,冷冷的笑几声,“不会的。”   沐珊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来,刚想说“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去安慰他鼓励他用爱感化他好了”就听见陈曦说,“我说的不会是指李承不会移情别恋,他是一个肤浅的人,他不喜欢一马平川的,他喜欢□□风生水起的姑娘。”眸光上上下下的看几眼,伸出手去戳她的小馒头,“你这样儿的,还真没戏。”   沐珊看一眼自己的小馒头,又看一眼陈曦的肉包子,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嘴里淬一声,“肤浅!”   陈曦看着她黑着的脸呵呵的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陈曦,你嘴巴张太大了。”沐珊看着她略有些无奈的带点激动的亢奋说,“刚才飞进去了一只黑色的东西,有翅膀哟!高蛋白哟!富营养哟!”   陈曦:“……”   ——   上官林是在半个月之后忽然出现的,沐珊刚吃完饭回来就看见了站在研究生楼底下探头探脑的人,四月初的A城还有些冷,他竟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套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   沐珊看着那傻不拉叽的人的时候对着他屁股就一脚踹了上去,“嘿,看什么呢?”她站直身子吹一声口哨,口哨声尾有些婉转的下流,等上官林刚一回头就伸出手去问他,“我的头盖骨呢?”   她那一脚踹上去留了半个脚印,上官林拍打着屁股,有些恼怒的问她,“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女的啊?!”   沐珊一听这话脸就有些黑了,伸着手就往白大褂里开始掏东西,记得不错刚刚解剖小白鼠的时候貌似口袋里塞了一张刀片。   “喂喂喂!你干嘛?不兴你这样儿的啊!”上官林后退两步,脸色隐隐的有些发白。   沐珊将手从口袋拿出来,开始玩自己的指甲,抬着头很是不屑的看他一眼,“你急什么?”   上官林冷静下来就将手往裤子里伸,神情愤愤的掏了半天掏出个玩偶一样的东西递给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说,“咯,送给你的。”   沐珊有些好奇的接过来,拿手上抛了一抛,“哟,有些重呢。”放手心里细细的打量,“小金人儿?”   “啊。”上官林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得意的说,“我还有一个大的,不过那个是一个小金人儿的奖杯,有些大。你这个是纪念版。”他从她手心里拿过小金人儿指着那半丁点儿的东西给她看,“你看,这个小人手里头还握着一个小金人。”嘴里头渍渍的出声儿,“雕刻的真好。”   沐珊凑过去看,发丝轻轻柔柔的滑过他的手臂,上官林觉得有些痒,往旁边挪了一点立刻就被沐珊吼了一句,“别动!”   “哦。”他应答一声,也低着头看。可是视线却直勾勾的落在她的侧脸上,“喂。”他喊一声她。   “干嘛?”沐珊看的好了就将小金人从他手上拿过来放把玩儿,小东西雕刻的惟妙惟肖,头发丝儿都一清二楚的。   “你的脸……”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面色有些轻微的发红。   “我的脸怎么了?”沐珊有些着急,伸出手去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揉捏,刚从实验室出来,她怕沾染上了什么药剂。   “挺……皮肤挺好的。”他说,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的。   “神经病!”沐珊嗤他一声,可是心情却莫名的变好。   “你、你喜欢么?”他问她,盯着她手心里的小金人,心里有些不正常的忐忑,又有些小小的期待。   “还行吧。”沐珊将手里的小金人一抛一抛的往前走,然后又问他,“我的头盖骨呢?”   上官林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了,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珊看着他这模样立刻就翻脸了,一下子将小金人往他手里一塞,“你是不是想就用这么个破玩意儿打发我?”她踮着脚凑到上官林的耳边,大吼一声,“你做梦!”   上官林嗷嗷的跳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妈蛋要聋了啊!!!小金人是哪里抵不过那破骨头啊!这可是劳资得来的奖啊卧槽!!!   他看着她的背影,前面那点儿旖旎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了。? ☆、圈子 ?  上官林最近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他开始莫名的想要见一下那个男人婆,开始有事没事就向往H大的研究生实验室跑,尽管很多时候都被沐珊打着骂着要他赔头盖骨。   可是他就是有些骨子里的犯贱,就是凑过去让她打让她骂。看着她跳脚他就莫名的高兴。   生物上将这种莫名其妙的讨打行为用雄性体内荷尔蒙多巴胺的分泌过多来解释,而在沐珊的眼里这种行为总结起来就是俩字:看脸。   长得难看的人叫做犯贱,而上官林这种叫“撩骚”。   这小混蛋长的白白净净一副妖孽像,什么也不做就往那一站,时间久了就有好多不知真相的小学妹有事没事的往研究生院跑,乐的“天方”拍着沐珊的肩膀哈哈大笑,觉得医学院就要崛起了。   沐珊已经被实验室的师姐拉着问了好多次“你是怎么和你小男友认识的啊?”、“你们谁先开口的啊?”、“他还有没有堂哥表哥亲哥啊?”的问题了,她烦的恨不得配点药水毒死这些混蛋。   “喂,你真的就这么闲吗?”沐珊和上官林并着肩走着,略微的抬头侧过去问他。可看到他的侧脸都那么好看,皮肤都那么白净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还好。”上官林老实回答,然后将手上她的包往背上轻轻一带,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就伸过去想要揽住她的肩。可是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儿,稍稍一顿之后折了个弯,搭在自己的头上揉了揉,“我被保送了,你知道的。”他笑一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一晃一晃的。   “我那头盖骨……”沐珊又有点旧事重提的意味,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前面路口的一对狗男女。   “哎哟我去!”沐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拉开那对吻得天昏地暗的人,脚刚一抬就被上官林扯着衣领子给拖走了。   “你别激动,别激动!”上官林挡住沐珊的双眼,扯着拉着带着她往后退,直接退到墙根处。   “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沐珊从墙角露出半张脸去看那对狗男女,这么半会儿了还吻着呢?肺活量真大。她转过脸来恶狠狠的瞪着上官林,“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缠着我呢,敢情这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啊……”她说着就开始掰手指了,手骨节发出一声一声的“咣当”声儿。   “你别激动啊。”上官林吞一口口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冲她嚷嚷,“我哥和陈曦那本来就是一对有情人,人现在小情人终成眷属了你激动个屁啊!”   沐珊歪着头笑,“是吗?”她说,“可我只看到陈曦哭的样子。”   上官林被噎住了,张了张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可是尽管这样,才会更加的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啊。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没了自我,喜欢到受伤受苦也都不肯放弃,那就是真的喜欢了。”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眸光有些发亮。   “说得好像你多懂多有经验似的。”沐珊对他嗤之以鼻,“你才多大啊,搞得跟个情场老手过尽千帆似的。”可是她并没有反驳他的观点,反而是眸光有些暗淡,似是有些受伤的痕迹。   “喂,你怎么了?”上官林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问。   沐珊摆摆手,“没事。”她笑一笑,“不过是有些感慨。话题一转,“你这些理论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啊,这个啊。”上官林有些骄傲的笑,“我妈喜欢看电视,我哥忙,我姐又不在家,她就拉着我陪着看。看得多了台词就记得一些了……”他挠一挠头,“虽然那些东西挺狗血的吧,可放现实生活里说还都是挺有理的。”   “呵。”沐珊笑的有些嘲讽。   “哎你这什么眼神?我跟你说啊你别瞧不起我了!影视都来源于生活你不知道吗?来源于生活才能高于生活,高于生活了才能回归与生活!哎哎哎!你这什么态度啊?你还翻白眼?!”上官林有些气,看着沐珊这态度又有些着急。   “我跟你说,这事儿狗血的多了去了。”上官林继续嘟絮絮叨叨,“就那‘景宁’的代言人陈丽你知道吧?外头标榜的多好啊,‘玉女’啊,‘仙女’啊,那口号都是喊出来的,可真实的怕是‘欲女’吧!”   沐珊透露出一点八卦的精光来盯着他看,“可是那‘玉女’不是正和当红小生刘宇打得火热么?前些天还被狗仔拍到手牵手去逛街啊。”   “嘿,得了吧!那都是假的,陈丽的目标是‘易氏’的掌门人易景烁,就上次那慈善晚会穿的那低胸晚礼服,拉的低的够狠,就差……”他话说到此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转过头去就看见沐珊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白,急着问她,“哎,你怎么了?”伸出手去碰碰她的额头,不放心的又问,“喂,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沐珊低下头去躲过他的贴过来的手背,“没事,就是觉得大家都活得挺不容易的。”她踢一脚脚下的石子,“那么最后呢?”   “什么最后?”上官林使劲儿的盯着沐珊的脸,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最后陈丽成功了吗?”她问,像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嘿,这事儿怎么可能成功呢。商人都很精的,而且娱乐圈多么复杂多么鱼龙混珠啊,这女人刚想贴上去就被拦在十八线开外了。”上官林笑一笑,“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很久以前她甚至还试图找我哥来着。”冷冷的笑一声,“没身份没背景在娱乐圈要混出来必须得脱一层皮才行,走出来的都不会太干净,就算是易景烁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可他身后还有那么一个集团呢,怎么会放陈丽近身。”   “易家的当家主母虽说是要退下来了,可到底还是有威严在的。这些世家子弟,婚姻不过是一个好的结识对方的机会,说到底还是利益为先,就算是有真爱,也讲究个门当户对。”说到这里他就摆摆手,像是有些无奈的笑笑,“何况是易家呢?早些年不是说……”可话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终于是没有说下去,仓促的给了一个结论,“反正就是怎么也不会让陈丽进门的。”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断句又断的恰到好处,结论也是那么对,可是沐珊却听得冷了心。   是啊,那么大一个集团呢,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放一个人近身?   “你到底怎么了?你这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这会子还黑了!”上官林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沐珊,伸出手扯一下她的面皮,手感意外的好,“看,你这脸都要变成一个调色盘了。”   “你倒是懂得挺多的啊。”沐珊这会儿没和他计较,只是拍掉了他的手,问他,“那你说,我这样儿的要是硬挤进你们那样的圈子,一没背景二没身份的,是不是也得脱一层皮啊?”她笑着问他,可是语气很明显的不太对劲。   “也不是,具体要看是怎样的对象,比如我家……”他有些轻微的笑笑,半低着头盯着她看,有些担心的问她,“沐珊,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什么你们圈子我们圈子的?”上官林有些着急,脑子也是一片浆糊,随后一拍脑子恍然大悟般的说,“哎呀!那谁谁谁不正是你那旧情人么?!”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一拍脑门儿,一手打上沐珊的肩膀,“其实你这样我也很能理解,可是易景烁背后的力量有点大……你若是一直这么对他放不下的话,最后会伤的很重的。”他正色起来,说话也显得老成,完全不符合平日里插科打诨的不着调样子,说出的话也都是真理。   沐珊苦涩的笑一笑,“那有什么放不下啊,不过都是过去了。更何况,你们那种圈子,肮脏的怕是不比娱乐圈差吧。我站在外面就好,看着它表面的光鲜亮丽就好,硬是想要挤进去怕是会失望,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这样的啊,我们那圈子……”上官林有些急的想要解释,可是却看到沐珊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他看见她的脸色愈加的苍白。   “你一直都是这样不自信的吗?”他听到一个醇厚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然后那个人说,“你一直都不信我。从前是,现在还是。”   上官林转过身去,逆着光看着那人身形高大的走过来,黑色的西服,笔直的西裤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将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精英范儿,许是刚从会议上下来,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运动装和限量版的运动鞋,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和自卑。   “不,我一直都信你,只是信不过我自己。”他听得沐珊这样回答,“可是后来,我却错信了你。”   ? ☆、情殇 ?  “我信你,最后呢?”沐珊看着那头,勾着嘴角笑的有些讽刺。   上官林看着她这般笑,却觉得万分刺眼。“你别这么笑。”上官林拉一把她的手,她手心微凉略有湿意。他将她的手心摸干,俯着身子凑过去对她说,“这样笑会肌肉僵化的,僵化后就……”   沐姗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对着他的脚就这么踩了下去。上官林疼的“嗷呜”一声惨叫,后面的话就没说了。   “你看你还是这么睚眦必报,还是和以前一样。”易景烁看着他们这种小互动,略有些无奈的笑笑,笑容里有如数年前一般的宠溺。   沐姗呲出一口大白牙,“是啊,我一直都这么记仇和睚眦必报。怎么,易先生是哪里有意见么?”   易景烁没回答,反而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他说,“我和陈丽没什么,也没有对她有意思和其他的想法。”   沐姗笑的更讽刺了,“哦,这样子的啊。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你们那样的圈子,什么人能够进去什么人进不去,我多少也有些耳闻。陈丽?不过又是一个长得好看一些又妄图走进去,最终却只能在边缘的夹缝中求生存,讨生活讨的满身血的可怜人。”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别说是女星了,哪怕是个小康家庭干干净净的好女孩儿,到底是身价不符也都进不去。你们那样儿的圈子,来来回回总是那么些人,名利场上走几圈,都是些世家小姐,哪有什么好什么不好呢?和女星在一起,不过都是做一场秀,分个好看不好看罢了。”   “沐姗,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易景烁有些急切,听着她这么说,隐隐的觉得大脑像是被人用闷棍痛打了一通。   “呵,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她并不想再与他有所交流,“哦,或许也真的不是这样子的。你们的选择多样化,这个不行还有下个。也许是真的不喜欢。”他看着易景烁的脸心里头几分不忍,将脸转向另一边。声音有些飘渺之感,“不能有所作为不过是因为喜欢的不那么深重罢了。你们那样的人,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见的人多了,可又有几个是真的懂得人心呢?”她问他,略略讽刺的一笑,“就算懂了又怎样?选择多样化,丰富化,上赶着来的也多,喜欢的过一段时间也就不喜欢了。人心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怕是早就不知道了吧。”   “我们这样的人?”易景烁有些苦涩的笑,问她,“我们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   他不等沐珊回答就又说,“我们这样的人有哪里好呢?浮华荣光的背后,是那样的肮脏。”   “人胜在有自知之明。”沐珊说完就扯着上官林的胳膊要走,扯得太急将上官林扯得一个琅跄。   易景烁知道再交流不下去了,本来这次的相遇多少有些运气在里面。他站在那里看着沐姗的略显狼狈的逃离背影,半托着自己的额角感慨,“这么多年,终是记恨的。”又喃喃的补充一句,“记恨也好,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不记恨呢?一个好好的人,一颗完整的心说给就给了,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那些年轻的情啊爱呀,不过是哄骗年轻小女生而已。   有些伤受过了疼过了是会留下疤痕的,伤痛不甘于表面,可疼起来还是抽筋断骨般难耐。   那些伤太深了或是离骨头太近。不管你如何努力,都不能止血。   尽管最初可能有所误会,或者是说不出口的苦衷。可是那时候没能说的清楚,也没能避免,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是造成了。就像是一刀下去留了疤痕,虽然经年之后不疼了,可是当初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怎么也都不会忘。   沐姗沉着脸快步的往前走,待得又远了一些就将上官林的胳膊甩开,一个人气冲冲的往前走。上官林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头,模样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啊!”走到了小巷子里头她就转过脸来吼他,又冲过去踹他挠他,“你总跟着我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上官林这次不同以往那样反抗挣扎,反而是笔直的站在那儿任她拳打脚踢。颇有几分认命的味道。   沐姗打的累了就停下来,一头长发支楞的狂乱的像是被人凌迟了万儿八千遍似的。   “你怎么不躲?”她看着他,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半天就踮着脚将他的被自己扯歪的衣裳给摆正,不好意思的问他,“我这样的迁怒算不算是太明显了点?”   “算。”他笑一笑,半俯下身子看着沐姗,“这一点,你倒是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似乎难得这么平静的和你相处。”沐姗有些感慨,她将他背上自己的包拿下来往马路牙子边一扔,然后就坐了下去。   她抬起头来逆着光看他,还称得上是少年的脸有些泛红,下巴处还有她刚才发泄挠的几条红痕,有些张乱的交错着。头发杂乱的晕着光圈,像是美学里面的蒙太奇手法,迷蒙而美好。将凌乱与美很好的结合起来,一点也不违和。   “喂!”她微眯着眼叫他的名字,半个屁股往旁边挪一挪,将自己坐过的那块地儿腾出来,“坐。”她有些豪气的拍一拍那块水泥地,遇着他略有些嫌弃的眼神,脸色有些要变化的架势了。   上官林赶紧凑上去坐着,小巷子的狭窄空间里夕阳斜斜的透进来,晕染出半个光圈。许是情景太过于美好渲染的她内心也有些平静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忽然就找到了突破口,长期的放在阴暗的角落里,或者也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沐姗将自己的双腿伸直,整个儿往墙壁上靠一靠,做出一度散懒不羁的样子来,略带着无意问他,“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她微眯着眼歪着头看他,样子有些痞里痞气,大有一副“老子现在心情不好倾吐欲望强烈想讲故事给你听,你要是不听老子立刻上刀剁了你”的架势。   于是不满十九岁的上官林被吓的不行,内心八卦因子放浪却还佯装做一副就从善如流的样子点了点头。   “喂,你有很认真的喜欢一个人吗?”沐珊捅一下上官林的胳膊,“那种玩命似的喜欢。”   上官林半托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最终摇头,“没有。”他的眉头皱的有几分紧,似是有些烦恼,“追我的人太多了,你知道,有时候选择太多也很困扰,甚至一度有人尾随我跟着我上下洗手间,搞得我正常排泄都有了困难。每天都被鲜花和粉嫩嫩的情书包围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无感。而且长期的被追逐会让人虚荣心极度膨胀,也会养成眼高于顶的坏习惯。你知道的,一个人如果太优秀的话……”   “停!”沐珊打断他的话,“别给你的爱无能找借口了。”她看着他张开嘴预反驳的样子,直接下结论,“你的青春真是喂了狗了。”   上官林猛地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这话题交流不下去了!   沐珊拉着他的衣摆又将他给扯了回来,开始认真的讲故事了。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人有些不正经的半倚在墙沿,刘海半遮着额角,交映着夕阳的余晖,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   “我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种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恨不得上下洗手间都跟着对方的那种人,那种玩命的喜欢。”   “十七岁我喜欢上他,一直到十八岁。他说他很喜欢我,也说过会娶我,我都当了真,可是后来他又说那不过是假的,是玩玩而已。”沐珊勾着唇笑一笑,眼底无尽的讽刺,“我的物理成绩不好,他就帮我补课。他的腿脚不好,我就帮他端茶倒水。后来我的物理及格,他腿也好了,然后他就走了。那种说走就走,说分手就分手,连个理由都不给。把人心看得那么低贱……”说到这里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微微的闭上眼睛。   “上官林,你们那个圈子的人大抵上都是如此吧?”她疲倦至极,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官林一下子就心跳失常,浑身僵硬的不敢动了。   沐珊的发丝轻微的扫在他的脖颈,有些痒。可又不是脖颈痒,却是心里头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有些麻,还有些瑟。   “我不是这样的人。”他辩解,小幅度的挪了一下身子。   “别动。”沐珊喝止他继续动作,“把你的肩膀借我一会儿。”   上官林就真的不再动了,浑身僵硬的被她靠着,他微微的侧下头看她的脸,只看见她轻微颤动的睫毛和尖挺的鼻子。   “后来我的物理成绩就好了一些,那时候我们还很好,他也还喜欢我。甚至有一次我考得好了,他还带着我参加了一个舞会,算是默认了我进入他的圈子。”声音有些低了,又带着一丝笑意,“那时候我是开心的,以为得到了默认。”   沐珊将头从上官林的肩膀上挪开,坐直了说,“可哪里是默认呢?不过是一个舞会,我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然而舞会不过是一个幌子,进了那里才知道人和人是真的可以差别那么大的,而且我前面十八年的时间里所认知的幸福和引以为傲的小康家庭,在那里全被否定了,成为了被人取笑的把柄。”   “我不会跳舞,不会喝酒,也不懂得那些名牌和珠宝首饰。我只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穷学生,我所有的认知都是下一次考试要超过我前一位,我的分数要达到多少才会有机会上一个好的学校。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足够了,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   “可是不是啊……两个人在一起更多的是别人怎么看。我以为的好和他以为的好从来都不一样,而那些当初的情啊爱啊,不过都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最后说他只是玩玩,可是我却当真了。”   沐珊的声音越来越低,隐隐有要哭出来的趋势。那些不好的东西就像是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回忆无孔不入,简直要将她摧毁。   “你不用妄自菲薄的。”上官林安慰她,他想他实在是见识到了沐珊的太多的第一次,生气,不着调,特殊的癖好,受伤的神情,发火时候的极端……种种种种,很多的时候他总是被她追着打,很多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这个男人婆实在是太可恶了,也会感慨世间竟然有如此奇葩。可是真的当他看见她这般正常的露出受伤的神情,他的心里就忽然有些难受的不行了。   他忽然就觉得宁愿自己永远的被她追着打着,被她挠脸被她踹小兄弟也不要看着她这样了。   他想将手放在她的侧脸轻轻的抚一下,可是伸到一半对着她的眼睛又有些颤抖着没出息的挪到了她的肩膀。他轻轻的拍一下,“你这样就很好了,真的。”他说的万分认真,“总有一个人喜欢这样子的你。那些人不能容纳你,不能说你就是不好的,也不能说你就永远都走不进那个圈子。你看,同样的圈子,我和我哥哥就是很好的人。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公平而平等友善的对待别人,不会存在你说的那些瞧不起和冷眼。”   沐珊忽然就笑了,“所以,你听了我的悲惨遭遇和无情的被甩经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你和你哥是好人,是那个圈子的例外?”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去扯一下他的面皮,“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打压别人抬高自己,你这人还真是无耻的很光明正大呢。”   上官林笑一笑,挠挠自己的头,“似乎是这样。”   “可是,是怎样的事情让你们最后都放弃了呢?”上官林问她,“每一段感情的结束和开始都必须有一个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相遇和重逢,也都会有一个激发点的。”他说,“你们最后分手,肯定有一个爆炸性的事情让他放弃你。”   沐珊拍着自己有些发麻的双腿,笑的有些牵强,“嗯,有的。”她站起来,上下的蹦跶几下,将衣服拉直一下,看着有些黑了的天空说,“可是都不重要了,结局都这样了,再去追究过程就没什么意义了。”   巷子口新安的路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上官林抬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她,只觉得这一刻的沐珊和以往任何时候的沐珊都不一样,他伸出左手抚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压低了声音警告它,“你安分点。”可是没用,心跳反而是跳得更快了。   他扯一下沐珊的衣角,面色严峻的看着她说,“沐珊,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要因为心跳太快而猝死了。”   ? ☆、技术流 ?  上官林站起来,顺手将沐珊放在地上的包给捡了起来。他半个身子依靠在墙根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又惊悚,他说,“你快摸摸看,我这心跳像是遇着了下坡路踩着油门时的那种快,我觉得我的大脑有些供血不足,呼吸急促心率不齐。”他的语气急切,声音有些发抖,“而且我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沐珊,你快摸摸。你学医的,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沐珊看着他那副样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你那是蜷着腿坐了太久加上轻微的贫血,大脑供血不足导致有些晕乎乎的恶心想吐,少见多怪,扶着墙根多站会儿就好了。”她说完就一把抢过他手中她的包,转身就走。   “喂!”上官林对着她的背影大叫,“你等等我啊!”他忙着就要追上去,可是刚一站直就有些犯晕了,不得已又倚着墙根站好。   “男人婆,过河拆桥要不要做得太明显?!说好的讲故事,结果就拉着人抱怨了一通。说到底个屁都没放出来。”上官林低着头喃喃,一手垂着自己的腿,他有些追不上去就只能看着她越行越远。   “沐珊!”他高声叫一下她的名字,沐珊回过头来看着他,背上的包斜斜的挎着,她甚至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你不要妄自菲薄。”上官林继续说,“虽然你人长得不那么好看,身材也不是那么□□风生水起,脾气也不好甚至有些霸道还喜欢动手动脚,半点都没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他话说到这儿喘了一口大气。看着沐珊隐隐有要冲过来打死他的架势就继续补充说,“但是这样的你很真实,不娇柔不做作,很好。”   沐珊看着他就笑了起来,笑容略有些苦涩,“我那么好,可终究,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逆着灯光强硬的挤出一抹笑来,看着那个半弯着身子试图安慰自己的年轻男孩,第一次觉得其实那些或者真的不算什么,说出来了难受一下也就过了。   “谢谢你。”她说,“虽然我不美身材不好脾气也不好,可是不好也有不好的活法。第一次难受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真的……谢谢你。”   上官林摸一把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笑,“那么,以后你难受的时候,你也可以找我的。”他看着她转身要走,有些急切的麻着腿一瘸一拐地就追了上来,一把拉过她的双肩包带子,扯得沐珊一个踉跄,他说“沐珊,我……”   可是,我什么呢?他说到此却忽然卡壳,大脑一瞬间就当机了,整张脸都憋得有些红,“我可以带着你进入那个圈子,也可以你参加舞会,你不会跳舞我教你,你难过了也可以和我说。”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沐珊阻止了。   “进去了又怎么样呢?会跳舞了又怎样?”她反问他,“你们那种圈子普通人怎么也都进不去,我那时候年轻,喜欢易景烁,原以为有爱就什么都有了。不要命似的往里挤,挤的头破血流也不管,可进去了却发现,每个圈子都有他固定的生存法则。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进去了也不过是四不像,搅乱了别人的生存环境,连着自己不痛快。满身血的退出来,往后的日子也只能捂着伤处过日子”   她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一时间神情有些涣散,“那不是我想要生活,每天穿梭在名利场上,数着今天赚了多少钱,晚宴要和怎样的人说怎样的话,或者和仅仅只能叫出名字的人攀比谁的首饰比较值钱,谁的穿着比较高贵,谁的对象比较帅比较有实力。”她摇摇头,“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他想说我可是想带你进入我的圈子,想让你不那么自卑…可是一想到此就把自己吓了一跳。这真是个疯狂的想法。   “怎么,小屁孩,你不会是对我产生了同情,然后试图拯救我吧?”沐珊拍一拍他的肩膀,仰起头来笑的有些张扬,她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可上官林这么看着她却觉得她其实真的很好看,心里头有些不正常的痒,他的手指头圈成一个圈又伸开,想要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根。   “我不是小屁孩儿。”他说,语气有些愤愤的,有些连自己也不曾注意得到的小小的在意。   “嗯,你都十八岁了,成年了,也都有了作为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了。”她点头点的万分认真,说出的话却让上官林闹了个大红脸。   “你!”他有些气,气她的口不择言,气她的带有颜色的眼光。他伸着手指头指着她,连手指头都有些颤抖。   沐珊将他的手指头拿下来,“你看,这么易怒,情绪这么容易被人左右,说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她摊摊手,万分无辜,“我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好歹我还和你分享了我年轻时候操蛋的爱情追求,我那么没脸没皮的事迹都被你知道了,而且我也没说你什么,你就想和我翻脸实在是不太妙。更何况了,你难道没有遗精吗?”   上官林:“……”流氓,谁要和你讨论这种事情,劳资有没有遗精管你屁事儿啊?!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沐珊盯着他看,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上官林觉得她这笑实在是有些渗人,面上有些赧然,脸红了个透彻。   所以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学过医……   “上官林。”沐珊止住笑意,有些认真的和他说,“我这人没什么好的,又自私又自利,冷漠还无情……你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劲儿想要拯救我。”她难得认真,眼底的光有些暗淡,“更何况,心伤绝症,无药可医。我都不知道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那样的圈子,不是我可以进去的。”   “嗯。”上官林应一声,像是他有些不死心的问她,“那么,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八个字。”沐珊说。   上官林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果然沐珊下一句就说出了那八个毫无节操的字——“财大、器粗、颜正、活好。”   上官林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嘴唇抖了几次却说不出一句话,似乎是再也不想理她了,背过身就走,也不管沐珊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笑成个神经病的样子。   沐珊笑得好了就将背上的包背好往巷子深处走,巷子口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细长,半边折在巷子的另一面墙上,她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看吧,连影子都这般丑陋。”   回到公寓的时候陈曦正抱着桶冰淇淋坐沙发上发呆,电视上的男女正在上演一场少儿不宜的戏码,她将包往陈曦身上一扔,伸脚踹一下她,由衷的称赞她,“你的肺活量挺赞的嘛。”   陈曦抬起头来看她,眼神有些迷茫。   沐珊将外套脱下来往她脸上盖,“少跟我这儿装,你那会儿和上官锦城在门口上演口水战的时候我可是全程观看。”她指指自己的手表,“少说也有四五分钟吧。”眸光一亮,眼神下流又猥琐,“技术怎么样?有没有让你醉生梦死欲罢不能?”   陈曦的脸蛋儿红的像要滴下血来,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做出一副娇羞的小女人姿态。沐珊看的眼睛都要瞎了,一巴掌对着她后脑勺就扇了过去。   “少跟我这儿装纯纯情少女了,你这一副荡漾的死样子真像是被折腾了百八十遍的。”她又伸脚踹陈曦一下,“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就之前不是我摘了他的花草答应了给他做一个月早餐的嘛……然后做了半个月就没做了,这次不是又去了嘛,就,就一来二去的……”她看着沐珊,摊摊手,神情略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这人很好色的,又是对着自己肖想了十七年的人,定力不行没几天就上赶着跳进圈套里了……”她抿着唇笑,“其实也算是他跳进了我的坑里,我挖这个坑挖了十七年呐。”   “嗯,你交代了没?”沐珊问她,看着她的样子呆呆的,就有些不耐烦的伸出手去戳着她的额角问,“我是说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男人都是禽兽,男友某一程度上就是“狼”友,更何况是上官锦城那般腹黑的人,而偏生陈曦又是个耳根子软又没定力的人,她有些担心。   “几垒了?”沐珊继续问,陈曦伸出三根手指头来,瞧着沐珊的眼色又减了一根手指头下去。   “你还真是二啊。”沐珊恨铁不成钢的斜着眼睛瞥她,她往沙发上一作,看着电视里的那对狗男女,略有些好奇地问陈曦,“喂,他吻技怎么样?”她指着电视上正试图把舌头伸进女主嘴巴里的男人,说,“这样儿的?”   陈曦赶紧摇头,咦的一声,“好恶心…”   男主已经将女主推到了,半个身子压在上面,后脑勺转着转着,像个陀螺似的,好吧……这吻戏实在是太浮夸了,沐珊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锦城比他好看多了。”陈曦羞答答的补充,“而且他靠过来的时候还有一股子香气,他吻我的时候才不会这样伸舌头呢,也不会咬我……”陈曦越说声音越低,脸也越红。   “呵。”沐珊冷冷的哼出一声,盯着电视机看的特别认真,可看着看着就有些担心了,她说,“按照比例和动作幅度来说,我有点担心这个男演员会不会将他的小兄弟戳坏了,要知道,那东西可是很脆弱的。”   陈曦:“……”   看吧,单身狗的关注点就是这么奇怪。   ? ☆、距离 ?  四月沐珊的研究生复试出了点小问题,面试官里有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老教授,头发花白满目放光的提了这么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考这个研究方向的研究生?”   沐珊准备的问题里都是些学术方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自己脑抽了还是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一老实当场就说了,“我家世代为中医,家里有一个医馆,继承衣钵是我的责任!我爱中医,读研也是为了更好的救治更多人,为了将中医发扬光大!”   她那一番言论说的情感并茂慷慨激昂,将老教授感动的差点心肌梗塞而死,拉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宣布让她过了。   如此这般容易通过让沐珊一度紧张的觉得自己的人品可能就那么用光了,事实证明她的人品真的很容易就被用光。   六月初沐珊完成毕业答辩,正式毕业,中旬拍毕业照,吃散伙饭,时间很快。沐珊甚至还来不及感慨几句就已经毕业了,饶是她这么粗线条也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几丝愁绪。   散伙饭的时候有男生喝多了拉着沐珊感慨,“我勒个大草啊,以后没了你我要从哪里找种子啊?”说话间勾搭着沐珊的肩膀,满口酒气的往她脸上喷,“而且…我以后看了找谁交流啊?”说到这儿哥们儿的语气忽然就有些莫名的悲伤了,“毕竟,这个世上变态成咱们这样的人也不多了。英雄惜英雄啊,喝喝喝!!!”   有女生抱着沐珊不肯撒手,“你走了以后谁陪着我走夜路?谁保护我啊?还有……”那个女生捏一把沐珊的小馒头,“我男朋友嫌弃我胸小的时候谁来安慰我啊?”   沐珊有些想把包里的酒精块儿掏出来放火烧死这一群贱人!   好不容易酝酿好的要哭的情绪一下子就都散了,又被拉了着灌了好些酒一伙人就嚷嚷着要去下一波。作为一个酒量好人品好的姑娘,沐珊主动要求将醉醺醺的刚才问她要种子的那哥们儿送上出租车。   在送的过程中沐珊朝那酒鬼的屁股狠狠的踹了几脚,又扶着他往马路上走了几圈很是随意的撞了几下电线杠才将其塞入出租车中,末了还掏走了那哥们儿的钱包。   在毕业最后的聚会上,沐珊觉得很有必要教会那哥们儿一个道理:千万千万不要得罪女人!且变态的女人更不要惹!   等沐珊将那哥们儿丢上出租车后转过身就看到了易景烁正和那一堆人说说笑笑,他似乎是刚从谈完生意出来,白色的衬衫穿在身上站在那一群禽兽中有些莫名的帅气,西装半挂在手臂上,头顶着酒店的路旁的霓虹灯,显得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子邪魅的精英范儿。   一时间,沐珊就有些看得呆了。   “沐珊!傻愣着干啥呢?赶紧的!”马路牙子的对面有人在招呼她,咋咋呼呼的叫嚷,“易师兄说请客!跟着咱们一起去!”   易景烁忽然就转过头来看她了,恰好一辆车经过,车灯照着他的脸,笑容和煦,衬着六月的风有些凉爽。他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可是沐珊的心却越发的冷,她看着对面人的笑容,往后退了几步,转个身跑几步扶着电线杆子就吐了出来。   那一吐真的是恨不得将整个胃都挖出来,那会儿吃的东西当真是吐得一点都不剩,嘴巴里也全都是酸涩的味道,连带着眼睛都滴了好几滴泪。她扶着电线杆子,弯着腰不要命的吐着,直不起腰来。可耳边听着有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有人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还好吧?”那人问。   “死不了。”沐珊声音有些哑,吐得好了她就直起身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狠狠的擦了擦嘴巴,可是嘴里还是有些苦涩。   记不得自己被灌了多少酒,只知道来一个走一杯,来两个走一双。本来挺清醒的一人,可偏生着这会儿见了他就想吐了……沐珊隐隐的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最喜欢的人,每天放在心里头念叨百八十遍的人,现在见了却想吐,真是讽刺。   又有人过来,很是粗暴的拍一下她的肩膀,将一瓶水递给他,办挑着眉头打趣,“行不行啊你?”   沐珊接过水,三两下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往自己嘴里灌,又“哇”的一口往那人站的地方吐过去,待得漱了口就将那瓶水往那人身上一扔,“行不行我哪知道啊。”略微一挑眉,半是弱柳扶风的往那人身上一靠,整张脸就凑了上去,“不然,你试试?”一口酒气全照着人鼻孔喷了进去。   那人一激动,手上的水瓶一下子就砸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连带着身子也都有些发抖,手忙脚乱的将沐珊扶正,“别别别,我那不是闹着玩儿的嘛,千万别较真,你行,你特行!”   沐珊翻一大白眼站好,对着那地上的水瓶飞起一脚,瓶子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直接落到了电线杠三米远的垃圾桶里。   她流里流气的吹一声口哨,半侧过脸去问那人,“你说我行不行?”   那人没说话倒是忽听到一阵笑声,“沐珊,你真是……”易景烁笑一笑,说到此处顿住,忽然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她了。   “真是活得粗糙吗?”沐珊大步的往那边走,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了,撇过脸看站在那儿的易景烁,“还是说与你的世界格格不入?”   “沐珊……”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有些哀求的让她别再说下去了,沐珊忽略掉他那声音,往前走几步,咋咋呼呼的嚷嚷着,“哎,小混蛋们,等等我!”   易景烁看着她的背影将那句没说完的话说出口,“没心没肺。”他跟着走上去。   由于易景烁这个传奇学长的加入,一大帮子人起先总是有些拘束,可三两杯酒下肚,嚷嚷着大着嗓子吼几首歌也都变得不大正常了,左右花不了自己的钱,点最贵的不点最好的。一伙人就闹开了,吵吵闹闹的,哭的笑的,没表白的赶紧表白,分手的赶紧说明白寻找下一春。   可沐珊每每回过头去就看见易景烁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沐珊被这么盯着就跟浑身爬满虱子一样,哪哪儿都不自在。   那会儿吐了个干净,胃里始终太空,嘴巴里还是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不知道前面是谁放了一杯热牛奶,沐珊拿过来就往嘴巴里倒,面前的零散食物也挑拣了一些往嘴巴里塞。似乎忙碌一些就真的可以忽略那抹似有若无的眼光了。   班上一对小情侣点了“广岛之恋”,可是许多首轮下来终于到了首歌了,点歌的人却早就抱着肯成一团少儿不宜的画面了……沐珊看着真想扣掉自己的眼睛。   “易师兄来了这么久还没开金口啊,那赶紧来一个!”不知道谁这么嚷嚷了一句,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样,立刻就有许多人跟着应和了。   易景烁的一双眼睛还是盯着沐珊看,摊摊手,半是无奈的说,“我唱男声,好歹也得有个女生和着唱啊。”   他这么看着沐珊,暗示不言而喻。   沐珊将头转过去,手中的易拉罐捏的“哗啦”作响,要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就不知道背上被谁推了一把,“别磨蹭了,赶紧的。”   沐珊没说话,只低着头专注的捏着手上的易拉罐,放着周边的一群人就这么盯着她,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良久,她说,“以前和我唱这首歌的人说要娶我,我信了,可是他没做到。”她一口将易拉罐的酒喝完,“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唱歌了。”   她笑一笑看着众人,又将视线转了回来,办勾着嘴角问,“易师兄,你现在要和我唱完这首歌,是想娶我吗?”   场面彻底的安静了,原先划拳的,打波儿的,闹腾的也都停了下来,有人吹了口哨,那婉转的简直下流猥琐到了极致。沐珊一眼扫过去,那些人眼底都是八卦的精光。   易景烁的脸色变了几变,到底还是恢复了正常,刚要开口就听沐珊说。   “哇哈哈哈!看你们一个一个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都被我骗了吧?!”她一个人傻乎乎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蹦出来了,“来来来,唱唱唱。哎,你们别这样啊,我当年也是一小女生。也有喜欢的少年,还相信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会有王子,也相信海誓山盟的好不好?”众人齐齐的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她,嚷嚷着要冲过来打死她,都恨不得往她身上吐口水。   可是真的开始唱歌了,沐珊盯着大屏幕上的歌词,却真的唱的落下泪来。   那个和她唱歌的少年,那个说要娶她的少年,现在又和她一起唱歌了。而他们的距离不过是一个转头就可以舌吻的距离【注:此句是段子手薛之谦的台词……】,可是心却是隔了整个太平洋的广度。   终究是过去就过去了,此时不复彼时,那时候他说她就信,可是现下却是真的要放下要结束。   当歌曲终了,沐珊握着话筒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耳边的喧嚣入不了心,她的只记得那个时候他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沐珊,我真的喜欢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声音有些低,可还是穿过所有的喧嚣一下子钻入了她的耳朵,沐珊抬起头来正对着易景烁的眼睛,闪光灯投射到他眼里,满是细细碎碎的光芒。   他似是怕她没听清楚,又强调说了一遍,“沐珊,我是真的喜欢你。”   ? ☆、盖世英雄 ?  沐珊装作没听到,堪堪的转过视线半低着头看着地面,一滴清泪滴了下来。   易景烁就这么看着她,微微的往她那边坐过去一点,不着边际的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又一滴泪就这么直接的滴到了他手背上,分明是有些凉意,可那泪珠滴在他手上却好似变了温度,一下子借着皮肤就钻入了心肺,烫的吓人。   “珊珊。”他声线压低喊她的名字,语气里有着深深的眷恋,还泛着几丝心疼。   周边太吵,根本没人注意这边,沐珊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头却似万里莽原一样,全是枯黄。   “喜欢?什么是喜欢呢?”她蓦地抬起头来看他,眼角有些发红,声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可是她却笑了,“易先生,你当我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么?”她将手从他的手下抽了出来,歪着头撩一下头发,将那几丝乱发別到耳后根。   “你那些深情的戏码,骗骗小姑娘倒也罢了,深情不负?情深不悔?喜欢?”她又是嘲弄的一笑,再说出的话语讽刺意味更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蠢啊?骗一次不过瘾又回来再骗一次?”   “沐珊,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他的脸色有些发红,神色似是不忍,“那些我都可以解释的。”   “不重要了。”沐珊摇摇头,“尽管有误会,或者是苦衷。可是那时候没能说的清楚,也没能避免,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是造成了,就像是留了疤痕,虽然不疼了,可是当初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怎么也都不会忘。”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甚至于,是你在那最后的时刻给了我最沉痛的一击,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也并不想因为什么我不知道的理由而轻易地原谅一个伤我至深的人。易景烁,你很聪明很有谋略,将商场的的那一套拿来情场上照样适用。你清楚的知道利用女人的感情和想法,用那惯用的深情戏码来攻克一个人。可是这一招放我身上不管用。”   “是的,这些年我并没有再交男友,也或许还是记得你,记得当初的甜蜜。”沐珊说道这里就看见易景烁的眼睛亮的吓人,而他的手又轻轻的挪了过来,带了几丝小心翼翼和讨好的意味,似乎是想重新握住她的手。   “我不是不想得到快乐,我只是害怕去得到或者去试图得到什么。因为我怕,我怕得到又失去,那样还不如从来都得不到。你知道的,我向来都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从前我爸离开我妈,后来你又离开我。都是以那种决绝的方式……我再也不敢了,别说你,就是换一个人我也都不敢了。这些年,我不是还在想你,还在喜欢你,而是恨你。”   易景烁的手轻轻的握成一个拳头,眼底恍惚间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可又只是一瞬,沐珊接着说,“恨一个人,其实很累。可是除了恨,我都找不到什么理由让自己记住你了。”   “沐珊,那时候…”易景烁话没说完就被沐珊照着脚狠狠的踩了下去,她今天穿的是细跟鞋,可踩上去她还不肯罢休,又狠狠的碾了几下。看见易景烁的脸色又变化了几个度才收了力道脚。   “你看,我就是这样睚疵必报的人。”她说完还没等易景烁反应过来就整个人站了起来,可她的鞋后跟却还停留在他的脚面上,撑着她半分体重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那小指头细的鞋跟上,这下一下子全给刺在了他的脚背上。   “来来来,各位,今天难得遇到易师兄,咱们集体敬他一杯,感谢师兄请客!”沐珊捞起桌上不知道是谁没喝完的半杯酒,半低着头看着坐着的易景烁,挑一挑眉头,“易师兄,走一个?”   一群人捞起手上的酒就凑了过来,热闹的不行。易景烁额头的青筋隐隐的有暴动的趋势,他看着沐珊动一下脚,隐隐的有些暗示,可沐珊却半分不看,直接给忽视了过去,脚上反而是又加了几分力道。   易景烁忍着痛站了起来,一仰头一杯酒就喝了个干净。   沐珊带头喊一声,“英雄!”   接着下面的人就嚷嚷着再来一杯了!易景烁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沐珊却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脚上轻轻的挪开,转身混入另外的人堆当中。   包间里音响开得老大,震耳欲聋,说话基本都是靠吼的。沐珊说了那话之后就没再搭理易景烁了,偶尔眸光转过去只看到他脸色发红,正被三五成群的人灌着酒。   呵,喜欢?喜欢值多少钱?   一群人闹到天泛起了鱼肚白才算完,最后易景烁是被扶着出去的。过了睡点,沐珊就跟个行尸走肉一样,眼底全是青灰色,走着走着都快要睡着的模样,饶是这样可当看到那个穿金戴银,在六月天里打扮的跟个花雕一样的老妇人却立即清醒了。   呵,一晃五六年过去,那人却半分不显老,满身的贵气斜着眼打量这走出来的一群人,嘴角向上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眼底都是无尽的嘲讽。   那人站在车边眼光直勾勾的盯着沐珊看,看了半天嘴角上翘了一些,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来,沐珊本是打算转身走掉就算完,可那人似乎是并不满,远远地喊她的名字。   “商珊。”那人这样喊她,沐珊并不搭理,脚步不停的走了。其实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是了,她不敢面对。   她终究胆小,怂,她怕那人问她,当年给你的钱还不够么?你怎么还缠着我儿子?   是了,若是不拿钱倒也算了,至少再见倒还有几分底气。可她拿了,还拿了不少。此种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再和易景烁有牵扯的。   ——   沐珊绕着街道晃悠,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陈曦拍完毕业照就搬走了,此时正和上官锦城商量着订婚的事情,公寓显得空荡荡的。她有些不敢回去,有些害怕那种全世界就只剩下她的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心里头像是千万只蝼蚁抓着挠着,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就是憋着一口气硬扛着。她走到街心公园,寻着一个凉椅就坐了上去,早上的凉椅被露水打湿了一些,坐上去才发现屁股头是凉的,她伸手一摸方觉湿意,可又觉得自己已经坐了,索性就又坐了回去。   不远处有晨练的老头儿老太太,舞剑的,练太极的,打拳的都有。耳边还有那轻缓的音乐,就这么听着心里头那点儿郁结之气也就渐渐的消散了,她微微的眯了眼,半是忍不住的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隐约觉得耳边有轻微的响动,睁不开眼又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轻薄的覆了上来,意识浑浑噩噩似是听见有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轻轻的碰了,睡意太浓,似乎是一下就这么靠着了一个物什,那东西有些硬邦邦的,靠上去却也恰到好处,似家里的那个竹心枕头。她便觉得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侧了侧头寻着个舒适的姿态彻底的睡了过去。   嘴唇处有些轻微的痒,侧一侧头又像是碰到了一个绵软的东西,迷糊间她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像是不过瘾,又舔了一下。   “哎你这女人!”几乎是立刻的沐珊整个人都倒在了凉椅上,脑袋磕下去的时候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几乎是立刻就被疼醒了。   沐珊半眯着睁开眼就看到了抬手摸着自己颈侧皮肤的少年,他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红,正对着她怒目而视。   “你这女人!”上官林红着脸瞪她,手指头指着她鼻尖还一抖一抖的。   沐珊有些丈二的和尚不不着头脑,她伸手将自己一头狂乱的头发轻轻的耙两把,半是惊诧的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啊?!”对方倒是很是有些语气不善,“呵,就许你在这儿霸占着整张椅子睡觉不准我在这了啊?”   沐珊更是迷惑了,这一大清早就怒火攻心的,她问他,“哎我说你火气这么大别不是欲求不满吧?”   话才落上官林就立刻跳了起来,“你思想猥琐就当别人都跟你似的啊?!”抓一把自己的头发,问她,“你刚才做梦了?梦见什么了?”   沐珊被她的这一话题一转,有些迷茫,想了一想还是老实的回答了,“我梦见了我老家的竹心枕头,睡上去有些硬邦邦的。还梦到了我外婆,最后还梦到了外婆家村头屠户的炖猪蹄。”她说着又添了添舌头,有些兴奋的感慨,“那种滋味真是在梦里都让人回味无穷呢,肥而不腻!”   “所以你刚才是梦到了猪蹄?就是那种上面还沾满了毛的肥的流油的猪蹄?”上官林脸色有些难看的盯着他问,一只手还放在自己的颈侧,狠狠的搓了一把,搓的皮肤整个儿都红透了。   “啊,是啊。”沐珊盯着他看,见他的脸色越发的黑了,然后问他,“怎么了?你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上官林这下彻底不说话了,就站在那里眼神似是要喷出火来一样的看着沐珊,那小眼神哦,真是哀怨又缠绵,沐珊被他看的简直都要醉死了。   “这位同学啊,你别这么看我……”她有些讪讪的说,“你这眼神太骇人了,搞得我总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你知道的,学医的人喜欢想多,思想很会发散,而你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炙热,让我有一种从心底发出来的惶恐感和内疚感,总觉得我似乎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且必须负责人的了不得的大事。”   上官林不说话,半响,脸色更红了一些,“你本来就对我做了了不得的大事。”他的声音有些低低,混着不远处“最炫民族风”的音乐更是有些飘渺,可饶是这样沐珊还是听了个清楚,一下子脸色有些发白。吓得她抖着手哆嗦着嘴角整个人都从椅上滑了下来,往地上摔了个结实,连带着上官林搭在她身上的运动外套也跟着沾了不少灰。   ? ☆、醉酒 ?  “嘿!我衣服!”上官林一大步走上去将沾了灰的白色外套捡起来,抖着灰面露不悦的瞅着沐姗,末了又将视线转向别处,一张脸涨得通红。   沐姗愣了一瞬,看看自己又看看他,略带些尴尬的低着声儿安慰自己“我能对你做什么啊?咱俩衣冠整洁头发丝毫不乱的,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躺着你坐着。更何况对象还是你,毛都没长全,我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这样吧……”像是想通了,她瞥一眼上官林,“你脸红什么?一大清早的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你激动个什么?”   上官林干瞪眼,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沐姗最先受不了,摆摆手说,“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姐姐我先回去补个眠。”   顶着一窝鸡窝头,沐珊一边走一边挠头发,浑浑噩噩的往公寓走。上官林对着她的背影,一手抱着自己的外套,一手摸自己的脖颈,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头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的痒。   那之后,沐珊很长时间没再见到上官林,再见到的时候是在陈曦的订婚典礼上,他穿的人模狗样的站在一众家长中点头哈腰忙得团团转,有些不同于平日里的散漫,正经的一时间让她有些认不出来。   沐珊看着这样子的上官林觉得有些晃眼,也终于明白,那个时候他用“我们圈子”来说自己生存的环境,其实是将自己与他隔离开来的。   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的有些讽刺。   上官锦城不愧是个奸商,好好的一个订婚典礼硬是搞成了商界大佬集结会,政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可是一水儿的跟赶场似的全来了,估计得大赚一笔。订婚典礼搞得比别人的结婚典礼还要隆重,光陈曦的礼服就准备了不下五套,沐珊看着陈曦跟玩儿变戏法似的一会儿一件衣服看得的直撇嘴,一件礼服还得换一个造型,这不是闲的蛋疼没事给自己找累受么?   可是尽管这样,沐珊心里头总是高兴,陈曦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没人比她更清楚。当她挽着上官锦城的手臂出来一桌一桌敬酒的时候沐珊一瞬间就掉泪了。   陈曦举着杯子对她说,“三三,我有对象了。你也要赶紧的啊,以后我不在了,我怕你一个人孤单,咱们公寓你就住着,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陪着你。”本是笑着的,可说着说着语调就变了,最后哽咽着说不下去。   那天沐珊画了淡妆,一头长发盘起来,后面掉下几丝飘着,她听着陈曦的话,举起杯子来碰了一下,仰起头来一口喝完手中的酒,被呛得直咳嗽,末了咳好了伸手楷掉眼角假装是被呛出来的眼泪,手上使力的拍着上官锦城的肩膀,跟个老妈子一样的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对待陈曦,哽着声音威胁他说,“要是对她不好,我就……”可是这个“就”后面就没有话了,要是不好,她也没办法。   陈曦那性子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不好……不好也没办法了。可最后想想又觉得,这两个人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后面的话沐珊没说完,又一杯酒下肚,将那股子气儿给咽了回去。这一瞬间,她隐约的有一种自己失恋了的感觉,又有一种养了多年的猪被白菜给拱了的感觉,而且那白菜还是上赶着让猪给拱的……她摇摇头,赶紧甩开这念头,看着两人又给同桌人敬酒了,捏着眉心低着头半是嘟嚷一句,“真他妈见鬼了。”   隔着远一些的距离,绕着一圈商界精英,沐珊放下酒杯撇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易景烁,他好像也看见了她,远远地冲她举杯。沐珊将脑袋转向另一边,假装没看见。   陈曦在学校算是很混得开的人,因着和李承沐珊的关系好,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订婚宴,不光是艺术系的,连着李承的计算机系和沐珊的医学院也都来了不少人,沐珊跟着陈曦也被灌了不少酒,起先意识还算清明,断断续续的还能说得上几句话,可到了后来就迷糊了。   沐珊这人有一特点,酒喝得多少和脾气的大小是成正比的,到了后来就扯着一堆人胡乱嚷嚷了。   许是借着酒劲儿,又带了几分刻意,先是拉着上官锦城劈头盖脸的一阵大骂,絮絮叨叨的将陈曦的苦楚都倒了出来,听得陈曦也跟着哭,上官锦城安慰不过来,看着陈曦心疼的跟个什么似的。后来沐珊又拉着李承的衣袖死活不肯撒手,对这个千年老二深表同情,然后又问他自己怎么样,有没有一星半点的机会。最后将班上的人集体调戏了个遍,还是觉得不行,似是不解气,老远的冲过去对着易景烁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末了还不忘拳打脚踢一番……最后被人架着离开。   沐珊被人拉倒酒店的化妆室去休息,许是折腾完了她也累了,半眯着眼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头脑晕晕乎乎的,楼下吵吵闹闹的,可相对的化妆间里却安静的可怕。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一觉醒来身边没人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沐珊揉着眉心顿了半响,捞起桌上的几罐酒就往外走。   酒店的后面是一个不太大的花园,沐珊蹒跚着脚步,找个没人的花坛握着两罐子酒就坐那吹风。头发散乱成了一团,喝完了就低垂着头按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着玩儿。   当上官林找了半天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傻呵呵呵的笑着,支愣着头发半咧着嘴,那模样活脱脱一二傻子。   “你来了啊。”她听见脚步声,嘟嚷着问,抬起头来冲他笑,拍一拍自己旁边的水泥地儿,“坐。”   上官林略有些嫌弃的将她一把扯起来,可这女人跟长在花坛上一样,第一次没扯动,他又一次使了劲儿,还是没扯动。就用两只手穿过她的腋下,半是拖着的将她拖了起来。   在他将手穿到沐珊腋下的时候,她“呵呵”的笑,有些痒的避开他,一个用劲儿自己就窜了起来,“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他的鼻尖,疼的上官林倒抽一口凉气。   “我高兴呀!”她说,半是倚在他的身上,一股子酒气全对着他鼻子喷过去,“我是真高兴呀!”   “我看到他了。”她说,又开始笑,可是笑着笑着就有些落寞了,一张脸皱皱巴巴的,有些委屈的问上官林,“可是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呢?”   “其实我也挺好的。”她又问,“为什么就没人喜欢我呢?!”她问完就又开始闹腾,扯着他的头开始左右摇晃,上官林恨不得将她推地上踩上两脚,头皮都要被拽掉了好吗?!   上官林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沐珊的手指给掰开,让自己的头解放。他将头撇开,直起身子来,一只手去制止沐珊胡乱挥着的手臂,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半是拖着她往前。   其实陈曦让他送这女人回家他是拒绝的……凭什么呀?!这女人的杀伤力有多么强谁能有他清楚?平日里就不太正常,喝多了更不正常,比禽兽还禽兽!第一次见面就是她喝多了,莫名其妙的拉着他的手就往她的小馒头上放,那会儿喝醉了拉着人就开始拳打脚踢,那时候好歹还有个把人拉着些,可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更何况……目前他们这样子,这关系,到底算个什么嘛!   亲过摸过了,现在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块儿的……    得,赶紧收住!上官林将沐珊往上托一把,脚下走的稍快。   在路上拦了个的,将她放在后车座上他也就跟着钻了进去,可车行到一半他伸手去掏口袋只掏出了个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他有些着急,钱包那会儿找她的时候落在化妆间了…上官林撇过头去看沐珊,看着她那贴在身上的小礼服,又看着那“嘀嘀”计费的表盘,立刻就叫了起来,“师傅,停车停车!”   司机被他这么一叫,一刹车踩到了底,沐珊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前边儿的座椅,晕头转向的,“我头疼……”她说完就吐了,那瞬间,上官林黑着脸有些想把她丢车上自己走掉!   他看看司机,又看看她刚吐下的那摊污秽……苦兮兮的皱着一张脸,“师傅……”司机那脸黑的,衬着外头的霓虹灯,简直换身衣服就可以上演一幕德州电锯杀人狂了!   上官林没法,将身上唯一的20块钱交了出去,看着司机的脸色又将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递了过去,最后又被司机拉着说教了好一通才离开。   下车的地方距离沐珊住的小公寓不算远,他将沐珊拉到路边就用眼睛瞪她。   想他上官家的二少就没吃过这种苦好么?!放眼前面十八年,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坐个车还没钱付车费?三番五次的被人打被人骂还不能还手?末了还得照顾这种酒品和人品一样稀烂的烂酒鬼?   这股子气呀!他看着路边的碎石子恨不得捡起来往沐珊的头上敲,又恨不得变身为马教主对着沐珊的耳朵大喊“你醒醒呀!”   可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能做,只能拉着沐珊蹲坐在马路牙子边吹风…等她酒醒了自己走回去。   两个人排排坐,沐珊的头左摇右晃的,脸颊微微泛红,嘟嚷着嘴巴吐气儿,吹着那一缕头发飘啊飘的,上官林看的有些心烦,伸了手把她那缕头发给别到了耳后根。可手碰到了她有些发烫的脸,竟是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捏了一把。   “喔……”手感一如想象中的好,他叹一口气,立刻像见了鬼似的将手缩了回来,另一只手狠狠的拍了自己一下。低下头去却又刚好看到沐珊的小礼服裙摆撩到了膝盖处,露出细白的小腿儿,膝盖处还有一点红。喔……刚才下车的时候在车门上撞的,又有些鬼使神差的他伸了手,轻轻地摁着她那小红点,放低了声音问她,“疼吗?”   哪知道一抬头就对上沐珊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跟着就是一脚,“乱摸乱蹭的干啥?!”   他有些慌乱的解释,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的,“我没,没、乱摸乱蹭……我、我就是、关心一下,对,我就是问问你…”一句话说完,再看她,这人隐隐像是要往后倒的趋势。   他吓得不行,赶紧伸手搂住她的腰,又立刻像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不出意外的,某只后脑勺着地,“砰”的一声可在水泥地上,磕了个结实。   可饶是这样磕了,沐珊也没醒,闭着眼睛蹙了个眉头,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上官林傻了……他盯着沐珊看了半响,终于承认这真是一个醉鬼,他将她扶起来,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好家伙,磕出了好大一个包,揉一揉,还挺软。   他长长的叹口气,认命的将沐珊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往公寓走,他有些感慨的说,“其实,你安静下来也挺不错的,还挺耐看。”   ? ☆、逼格 ?  小礼堂的灯光一晃一晃的沐珊觉得有些头晕,四面八方的音响震动的像是要轰开整个小礼堂的天花板,在这震天的音乐声里沐珊点着手里的“消灭星星”,手机不堪重负的发出“滴滴”的声音提醒她电量不足,她将手机放回口袋,半掀起眼皮去看舞台上跳舞跳得恨不得甩掉那俩肉坨坨的化妆画得跟个女鬼似的姑娘。   她所坐的位置是生化院的座儿,椅背上还贴着“XX级生物化学”的牌子,旁边的赵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只手不停地拽着她的衣袖,“唉,你快看,后边儿看过去,第六排靠边上的那姑娘长得是不是特像刘亦菲?真好看呐。”   沐珊懒洋洋的回过头去,盯着那姑娘看的正起劲儿呢一下子就被赵敬给扯了回来,他压低声音的叮嘱她,“你低调点儿!”   沐珊从鼻子里“嗤”出一身冷气儿,慢条斯理的说,“那姑娘长得像不像刘亦菲我没看出来,不过她旁边那姑娘身材像柳岩倒是真的。”   “是吗?”赵敬的声音里有些激动,听完就迫不及待的回过头去看了,他只给出了一个字的评价:“哇!”   沐珊骂他一句,“肤浅。”   随着这一声说完,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小礼堂安静了五秒钟,接着就是“哇哇哇”、“啊啊啊”的怪叫了,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沐珊捂住自己的耳朵,面色很是不好看,恨不得掏出包里的酒精块放火烧死这些人。   台上的人抱着把吉他,左手食指放嘴巴上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下面的尖叫声不但没减反而更甚了,沐珊翻了一个大白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装逼。”说这话的时候刚好尖叫声落幕,于是沐珊听到了过道另一边有人回应。   “装逼是一门技术活,装好了是牛逼,装不好就是傻逼。”沐珊撇过头去,看见一小姑娘,呵,长得还不耐,跟凤姐整过容似的。她又翻一个大白眼,默不作声的看向舞台。   音响里低沉的嗓音不同于以往和她说话是的音色,黑色的皮衣,同色系的裤子,头发上似乎是洒了一些金粉,正闪着光。舞台的灯光只洒了个半大的圈,他就这么抱着吉他安静的唱歌。   嘿,这逼装的,格调还挺高。   “哟哟哟,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的要看本科生的迎新晚会呢!敢情是要看你那小男朋友啊!”赵敬嘴里头渍渍出声,“你那小男朋友还真的挺能哄人的啊,瞧这深情的小模样。”他四处瞅瞅,忽然一把拽着沐珊的衣袖,凑过去和她说,“你得有点忧患意识了,放眼整个小礼堂,不说百分十百,至少也有百分十九十的小姑娘被你小男朋友这副皮囊给迷住了,有对象的估计回去就得分手,没对象的估计操了家伙就要直接上了,沐珊呀~你得注意了。”   沐珊将赵敬的手给扯开,脚下踢他一脚,“滚丫的,都说了老娘没对象了!就那破小孩儿?呵。”她瞥一眼过道那边伸长脖子试图听点儿八卦的“整容版凤姐”,慢吞吞的吐出四个字,“尺寸不合。”   赵敬听了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口水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那过道边上的“整容版凤姐”整个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呵,沐珊勾着唇冷笑一声,段数太低。   沐珊死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磨不过上官林,年纪一大把了还从研究生院过来看什么本科生的迎新晚会,混在一群小鲜肉当中感觉真的是极其不好!   晚会才进行到一半沐珊就离场了,出了小礼堂她掏了掏耳朵,又左右摇晃了下头方才觉得好受了些,赵敬还呆在里面观看小学妹,死活不肯走,试图这一年的双十一争取不要一个人过。   沐珊双手□□口袋里,吹着口哨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拍了肩膀。   “学姐!阿林说让你等会儿,待会儿一起去搓一顿。”那人长得有些壮实,猜的不错应该就是那会儿上官林上场时候搬道具跑场的小伙子,沐珊笑着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这么一大群小鲜肉,混着我这块老牛肉,怎么着都不合适呀。”   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哪知道那小伙子也是个较真的人,三两步上前就拦住她,一只手很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很是为难的模样,“不行呀,阿林说你不去他就不请客了呀!”   沐珊没再说话,就这么瞅着那小伙儿,半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洋,和上官林一个班的。”   “哦,张洋。”沐珊笑笑,问他,“还要等多久?”   “我们都已经表演完了,阿林他们在后台换衣服,等下一个节目表演完了就可以走。”   “大概多少人?”沐珊问她,“和你们一起表演的?”   “七八个人吧,我们宿舍四个,听阿林说还有他高中的同学,几个女孩子吧。”张洋老实交代,说着就过来扯沐珊,拉着她走。   “哦,合着是变相的联谊啊。”她由着张洋扯着走,这次,怕是难得拒绝。再说了,送上来的请客吃饭,为什么不要?   张洋带着沐珊先去了饭店,是沐珊以前和上官林说过的一家小的火锅店,坐落于后门一条街,店不大,主要是服务一些学生。定的是二楼的包间,沐珊去的时候里面坐了一个女孩子,长发垂至腰际,低着头正玩手机,看见张洋来了笑了笑,打声招呼后继续玩手机。   张洋将沐珊带到了就走了,说是还有几个人没来,要去接一下。沐珊百无聊赖,对着那姑娘又实在是无言,将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最后实在无聊就将手上的骨头链子取下来一颗一颗打磨着玩儿。   “你也是上官林的高中同学吗?”沐珊将腿骨从头到尾的数了一遍之后才意识到那姑娘是在和自己搭话,她抬起头的时候那姑娘正对着自己看。   嚯,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瞧这媚眼如丝长发飘飘的……   “不是。”沐珊老实说。   “那你是他同班同学?”姑娘继续问。   “也不是。”沐珊摇头,笑一笑,“我是他姐。”   姑娘嘴巴张了张,有些吃惊的模样,大眼睛瞪得更大,跟俩灯泡镶在脸上似的,姑娘笑的有些讨好的意味,合上嘴巴说,“啊,上官林都没说今天会有家长过来……”   沐珊不再说话,手链上的腿骨好像少了一块,她再次数一遍,还是少了一颗。气愤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上官林欠她的头盖骨,貌似还没消息吧。今天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应该可以问问了。   那姑娘听说沐珊是上官林的姐姐之后就有些讨好的想要巴结她了,沐珊也懒得解释,就听三句回一句的和姑娘交流着,没过上多久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间或还有张洋的嚷嚷声。   门一开,果然是上官林一伙人,他看见沐珊坐那儿立刻就凑了过来。   “等很久了吗?饿不饿?”他问她,又冲张洋说,“人先来了就先吃着啊,你不会拿菜单先点菜啊!”   张洋挠挠头,“我这不想着大伙儿一块热闹么,你个请客的没到,我们这客人反倒是先做了主,于情于理不合适吧。”   沐珊翻一个大白眼,脚下把凳子一踢,“赶紧的!”   上官林就屁颠屁颠儿的拿过菜单递给沐珊,又拿过手边的茶壶给她面前添上一杯水,老佛爷一样的伺候着她了。一伙人看的干瞪眼,打闹着纷纷入座。   “诶,阿林,你那高中同学怎么还没来啊?”一个瘦高的长得像猴儿一样的男孩问他,“不是说好了把艺术学院的乔研也带过来的吗,怎么到了这个点还不见人呢?”   上官林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她们节目早就表演完了,后台也没见到啊。”   那先前坐在边上的姑娘说话了,“妍妍和商紫她们说要去西街一趟,好像是买头饰吧,下次外院妍妍表演节目要用的。”   沐珊拿着菜单的手一抖,眉头蹙了起来,转过头问那姑娘,“商紫?商氏集团的千金?”   上官林听到她这话,又看看她的表情,问沐珊,“你认识商紫?我高中同学呀。”又有几分疑惑,“不过你怎么可能认识她呢?我没带你见过我同学啊。”   “呵,何止是认识啊……”沐珊感叹一句,将手中的菜单合上往桌上一丢,菜单蹭着桌面哗啦出一条线来,带着面前的水也洒了出来,“这菜看着就倒胃口,不吃了。”她说完就站起身来拿着包就要走。   “唉,你又怎么了啊?谁又惹到你了?”上官林拉着她的手臂,两条眉毛拧着,皱在中间像根毛毛虫,“不就是让你等了会儿吗,你生什么气啊!”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也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拉着她,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让她过来,饭店也是她之前说喜欢的,怎么人都来了现在又发火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儿,简直莫名其妙。   “我说,我!不!想!吃!了!”沐珊一字一顿的说完,将脚下的凳椅子一脚踢出好远,椅子腿儿磨蹭着地上铺着的薄毯子,发出“滋啦”的尖锐的声音。   沐珊拿过椅背上的包就往外走,上官林脸色铁青的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忽的一脚,将另一个椅子踢得老远……一众人看着这忽然的变化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   “愣着干嘛?该吃吃该喝喝!”上官林看一眼周围的人,又将旁边的椅子拖过来率先坐下,拿着菜单就开始点餐,边上站着的几个也都纷纷入座。   沐珊出门的时候正巧面前走来三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很是青春靓丽神采飞扬,沐珊一低着头走过,嘴角微勾了露出个苦涩又讽刺的笑来。   待走过了又回头看一眼那个上楼的窈窕身影,头脑一阵发疼。   脑中像是被什么扯着一样,记忆又倒回那个时候,那个人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一样,对着一大帮人用尖锐的声音朝她吼:“你别找我爸爸,别破坏我的家庭!”   ? ☆、拥抱 ?  上官林这些天没再遇见沐珊,新生事情多,军训接着就来了。白日里□□练,晚上又有学院的讲堂要听,隔三差五的还要写交流报告。接着学校社团招新一开始提上日程,而他在生化院开学典礼那天晚上的表演无疑是让各路神仙认了个全,就连军训的时候也总感觉被人盯着看,社团招新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被各种发传单了。   相对的,沐珊也开始了研究生的研究事宜,手里头要继续暑假时期的课题,另外还有一个新的研究方向要做确定,恰逢“天方”出差,连带着本科生的实验研究也都交给了沐珊辅导。   稍微不那么忙的时候却总是被赵敬拉着往本科生那边跑。赵敬说他看上了上次迎新晚会上那个长得像刘亦菲的姑娘,并且那晚之后赵敬已经成功要到了该学妹的联系方式,军训期间就开始端茶递水了,随着军训即将结束,赵敬跑的更加殷勤了。   可赵敬又觉得还不是时候表白,每每往那边跑的时候就扯着沐珊过去和学妹交流感情,企图走迂回路线。   沐珊每次被赵敬拉着往军训场地跑的时候就一直絮絮叨叨的劝慰他,“自古以来,师兄和师妹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赵敬不屑,沐珊一一举例,“你看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和小师妹,当初说的多好啊,还青梅竹马呢,人小师妹最后还不时嫁给了林平之;你再看看白发魔女传中的师妹何萼华,最后还不时和李申时在一块儿了,哪有师兄卓一航什么事儿啊;呐,还有神雕侠侣里面的郭芙和杨过,也不是没在一起么。”沐珊还要再说什么就被赵敬打断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是不是就见不得别人好啊!”赵敬冲她嚷嚷。   “得得得,我不说了,祝你双十一成功脱单,成功勾到小学妹啊!”沐珊被赵敬拽着往前走想着还是不忘补充几句,“而且你得相信,离开小师妹你才会有更好的追求,比如令狐冲,那不是有了任盈盈,还勾到了东方不败!男女通杀啊。卓一航也遇到了练霓裳;最了不起的当然还是杨过了,你看……”沐珊忽然就住了嘴,扯着赵敬的胳膊拧着他的头往军训场地的另一边看,“哇!我们隔壁院物电的赵师姐就很不错啊,而且你俩姓还一样,以后生孩子也不至于挑着和谁姓!”   赵敬看着对面的人甩下沐珊的手转身就跑,跑的那叫一个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啊!简直就是一烈日下奔跑的少年啊!   沐珊看着赵敬仓皇而逃的身影直乐呵,乐呵了半天回过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呵,上官林,真是好久不见。   一身迷彩服套在他身上有些空荡荡,袖子半挽着露出小臂,骂的,真是白的不像话!好好一长裤硬是被他穿成了九分裤,就这么半吊着显得有些滑稽,沐珊上下打量着他,觉得几天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她看着上官林的脸,又看看自己袖子下的胳膊肘儿,不屑的翻了一大白眼,军训一点都没能让他变黑啊。沐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军训的模样,内心更是愤愤。   有些人晒一晒脸就红,接着就变碳黑,然后就成了碳;而有些人晒一晒会变红,接着变黑,接着脱皮,然后更白……前者如她自己,后者如上官林。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人。   “好巧啊。”沐珊神色怏怏的说。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他答。   刚好是军训的最后一天,生化院会操结束,上官林老远就看到了沐珊傻呵呵的站那儿笑,心里有几分生气又有几分不为人知的小激动。   那天晚上之后两人没再见面,也没有联系。双方都拉不下脸面来,可真的见着了,心里头又痒的跟什么似的,什么脸面啊也都不要了,上赶着会操一结束就冲了过来。   可是要说些什么呢?他不知道,就是想看看她。   沐珊站在烈日底下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儿,鼻头被晒出了几滴薄汗,上官林瞅着鬼使神差的就伸手蹭了蹭她鼻尖,将她那点薄汗给蹭掉。   “你干嘛?!”沐珊往后跳一步,跟见了鬼似的。   “呃……”上官林还举着帮她擦汗没来得及放下的手,顿住了,说不上话来。他将手放下来,大拇指对着食指中指搓一搓,又搓一搓,还是说不出话,脸色有些轻微的泛红。   沐珊吼完他就看见那边飞奔而来的几道靓丽身影,又是烈日底下奔跑的一道风景线啊,她笑着打趣,“哟,小伙儿,行情不错啊,你那些大小老婆们上赶着追过来了。”她对着那边儿身影杨一杨下巴,“其中还混着几个不认识的啊。眉头一挑,“哟,那个跑的最带劲儿的,不正是上次见到的那姑娘嘛。”   上官林有些急有些气,可又说不出别的话来,他撇过头去看那边的身影,拉着沐珊的胳膊拽着她就往阴凉处走,也不管那边跑过来的人。   那边儿一堆姑娘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看着上官林急冲冲离开的身影,觉得自讨没趣的扎堆有说有笑了。   上官林将沐珊拉到一处小树林,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挪出半个地儿来扯着沐珊让她也坐了下去。   两人挨得近,他的手臂动一动就可以蹭到沐珊的胳膊,皮肤轻触间带着丝丝凉意,他就不动声色的又动了动。   “我上次不是故意要对你发火的。”他说,像是有些不自然,身子稍稍往旁边侧开一点,将脸瞥过另一边,见着沐珊没回答又将脸转过来对着她说,“可是你也不该说发火就发火,说走就走。”   沐珊就这么盯着他看,问他“我有发火吗?”   “你那还不叫发火?我那都是亲兄弟,你二话不说毫无征兆的甩了菜单就走!那还不叫发火?!好歹给留个面子不是,你这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珊打断了。   “我那不是发火。”她说,声音里有几分戏谑,“我要真发火了就不是那样子的了,你知道的,我包里常年都有酒精块儿,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我要真发火了绝对不是我自己走掉,而是让你们走掉。”她呵呵一笑,“又或者说,你们,走不掉。”   上官林心里一抖,暗暗的掐自己一把,怎么就忘了这个人这么变态了呢?   “我只是,不想见一个人。”她说,像是有些叹息一样的说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上官林没说话,撇过头去看沐珊,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前人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上官林看了许久也没从这窗户里看出个什么心灵的风景。   他将当时的情景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半是试探性的问沐珊,“那个人,是商紫吧。”说是疑问句,却是用的肯定语气。   沐珊苦呵呵的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倒是主动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她说“你不知道吧,我以前不叫沐珊,我叫商珊,就是易景烁之前叫的那个名字。”她又笑一笑,吹一声口哨,像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继续道,“商紫,是我妹妹。”   沐珊也不管脏不脏,身子往后一倒,整个儿就躺在了后边的草地上,双臂枕着自己的头,补充说,“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这一次,上官林很清晰的从她眼中看到了类似于嫉妒,厌恶,还有恨的东西,可也只是一瞬间,那眼神又变成了羡慕。   “亲妹妹呀……”沐珊瞪大眼睛透着树叶间的缝隙看那阳光,将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眉头立刻又蹙了起来,她伸手往自己腰下一摸,捏出块碎石子,皱着脸又坐了起来。一挥手将石子扔出好远。   “你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吗?”他试探性的问出口,可话一说出口自己就知道答案了,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又有些戳人伤口的嫌疑,他赶紧补充,“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可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最笨,一句补救的话都说不出口。   沐珊却没有生气,她轻轻地笑了,“就是觉得商紫不像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姑娘是不是?”她说着自己先点了点头,“也对,你们同学三年,未来又会同学四年,你认识她了解她确实比认识我了解我要多。我和她算起来,说过的话算不上五句,相处的时日,几近没有。其实也算不得了解她这个人。讨厌一个人,不过是……本能吧。”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上官林有些急切的要摆明自己的立场,沐珊又笑了起来。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她站起来,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用俯视的角度看着上官林,“我说的哪里有错了?”   她往外面走几步,停下来将视线放得远一些,没有焦距的这么看着,看的自己眼角都有些发酸才轻声说,“古时候有两种说法,三字经里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更加信奉荀子的人性本恶的说法。荀子说人性本恶,要为善,就要实行善的教化。我性格里就是恶劣的,可我没人教化。所以我坏,我就是厌恶她,或者更贴切的来说是憎恶。”   沐珊将视线收回来,像是再找一个更贴切的说法,半响才缓缓开口,“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母亲抢了我母亲的男人,而她,抢了我父亲。”她侧过头问上官林,“这样子,能不能算作一个理由?”   “哦,或者也不能算,这是什么狗屁谬论呢?或者在你们来看,这事儿也不能商紫是吧?都是伟大的爱是吧?”她冷冷一笑,一脚踢着脚下的碎石子,盯着那碎石子,眼睛瞬时间又失了焦距,“我去他妈的!”   这一刻,上官林看着沐珊的脸,透着她的没有焦距的眼神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样,泛着疼。他有些想要将面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姑娘拥入怀抱,尽管他什么都做不了,可就是觉得他应该这么做。   他不想和他说什么狗屁道理,只想抱一下她。   实际上,他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就她了 ?  上官林蹭一下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动作利索的将沐珊抱在怀里,双臂围绕着沐珊的肩膀,将下巴轻轻的抵在他的额前。   树上的蝉有些聒噪的叫着,薄薄的衣服熨着两个人的体温,身上还带着轻微的汗意,就这么抱着她,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越发的急促。   一时无话。许久,沐珊有些好笑的开口,“弟弟,我说这些,并不是期待你这个爱的抱抱的。”她半是嘲弄的继续说,“还是你觉得这样抱一下我会比较好受?”      上官林不说话也不肯撒手,就这么抱着她,手臂箍着她反而又紧了几分。   “喂,够了啊!都要透不过气来了,你再抱下去我发火了啊!”沐珊的头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摁在他的胸骨处,这么磕着有些疼,她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努就碰到了他的衣服,声音也有些闷闷的,威胁的语调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上官林还是不撒手,沐珊伸出一只手扯一下他裤腿儿,有些叹气的说,“真的够了啊。”   这话一说完,上官林终于撒了手。   “小伙子,你这一招跟着电视上学来的吧?”沐珊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扯一扯,然后双手插兜挑着眉,勾着眼睛瞅着上官林,那模样,颇有些小流氓的气质。   “嗯。”上官林沉闷的应答一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每次看见沐珊就像一吸铁石遇到了铁一样,上赶着就贴上去。   他有些苦恼,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是这种心情越想逃避就越要靠近,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这种兆头,他尝试过逃避,可是没用。他自己也说不准对沐珊态度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明明是一见面就恨不得冲对方吐口水然后上赶着打一架挠话对方脸,两句话说不对嘴就要婆婆硫酸的死对头……可是偏偏就在这几次三番的看不对眼中越发的就看对眼了,用一句谚语——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他发现,沐姗这个人接触的越多就越是让人心疼。   之前她一直和他插科打诨的糊弄着过活,谁也看不惯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三言两语不合就开始互相攻击对方的生殖器,进而开始大打出手…可是到了后来才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的,看着她笑又看着她哭…像个疯子一样的没心没肺,可到了后来却发现,那都不是真的她。   他爸上官晔曾经说,表面上越是开心越是没心没肺的人,她们的孤独就越多。那些人善于将不好的东西藏在深处,骗别人自己过得很好,也企图骗过自己…可是那种人在难过的时候又是那种近乎绝望的难过,长久的压抑找不到排泄口,就像是核武器一样,压缩的太狠了,爆发的威力就会更大。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她这么玩玩闹闹的相处下来,却总能从她波澜不惊的脸上轻易的看到受伤的痕迹。   他想,她一定是伤的太惨烈了才会将真实的自己藏的那么深。   如果不是正好让她碰到易景烁,几次三番的碰到她哭,他是不是也会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觉得她沐姗不过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或许吧…可是那些他都碰到了,也心疼了。   他忽然就不愿意她这么过下去,他想要了解她更多一点,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看到她的伤口,然后治愈她…   “沐珊,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他问她,有些心疼有些哀求的意思,“讲你的那些过去,易景烁,商紫,还有你的家庭。”   “我?我有什么好讲的…不过就是你所看过的那些狗血言情剧里面的套路真真实实的在我身上演了一遍而已。”   “那些虚幻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差绝症车祸失忆没有了…其他该有的,一件都不少。”   “我以前其实也不像现在这样儿,怎么说呢?”沐珊讲到这儿有些犯难,似乎实在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自己。   “以前活的更加真实一些?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似乎这样一句话就将自己给全部否定了一样。”她笑一笑,摊摊手继续说“其实我这样儿也挺好,以前易景烁和我说如果过得很艰难很痛苦了,当别人问起的时候就用最欢快的语调将最悲傷的故事讲出来。这样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就都不必那么压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这样要求自己的。可是没有听故事的人,这些快乐的形容我就只能用来骗骗自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得太久了,就觉得其实也都没什么,说起来不过是被父亲抛弃,被恋人抛弃,被小三嫌弃被小三的女儿打骂…其实说起来也真的没什么。”   顿一顿,可是说话的声音明显的有些哽咽了,她伸手揩一揩自己略有些湿润的眼角,“现在你要听这个故事,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我这么一讲,好像明白了其实我还是计较的,也还是悲伤的…骗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骗不过自己。”   一说到这里,她就忽然笑了,半仰着头说,“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上官林又有些想要拥抱她了。      “喂!你的表情怎么跟便秘了似的?”沐珊看着上官林的脸吓了一跳,立刻就调侃他,“你别不是要哭了吧?”见着他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她就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反倒是安慰起他来了,“你这样同情心泛滥我很为难的,你哭了我手头上也没个纸巾给你擦擦脸,等会儿走出去别人肯定会以为我在小树林将你怎么了……”   “喂,你这女人!”上官林忽然就有些无语了,恨不得跳起来冲她大吼大叫,“我在为你感到难过啊!”他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眉头皱的有些紧,在中央突出以一块儿,像是一条毛毛虫。   “有什么可难过的?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沐珊将他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一把塞进他的怀里,有些好笑似的看着他,然后抬手看看手表,对他说,“我得走了,再见。”   “沐珊!”他忽然大声的叫她名字,声音震得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   “有话说,有屁放。别扯着嗓门喊,我没聋。”沐珊头也不回的转身走。   “你以后,需要找个人倾吐,想说这些事情了,难过了,遇到困难了,你都可以找我。”他说,像是做出什么承诺一样,说的急切说的认真。   沐珊听到这话停下身来,回过头去看他,年轻的男孩儿一手抱着迷彩服外套,一手垂放在身侧,树叶缝隙里透着一丝一丝的光在他脸上身上投下一点一点的小光斑,他面色严肃,跟对着国旗唱国歌一样的表情,又像是有几分解放时期就义的英雄一样视死如归。   沐珊忽然就觉得实在是搞笑,又实在是滑稽,这么看着他眼睛忽然就有些发酸,印象里,这是人生二十三年来第一个这么和她说的人。   “好。”沐珊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感动,到了这个时候想不到是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屁孩儿来安慰自己,实在是……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上官林半眯着眼睛看着沐珊走远,心里头一时软一时酸,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激动,一边觉得沐珊这般信任自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一边又为她的那些冒了点头的经历感到心疼。   他想,他可能完了。   以他十八年观看狗血言情剧的经验来说,他沦陷了,沦陷在了一个大他四岁又五个月并且被他打击嘲笑的一文不值的老女人男人婆身上……   他扯一把自己的头发,忽然有些感慨有些无奈。   世间事,真的很让人抓狂。? ☆、大喜欢 ?  过了许多天,沐珊代替“天方”过来本科生这边做本科生实验指导,一个简单的观察实验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的硬是被拉着折腾了快两个小时。那些人高中时期学的显微镜操作,暑假一过就直接跟着老师跑了,这会儿呆在实验室看着面前的显微镜简直跟大脑装了屎一样,还是摇一摇老远都能闻到屎臭味的那种。   实验室指导老师中途离开,就留了沐珊一个人在实验室监督,而那群本科生就跟被青蛙拉在鱼塘里的小蝌蚪一样,四处乱转。   沐珊不得已,耐着性子仔仔细细的又教了一遍显微镜操作的步骤和具体注意事项,   她好几次恨不得掏出酒精灯放火烧人,忍得脸色发青才忍住没发火,磨到最后实验结束时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医学院和生化院中间是相连的,沐珊盯着值日生将实验室打扫干净,又仔细的检查了器械才出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隔壁生化院做完实验出来,清一色的白大褂,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中间的上官林。   上官林也看到了她,隔着人群他老远就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沐珊万分不愿的应他一声,站那儿冲他尴尬的笑。   上官林将手上的指导书往旁边的一男生身上一丢就直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白大褂往下脱,末了往怀里这么一踹。   “一起吃饭?”他问沐珊,可是并不等她回答,扯着她的胳膊就往校门口走。   像是深怕被拒绝一样,他的手拽她拽的死紧,沐珊扯了好几次都没能将胳膊从他手里扯出来。她回过头去看他那一众同学的脸,无疑都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当然,也看到了那张她到死也不想见到的脸。   似乎和几年前有些不一样了,那人面相长开了,却是和她那狐媚子母亲一个样,似乎是没认出她来,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身边的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   呵,这眼神这模样真是好一个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欲语还休泪不流啊,瞧着男人的眼光都和她妈一样的勾人。   “撒手。”沐珊将视线收回来,又一次使劲儿将手臂从上官林手里扯了出来。她整整自己的衣襟,说,“那边一堆儿小姑娘正瞅着你呢,大马路上别拉拉扯扯,你倒是行情不错,至少也得为我打算打算吧?我这么一黄花大姑娘。”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伤感情了,上官林回头看一眼那人堆里正瞅着他的姑娘,挠一挠头半是调笑的说,“你这样儿的,能有什么行情呀?”像是许久之前他们那样的模式,眼神上下猥琐又下流的打量起沐珊。   木啥低着头看一眼自己的某部位,不动声色的伸腿就对着他踹了过去。上官林似是早就料到一样,在她伸脚的瞬间就往后跳了一大步避开了去。   沐珊瞅着他这样,绷着脸一下子就松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那天拥抱交心之后,沐珊回去想了很久,最终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鬼上身了才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屁孩儿生出一种类似于“他乡遇故知”和“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的复杂感情。   她最后觉得自己可能是长时间的没人交流,一篓子的话才随便找这么个人就说了。   她顺着拐一下他胳膊,问他,“这才没几天,你那名声都传到我们研究生院去了。上次我那丽丽学姐还向我打听你来着,问你们家还有没有旁的表兄弟啊什么的,实在不行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   上官林皱着眉头问她,“那你怎么说?”   “你的家庭我不太清楚,懂得多的不过就是上官锦城是你哥,你家家大业大,算是A市少见的有钱人。”她摆摆手,“其余的都没了。”   “那么,你想了解吗?我都可以……”他其实想要和他多交流交流,可是沐珊摇了摇头。   “不必。”她有些苦涩的笑笑,“还记得上次陈曦和你哥的订婚典礼吗?那是我见过的阵仗最大的一场,或者算我见识浅薄吧,在我的那个圈子,是很难想象到的。他们的订婚典礼就像是一个童话故事,当身处其中的时候我也不过就是个看客。人与人的相处其实不必知道的太多,诚如我和你相交,其实说起来不过是因为陈曦的这一层关系。仔细算算,除此之外,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不会去干扰你的生活,也不会为了身边的某些人试图进入你的生活。”   上官林忽然就停住了,他有些生气,可是又不知道为何生气。气她的理智吗?还是气她这么久了一直将他当做外人,条分缕析的说清楚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依据?   可是说到底,他又有什么好气的呢?说起来,她说的每一条都是对的,他根本无从反驳。   “怎么了?”沐珊见他停下来也跟着停下来看他,轻轻的笑了笑,问他,“你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   这一句话一说完,上官林的整个脸都黑了,他问她,“沐珊,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小孩儿吧。”沐珊想摸摸他的头,可是看着他的身高又作罢,她说,“说不准,你知道的,独生子女多多少少有些爱意泛滥,我一直都将你当做弟弟来看待的。”   “我不是你弟弟。”他是这么说的。我根本就不想做你的弟弟,他想。   我想……想和你平等的相处,想你难过受伤时会第一个人想到我,想以同样的身份和地位来倾听你的故事,难受你的难受。   可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或者在意识到自己有一种想法的时候将自己都差点吓出个好歹来……他想,或许自己是有点头昏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拼命的摆了摆头,弟弟就弟弟吧,对于这个大他四岁又八个月的男人婆,能有什么期待呢。   ——   吃饭的地点是上次沐珊摔门而去的那一家店,这一次一直到点完餐两个人都相安无事,算是难得的安静时刻。   可是一旦饭菜上了桌就又差点大打出手,事情是这样的。   沐珊觉得汤不能泡在饭里面,这样显得一层油搁在白花花的米粒上,看着就像是小时候外婆家喂猪的曹里面的猪食……于是她坚决禁止上官林这样吃。   而上官林表示自己嗓子痛,就想这样吃。   一个坚决禁止一个坚决坚持,于是沐珊就开始了她的大道理,讲着讲着就说到了猪的喂养,然后延伸到了这样吃的系统化,具体到了饭混着菜吃进去之后胃蠕动以及在小肠和大肠的运动,消化系统的消化运作……最后上官林听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摔了碗。   沐珊一如既往的吃得欢畅,上官林吃的恨不得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最可恶的是沐珊到了最后又从包里掏出小纸包来,将桌子上的漂亮骨头挑挑捡捡装了起来……对此,上官林表示见怪不怪了。倒是吓坏了前来收拾残羹冷炙的小服务生,那张小脸白的哟,简直一小白脸。   吃完沐珊要回公寓,上官林住校,两人算起来是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上官林下意识的叫住沐珊。   “喂,男人婆!”他说,站在路灯底下的脸有些模糊,“一星期后我有一场篮球赛,你能来给我加油吗?”   “不能。”沐珊很干脆的拒绝,“我看不懂。”   其实这话是真的,沐珊对于篮球的的理解在于当初看动漫《黑子的篮球》上面那几个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其实主要是看基情…当年和陈曦关在小公寓里看的时候将里面的CP各种无限遐想,说起来,也只能说是当年了。   上官林没再说话,可心底到底是失望的。   沐珊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又被上官林叫住了,他问她,“你还喜欢易景烁吗?”空荡荡的巷子黑洞洞的,沐珊脚步一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说,“应该,不喜欢了。”   这一声回答声音太弱,上官林并没有听到。他觉得她应该是还在喜欢,并且很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不会需要思考这般久,也不会三番两次的在他面前难过和悲伤。   念及此,他的心底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沉闷而压抑的扯痛着。他忽然就很想捞起一块锤子往地上一躺立刻上演一场胸口碎大石。   “沐珊!”他又喊她,沐珊从黑暗的巷子里回过头去看他,有些无奈的略带着不耐烦的问他,“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他冲她吼,“不可能完!”   沐珊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看着那方黑影子,半响有些无奈的笑了,像是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她略是无奈和妥协的说,“我去看你的比赛。”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在黑暗的巷子里发出“哒哒”的声音,有些空灵的好听。   可是她的妥协,她的答应,终究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男孩儿,并且理智的觉得他是在闹脾气了。她终究是没有将他放在和她同等的角度来看待。   “沐珊,我们没完。”上官林低着头,按压一下眉心,将心里头那点想法说了出来,他有些不确定的说,“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你了。”   ? ☆、无耻 ?  沐珊对篮球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她的认知不过是在于谁的球进了框就得分,至于该投到哪个框她不知道,三分两分一分,投球三步上篮,走步打手犯规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再知道的多一点就是球场上有一个白色的圈线,站在线外投球进框得三分……   可是这么一个篮球白痴却在开场三分钟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场边,耳边是一阵一阵的欢呼声,听说预热是一场友谊赛,毕业的师兄也会回来。沐珊坐在场面光顾着看谁的脸帅谁的身材好谁打球的姿势帅衣服拉扯着可以勾勒出腹肌的模样了……好吧,她永远找不到重点。   预热过后是正式的比赛,半决赛。生化院和物电学院对决,在上官林上场的时候场面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叫尖声呐喊声差点掀翻整个体育场的天花板!沐珊翻一大白眼,狠狠的将身边一众犯花痴大声谈论上官林的女孩儿鄙视了一遍,呵呵,你要是知道他睡觉打呼噜,起床两眼都是眼屎,上厕所放水时用手握住他家老二,大的时候照样用手纸……就不会叫的这么卖命了。   她暗暗地骂一句:尖叫的都是神经病!   可是没多久,她俨然也成了一个神经病,且是久治不愈的那种。   裁判吹一声口哨,将手中的球往上面一抛,立刻就有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汉子跳着去抢那颗球。沐珊忽然就想起了以前听说的一个笑话,国民时期的一个没文化的将军,看见一群人疯抢一个球,觉得实在是太可怜了,就大手一挥发了钱让人一人一个,不再抢。   沐珊撇一撇嘴,好吧……此时此刻她也有这种想法。   投篮成功,三分球,场上的比分不停地在变化,时间在缩短,上半场快要结束,沐珊还是搞不懂哪个比分是上官林所在队伍的。搞不清楚规则,她就只顾盯着上官林,他一摸球她就叫,一投球不管进没进她就鼓掌呐喊拼了老命的欢呼,俨然一个脑残死忠粉。   中间可能因为她的欢呼声尖叫声太过于突兀,将上官林的视线吸引了好多次,然后球就被中途截胡了……每次这样沐珊就觉得自己被周边无数个怨恨的眼光盯着,她表示自己的压力好大啊。   上半场结束中途休息十分钟,上官林走向观众席,看一眼沐珊然后顺手将她手中的脉动拿走了,仰头就喝了半瓶……沐珊刚想提醒他自己已经喝过了,可话还没说他就开口了。   他说,“沐珊,你到底会不会加油啊?!进球得分你得看着我啊,你有事没事总看着我那师兄算是怎么回事儿?你就不能走点心吗?我球还没进呢你就咋咋呼呼的叫嚷,怕是别人不知道你嗓门大呢是吧?”   沐珊有点火了,立刻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嘿!我说不来你让我来是吧?来了你又嫌这嫌那!你行你上啊,你进球老娘立刻给你呐喊助威,可你呢?跟那什么时候那什么似的,□□到一半软了!你这样我要怎么给你加油啊!”   话一说完以沐珊为圆心方圆十米的距离鸦雀无声,一会儿看看沐珊,一会儿又看看上官林……家的小老二。那眼神,真叫一个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沐珊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上官林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几个单音词。   上官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手死命的捂着沐珊的嘴,一手捏着那脉动的瓶子恨不得将其捏成一个球一样的形状,他盯着沐珊看了许久到底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沐珊瞪着眼睛看他,眨巴眨巴的,见他不肯撒手,立刻就想咬回去了,可张了嘴又想着他这首碰了球实在是很脏啊……半张着嘴又赶紧闭紧。   可这么一张一合的她嘴唇擦着上官林的手掌,有些轻微的痒意,并且这股子痒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心里,他像是触电一样的缩回手,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沐珊。   他红着脸低着头将那捏成一团的脉动塞回她手里,跟给杨贵妃送荔枝的那匹马似的,八百里加急的赶着回队伍去商量下半场对策了。沐珊有些摸不着头脑,回过头正遇上身边的几个女生瞪自己,就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哨子吹响又开始打球了,沐珊在中途问了周边的几个姑娘,于是在下半场的时候就死死的盯着上半场上官林所在队伍的篮框,一旦进球就死命的欢呼,集丹田之气,费五脏之功的叫喊,叫喊的太过用力被身边的小女生莫名其妙的看了许多眼,她甚至看到了上官林略显怨恨的眼神和不认识的一帅哥球员鼓励的眼神,于是她就叫的更带劲了,到结束的时候沐珊嗓子都有点嘶哑了。   可是上官林都要气死了好么?!你总给对方球员加油呐喊助威是几个意思?!看着我那示意的眼神当做眼瞎没看见是几个意思?还有,跟对方队长眉来眼去又是几个意思?!当我是死的吗?!   一结束上官林就很恨不得将球衣脱了往沐珊脸上甩,他急匆匆的朝她吼,“我让你看我啊!你看别人干什么?而且那些人都那么丑!各有各的丑,还都丑的不重样儿!你看个什么劲儿啊!还欢呼还加油?进个球你激动个屁啊!”   沐珊也生气:“……那些人不是你们队伍的吗?可我问了别人,那是你们的进球篮框啊!我给你队员加油打气怎么了?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小气呢?!”   “呵,我小气?”上官林快被气死了好么?!“我小气,那你跟对方球员眉来眼去算怎么回事儿?”   “我什么时候跟别人眉来眼去了?再说了,那个黑色的球衣,不也是你们队伍的吗?你们最后不是赢了吗?你这么计较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谁跟你说那个黑色的长得跟个黑猩猩似的七号是我们球员了?谁告诉你我们赢了的?!”上官林一脑门的汗,一脑子的水,所以这女人看了这么久连这个都没搞清楚吗?!   “我旁边的姑娘告诉我的啊。”沐珊指一指左场的篮框,“呐,她们说那个地方进球得分就是你们的队伍。”   上官林捂着脑门,差点心肌梗塞而死,都被沐珊气得笑了出来,“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下半场双方是会换场地的吗?”   “啊?”沐珊也被惊到了,半张着嘴巴一脸的懊恼,神色千变万化,忽然大叫了出来,“我日他个仙人板板!老娘叫的那么用力,岂不是加错了油?!”   上官林抬头望天花板,感觉再也不会有人比沐珊更加白痴了……   比赛结束后篮球队要出去聚餐,沐珊拒绝上官林要她一起参与的要求,毕竟加错油什么的……不太好意思。   沐珊背着包往小公寓走,可没走几步就被两女生拦住了,她有些纳闷儿的瞅着那个穿着撩骚超短裙,目测勾一下腰就可以露出小内内,而且胸器……也挺厉害的,沐珊歪一歪头,忽然觉得长得最高的那姑娘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可不是新生晚会那个“小柳岩”嘛!还有旁边那个,可不是当初过道另一边的“整容版”凤姐嘛!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喂!你和上官林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没在本部见过你?”“小柳岩”先开口了,可那声音实在是让人有些幻灭,怎么形容呢?比周迅那宏厚的嗓门还要爷们儿。   “哦,我不是本部的。”沐珊老实回答。   “看着也不像,喂,你和林林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时候都改叫“林林”了,沐珊听得一阵鸡皮疙瘩。   “你说呢?”沐珊勾着唇一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复杂了,亲人,朋友,恋人,蓝颜,红颜,小青梅,小竹马,知心恋人,□□……”她顿一顿,“可是这么多的关系总结起来也就不外乎是两种,心灵上的和肉体上的。你想,我和林林是哪一种呢?”她刻意的将“林林”两字加了重音。   那姑娘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压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来,模样倒是性感的不行,沐珊觉得她要是一男人看见此等尤物在自己面前咬嘴唇此次此刻应该早就石更了……   “你无耻!”姑娘想了半天最终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我是挺无耻的。”沐珊赞同的点点头,却不想再应对这种幼稚的可怜的小女生,低着头就想往前走。可是刚一迈动步子就被那“整容版凤姐”勾了脚,往前冲了好几步在倒下去的时候伸手撑住了,手掌在水泥地上抹掉一块皮,她这下真的生气了。   磨掉皮的地方还沾了一些泥沙,她站起身来瞪着那姑娘,想着掏出包里的酒精烧死那人,可到最后却没动手,手掌心实在是有些疼,可她沐珊想来不是吃亏的那种人。   她看着那姑娘忽然就笑了,咧着嘴龇着牙笑的有几分渗人,那姑娘看着生生的后退了好几步,“你过来。”她说,一边招着手,“来来来,我们打一架。甭使这些阴招,大大方方的打一架,都解解气。”   说着沐珊就将背上的包往地上一扔,一边往那姑娘走过去一边交代,“先认识一下,沐珊,医学院研一,主修临床中医药学,散打学习两年。”她瞧着那姑娘一脸吃惊和悔不当初的表情,想着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练武之人讲究个平心静气,打人不打要害,专打脸不致命。”   “你都大他这么多了你还缠着他!你真是恶心!”“小柳岩”跟不怕死似的,咬着牙将憋了好久的话给憋了出来。   沐珊听了反倒是被气得笑了,撩起了袖子也不打算动手了,她说,“是啊,我真恶心,我就是喜欢老牛吃嫩草怎么着?你是我妈呀还是我大爷啊?我就好这口了,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用得着你管?!”   “哦,还真碍着你事儿了。”她说着点一点头,略有些苦恼的也学着“小柳岩”咬下唇,“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家林林就是好我这一口,算起来还是他死皮赖脸的追着我呢。这叫什么?嫩牛爱吃老草,他牙口好,就喜欢我这样儿的老草。”   这话说完俩姑娘都没说话了,沐珊看着她们红的脸低着的头也懒得再计较,“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大胜,她心情忽然就不那么糟糕了。   她将地上的包捡起来,背着身感叹一句,“战斗力真弱。”   沐珊拎着包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讲上官林从里到外狠狠的骂了一通,真是浑身都是骚气!隔着一个本部都可以牵扯到她身上!   妈的,手心还真特么的疼啊!? ☆、玩弄 ?  沐珊从公寓里找出医药箱,先用酒精简单的将周边的皮肤清理一遍,又细细的用碘酒擦拭,举着棉签单手擦下手也没个轻重,将自己疼的直咧嘴。   有要吃插入门孔的声音,接着“呼啦”一下门被打开,沐珊愣了愣,眯着眼睛看向门边站着的人,夕阳的余晖打在他身上,有些不真实的朦胧感。   “你怎么来了?”她问他,用创可贴将手心的破皮处粘起来,然后将医药箱放在沙发底座。   上官林走近几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他说,“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将钥匙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拿过她的手看,越看眉头越皱的紧。   沐珊愣了一下,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半响好笑的出声,“谁能欺负我呀?一般都是我欺负别人的。”她抬起头来问他,“你怎么没去聚会?”   上官林像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听张洋看见你被俩小姑娘拦着了就赶过来了,就想问问你出什么事儿没有。”他笑一笑,又挠挠头,“你要和我一起去吃饭么?肚子有些饿了。”   沐珊摇头,想了想,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问他,“上官林,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   她这话问的太突兀,上官林有些反应不过来,紧张的整张脸都有些涨红,“我,不知道。算是很合得来的人吧,交往起来很自由,像……像兄弟一样。”   “你是不是喜欢我?”沐珊直接问出口,“不是兄弟之间的,而是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上官林张大了嘴巴,随后将脸转向另一边,磕磕巴巴的说不完一整句话,“怎、怎么可能呢?”他赶紧摇头否认,“我再怎么眼神不好也不至于喜欢你吧…”   “也对,眼瞎了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沐珊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像是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她继续有些自暴自弃的说,“我这样的人,我都保不准是不是还会有人喜欢我。”   “你别这样,总是会有人喜欢你的。”他说的认真,少有的正经模样,沐珊看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纯情小男生呢。”她打趣他,“还是个小处男吧?”   上官林本来已经好转的脸一下子就转变成了猪肝色,他颤抖着手指头对着沐珊点啊点的,大骂她,“你个老处女!”   一句话不对盘沐珊就又发了火,一脚对着他就踹了过去,末了将他推出去狠狠的将门给甩上,上官林站在外头光着脚脚,大声地骂着泼妇,可是骂着骂着就自己熄了火。   他隔着门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说,“你给我跳的慢一点!”   那天,上官林是赤着脚回去的…然后被陈曦笑了好久。   晚上他躺在床上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呢?是的,是喜欢的。   这种喜欢来的太莫名其妙,他曾经想过很多,觉得喜欢一个人至少是喜欢那个人身上的某一点,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因为对方身材好,性格好?或者其他的什么,终归是要有一个点。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找一个理由的。喜欢那个人不过就是喜欢,喜欢的连同那个人的缺点也都会一并的喜欢。   她嘴巴毒,性格恶劣,做事大大咧咧没个正行,思想猥琐还有暴力倾向。可他就是喜欢上了,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想要告诉她,让她知道。可是话到嘴边绕几个弯,最终又吞了回去。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当他说出“不是”的时候她忽然放松的神情还有那口吐出来的气。看着她那样,他要怎么说出口?怎么告诉她说,沐珊,我是真的喜欢你,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可她会是怎样的反应?是会相信还是会觉得这本来就是他的一个恶作剧?还是说会相信了却一点机会也不给的就拒绝他,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太多太多不可知的变数,他不敢说,也不敢去尝试……年轻的少年第一次认真的想要喜欢一个人珍惜一个人,他们之间差的太多,他更多的是害怕,对于未知或者能够猜测结果的恐惧。   是的,那是喜欢,说不清楚为什么的喜欢。   可是却不敢说出口,只能深藏心底。他自我安慰,反正她也是一个人,再等等吧,等时机成熟一点,等他找好契机,等他准备好一切,再好好的和她说。   可是他在等,等她稍稍能够适应他的存在了,却有人比他先下手。   ——   当上官林再次看到沐珊的时候,她身边陪着的人却是好久不见的易景烁,看着真是好一对男才女貌。易景烁站在她的旁边,认真地听着她说着话,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饱含深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男人的图谋不轨,可是偏生那死女人站在那儿跟个二愣子一样说的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沐珊!”他老远就喊她名字,笑着往她那边走。随即对着易景烁点一点头,然后问她,“你在干什么?”   沐珊瘪一瘪嘴巴,挤出个灿烂的跟狗尾巴花一样的笑容来,“带先师兄参观校园,顺便拉赞助。”   上官林扯着沐珊将她带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她,“你疯了么?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沐珊笑的有些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转头看向易景烁,问他,“易师兄,待会儿想去哪儿参观?人文楼你看了吗?不然就去那里吧。看完一起去吃顿饭,二食堂的饭菜还不错。”   说完将袖子从上官林的手中扯了出来,笑着往易景烁身边走。   上官林看着那两人走远,想着自己还有课要上,气得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   疯了疯了!才几天不见就这样了,这姓易的绝对不安好心!   一下午他都有些心神不灵,后两节课告知张洋帮忙答到后直接就逃了,他找到二食堂的时候沐珊握着勺子吃的正带劲儿,一大勺一大勺的往嘴巴里放。吃的整个腮帮子都有些鼓鼓的,活像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他看着就又笑了出来。   “你那易师兄呢?”他问她,声音有些冷。   “你这阴阳怪气的是为哪般啊?我的易师兄?我去他的易师兄!”沐珊鼓着腮帮子,一脚将对面的椅子踹的滑出老远。   “看来你那会儿那表情可不是这样儿的,那叫一个见风使舵迎风飘扬的。”上官林嗤笑她,顺手捞过她碟子里的鸡柳。   “喂喂喂!”沐珊用筷子敲他的手,吼他,“你讲不讲卫生啊!”   “不讲。”他老实回答,将她的鸡柳放进自己嘴巴里吃,然后又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易景烁怎么又缠着你了。”   沐珊又吃一大口饭,含糊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有钱人的想法太奇怪,钱多没地方使就爱捐赠呗。”   上官林有些明白了,“易景烁又要给你们医学院捐器材?”   沐珊伸出一只手指头摆一下,“不是,这下不捐器材,而是新建一栋教学楼。当然了,现在还在筹划阶段,听‘天方’老头说是有这个想法,可具体还没有落实。”   “那老头想着你和易景烁有点关系就打发你招待他了?”上官林的脸色有些发黑。   “不止,看‘天方’的意思是要把我卖了。”沐珊吃完盘中的最后一口饭,捏着筷子对着那几块骨头挑挑拣拣最后摇了摇头,“易景烁打着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他是冲着我来的。”   上官林急冲冲的问他,“那么,你有办法避开他吗?”   “没有。”沐珊老实交代。   “那你怎么办?就这么听之任之么?”上官林又问,身体微微的前倾,盯着沐珊的眼睛看。   “我能怎么办?我不过是一个穷学生,上头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她笑的有些讽刺有些无奈,“有钱人的把戏,向来不都是这么玩的吗?”   “那你……能守住自己的心吗?”他问的牵强,问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的太不是了,太戳忍心口了,可是他却担心,害怕她再一次的沦陷,害怕自己再没半点机会。   “心?”沐珊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东西需要守么?我早没了。”   她后半句说的声音极轻,他听的却是心头一震,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喂,三点钟方向,一小姑娘在偷拍你。”沐珊在桌子底下踢上官林一脚,笑呵呵的说,“最近论坛里有一个帖子,叫做‘盘点H大历来校草’,哟呵,你名列榜首哦。”   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说了句“无聊。”   出了二食堂,他忽然又叫住她,问她,“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沐珊歪着头想了想,“我那八字箴言,还以为你早就熟透于心了呢。”   上官林的脸一下子又黑了,沐珊看的直乐呵,“嘿你这脸跟调色盘似的,挺好玩的啊。”   上官林:“……”   ? ☆、目的 ?  “你听说了吗?最近‘易氏’最近大洗牌,很多老一辈的人物都落了马,而易老夫人则是直接被自己的亲儿子气得住了院。”赵敬推一把沐珊的肩膀,凑过去问她,“真是看不出来平时温儒尔雅的易师兄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啊,那可是他亲妈啊,真下得去手。”   沐珊冷呵呵的一笑,“亲妈,可不是么?这可真够亲生的,易景烁在国外这几年外头不是一度爆出来易老夫人在外面养小白脸么?渍,那个娱乐圈的陈宇,前些日子和陈丽打得火热的那个,不就是那老太太给捧出来的么。”   赵敬像是听了了不得的事,捏着小白兔耳朵的手一个用劲儿,惹得那兔子扑腾两下子直接从解剖台上跌了下去,沐珊赶紧将兔子捉起来,又用固定架固定好。   沐珊冷笑着看着赵敬,“这算什么新闻呀,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众所周知的秘密。易景烁这次回来,一来就在商场大展拳脚,根基稳了第一步肯定就是要夺回‘易氏’实权,不然放着他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他老娘败个干净吗?”   赵敬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刚想说什么一转头就跟见了鬼一样盯着沐珊身后的门,沐珊低着头用酒精擦拭兔子耳朵就听得一声音,“你懂得还挺多的嘛。”声音里满是戏谑,沐珊心里头一抖,又很快的冷静过来。   “怎么,易师兄今天得闲过来看看?”她头也不抬的问。   赵敬赶紧朝着兔子耳朵注射二十毫升空气,兔子在解剖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反应,沐珊赶紧拿过解剖刀将兔子腹部的毛剔除干净,一边刮毛一边笑着调侃,“公事都处理完了?渍,易师兄近几日可算是红了半边天儿了,财经杂志约您搞个访谈估计都有些难得排上号,怎么着,您这会儿倒是有闲工夫过来逛逛了?”   赵敬一边听着沐珊的话一边朝她使眼色让她闭嘴,可沐珊装作没看见,眼见着赵敬使眼色使的眼皮子直抽抽,她又笑,“赵敬,你眼睛抽筋了吗?还是说你昨晚看了什么十八禁的东西眼睛长针眼了?”   赵敬听得手一抖,解剖刀一划拉直接将兔子脖颈处的大动脉给切破了,这一下真的就是传说中的血流如注,他急的赶紧拿过旁边的止血棉布按着大动脉,沐珊手里头也不停,跟着按严实。   好容易血止住了,两人乳白色的橡胶手套已是不能再入目,沐珊很是有些嫌弃的看看赵敬又看看解剖台,赵敬不情不愿的捞过一旁的白纱布清理解剖台。   整个过程易景烁就站在门口看着,眉头皱得死紧。   沐珊将兔子腹部的毛刮干净,拿着解剖刀这么一划拉,动作行云流水,另一只手开始往里掏,触手还有些温热,她又往里头伸了一些。   易景烁看着她这样本来皱着的眉头又皱的紧了一些,然后有些恶寒的转身走了。   “呵,装什么清高。”沐珊不屑,手上更是解剖的欢畅。   “变态。”赵敬骂她。   “呵,你不变态,不变态你能不动声色的把大动脉切了?”沐珊反击,将掏出来的内脏摆放在解剖台上,然后拿过刀片开始切割,随着刀片的往来,嘴里头还稍有节奏的吹着口哨,那口哨声真叫一个下流又婉转。   赵敬无语望天……觉得人生有些悲惨,可是奇怪的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沐珊的口哨声略带着节奏了…变态!他又在心底暗骂一句。   实验进行了三个小时,解剖完已是中午,赵敬提议将兔子遗体拿去学校后门加工,也算是加加餐,沐珊觉得甚好甚好,二话不说拎着袋子就将兔子遗体打包好往外走。   本科的时候其实也解剖过兔子牛蛙之内的东西,健康的解剖其实很多时候遗体残骸都是可以再次利用的,那时候沐珊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将实验室大家解剖好了的东西用塑料袋装好,然后再从实验室顺走几块干酒精,带回去和陈曦煮火锅吃,两个人对着可以干完好几瓶酒。   只是…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陈曦都搬出去好久了,甚至都要结婚生子了。可是她呢?还是孤身一人,顿顿餐餐都要在外解决,实在忙不过来了还得吃泡面,想来都是一把辛酸泪,真是亏了她这么好的刀工了。   沐珊心里头有些忧郁,将手中的兔子遗体拎着甩一甩,重量很足,活体解剖,肉质很鲜美……嗯,算是略作安慰了。   她催促着赵敬赶紧的,可刚一出门就被站在实验室门口等着的易景烁堵了个正着。   他倚在墙上,一只腿微微的蜷着,手指头夹着一支烟,在暗黑的走廊里泛着星星点点的红光,看着她出来轻轻的笑了笑,掐灭手头的烟蒂走了过来。   与那会儿不同,他似乎换了一身衣服,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不止一点。   “珊珊,你上次说带我去人文楼看看,这个时间正好,看了从东门出去,我在‘倾城’会馆定了位置,咱们一道吃饭。”他说的理所当然,料准了沐珊不会拒绝。   实际上沐珊也真的不能拒绝,实验室大楼的建筑还在商谈中,易景烁压着合同不肯签,“天方”恨不得愁白一头的发,连带着脱发都严重了许多,脾气也越发的暴躁,而且……她觉得很多事情不说清楚怕是永远也不会了结。   看易景烁的意思是打算重拾过去的美好了,上官林说过,在商场行走的多了,见到的就都是一些尔虞我诈的阴暗面,于是就更加在乎那些纯粹的美好。自己越是没有的,就越希望得到。   而显然,六年后没什么变化的沐珊成为了易景烁眼中的小美好。   人文楼其实没什么好参观的,沐珊领着易景烁走了一圈,随手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历届校长和领导头像东扯西扯,连带着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倒是易景烁听得认真。   “呐,你看这个,这个头发花白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的,就是上上届的校长。”沐珊歪着头想一想,“你本科时候的人体解剖学也是陈周吧?他有没有和你们讲过这个上上任校长的事情?”   易景烁摇头,沐珊立刻就乐了。   “我跟你说,这位可是个传奇人物。传说中这位杰出人物在当任校长的时候可是雨露均沾,油盐都进,这么一来就不停地又热送礼了,而偏生这位伟人喜欢喝鸡汤,于是某天就有人送了一碗蘑菇土鸡汤了,那鸡可还是那人老家自己养的。你想啊,土鸡多稀有啊,还纯天然无污染,校长一激动跟喝老白干一样,一口气就给干了。”沐珊讲到此处更是激动了,指手画脚的,颇有几分那只被喝的土鸡架势。   “然后呢?”易景烁问她,像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然后就因为一碗鸡汤引发了血案。”沐珊冷静的说。   “哦?”易景烁挑眉。   沐珊适时的从包里掏出那份随身携带的合同,又拿出笔来,“易师兄,听八卦,也是需要付点钱的。”   易景烁笑,“这个八卦可真是不便宜。”他并没有接过沐珊手里的纸和笔,反倒是这么看着她,“上一次我抱了你一下给你们实验室添加了一个恒温箱,现在你将陈教授上课给你们讲过的上上任校长的事迹又讲给我听一次。”他往前走几步,越过沐珊,声音清冷,“用别人的故事来我这里诓一座实验楼。你会不会太会做生意了一点?”   沐珊收回手,将合同和笔又收回包里面,没再说话。   “沐珊,你知道我要什么。”易景烁甩开她五步远的距离,回过头说,“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别试图用其他的任何不是我所希望的方式达到你的目的,那不可能。”   “行啊,那就试试呗。”沐珊说的笃定,可是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易景烁提醒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点燃,吞云吐雾一样。   “故事的最后就是传奇人物喝了鸡汤卡了咽喉,住了院动了手术,术后抽了一根烟,抽的太急呛住了然后活活将自己给呛死了。”沐珊笑,“这就是故事的结局,所以说,鸡汤有毒,抽烟殒命。”   易景烁听了这话猛然被一口烟给呛住了,咳嗽的眼泪都蹦了出来。   ? ☆、拒绝 ?  “倾城”会馆是一家高级会所,易景烁直接带着沐珊上了三楼包间,透着窗子可以看见下面的湖泊,一大片澄澈的泛着光,湖那边的小别墅露出一点尖尖,隐在一片翠绿中。   会馆里面有些偏古风,墙壁上有古画,桌子也是红心木头,还有那种屏风,里间是珠子串成的帘子,一拉开还会哗啦啦的响。声音清脆又空灵,沐珊不是第一次来,却实在喜欢这种格调。   “珊珊,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易景烁坐在沐珊的对面,他将两人杯子里的茶水添满,将衬衣袖口解开往上卷了两卷,他说,“我是一个商人,你应该知道商人都是无利不欢的。做一件事情之前会先想好事后会有什么收获,而没利益的事情向来不做。”   沐珊捏着茶杯,青瓷杯子,杯底是一只黄色的锦鲤,荡着茶水倒有些活灵活现,她摇一摇,荡起一层水波,然后凑近嘴边轻轻地抿一口,“那么,作为商人的你,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典故呢?”她笑一笑,将手头的茶放下,觉得和聪明人说话这么藏枪夹棒的实在是有些累。   “沐珊,你不会亏。”易景烁继续,他将手头的茶晃一圈,清黄的茶荡着水纹,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沐珊的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她还喜欢他,从没忘记他。可现在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也这么看着他,毫无情绪,空洞洞的。他忽然就没那么有把握了,有些急切了。   “沐珊,你还想要什么呢?”他说,伸出一只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回来了,我妈退出,现在‘易氏’也在我手上了,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他说的急切说的笃定,明明是一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兵不血刃的人,可现在坐在她面前说着这些话,却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六年前,他还是那个爱说笑爱捉弄她又偶尔带着点忧郁的少年。   沐珊眼中晦暗不明,她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将头转向另一边,看着那一丛丛的别墅小点,似是有些好笑的说,“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你妈。”   “那是什么?”易景烁问。   “是你,也是我,也是那个圈子。”   易景烁没说话,“叮”的一声,哑铃提醒他们点的菜已经上来了。待菜上好之后沐珊不急着动筷子,盯着那些东西看,然后说,“你看,你记得的还是我六年前吃的东西。可是你已经忘记了,我向来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喜欢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有时限的。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豆角,吃可乐鸡翅,吃红烧肉,吃拔丝香蕉……”   “可还是你忘了,都过了六年了。这些东西即使再喜欢也都腻了。”她将筷子伸向她最讨厌的水煮鱼,在易景烁的注视下夹上一块放进嘴里,渍一声然后说,“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你一直不用公平的态度来看我,你以为我小,我不懂事。理所应当我替我做好决定,并且用一种‘我是为了你好’的态度来处理之些事情,在你看来,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平等的。而同你一样,你的圈子也不会接纳我。”   “不是的,沐珊,那时候我父亲忽然逝世,‘易氏’陷入危机,我母亲一人控股,很多事情都不想你想的那么容易,我怕你继续在我身边我母亲会……”易景烁急于解释,讲到一半对着沐珊的眼睛又忽然停了下来,端着一副成熟的面孔说,“我尚且不能自食其力,更何谈护着你。沐珊,那是我们最好的退路。”   “是啊,你看,你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对的。”沐珊笑的有些讽刺,“你或许不知道,那种被丢弃的绝望的心情。而我……又是多么的恨你。”   “易景烁,你就跟我面前的拔丝香蕉一样,最初喜欢是真的喜欢,吃进嘴里那种甜腻是一直蔓延到心底的。可是喜欢的过了度,就会将它当做是正餐一样吃,就算知道吃多了会坏牙,也还是喜欢,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可是喜欢到了顶点,喜欢的时间到了一定的期限,喜欢到真的蛀了牙要拔掉的时候就会很后悔了,再看到拔丝香蕉就只会嘲笑当初的自己,就会感到厌恶,觉得恶心。”沐珊用筷子将拔丝香蕉挑一挑,时间有些久,拔丝香蕉整个儿的都黏在盘子底部,硬邦邦的挑不起来,她又放下筷子。   “你看,就是这样。易景烁,趁我还只是在嫌恶你的阶段,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怕到了最后,你会让我感到恶心。”她站起来,拿过椅背上的包就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似有些不忍心似的转过头去看易景烁,他正盯着餐桌上的那盘拔丝香蕉,神色黯淡,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心里头忽然有些变态的快意,她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易景烁用手盖住自己的双眸,整个人椅子后一倚,忽然就笑了起来,喑哑低沉的笑声从唇角溢出来,并没有那会儿的不快乐。   “沐珊,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你。”他像是有些感慨,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将拔丝香蕉撤下去,一个人将整桌饭菜都尝了一遍。   “你不喜欢,是因为他们一直没变。”放下筷子,他说,“可是我变了。”   ——   沐珊出了“倾城”会馆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其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硬气的拒绝易景烁,在她心里自己其实算得上是初遇弱势的地位,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直都没放下。甚至在易景烁再说起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有些许期待的。   那天晚上KTV他说他是真的喜欢她,她瞬间落泪,握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发抖。可是现在却能够平静的说出拒绝的话,且说的有条有理。   是真的不喜欢吗?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深想这个问题。想起来的时候会很疼,会将那些难过感伤再经历一遍,她不愿意。说是她胆小也好,不自信也好,内心的不快乐至少也要在表面上维持平和,哪怕只是简单的偏偏自己也好。   不管怎样,都过去了,前尘往事算是说的个明白透彻,也该要有个新的生活了。她看着外面的湛蓝的天空,将背包往上面提一点,摸着肚子有些感慨……好饿啊。   沐珊背着包摸着口袋里可怜巴巴的二十几块钱,打算找一个看起来便宜一点的小店解决午餐,可走了许久也没找着,反倒是看到了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商紫。   她似乎是刚购完物在等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单皮鞋,脚尖一点一点的,翘着头在看街的另一头。模样很有几分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娇羞。   呵,真是够凑巧的。沐珊转头想走,可还没转身就汽车熄火声,然后就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商紫,“等很久了吧?”声音里满是宠溺满是愧疚。   她的脚步一顿,然后又听见商紫说,“爸,你说了马上来的,还人家等了快十分钟!”撒娇的语气,尾音拖得老长,沐珊在十月天里硬是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人说,“快上车,我定了吃饭的位置,你妈已经先过去了。”那个曾经烂熟于心的声音这么回答。沐珊将身子藏在一根柱子后面,伸出半颗头看着那边,那人似乎老了一些,可是一身正装,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皱皱巴巴的,像一尊弥勒佛。   沐珊缩回头,像个小丑一样慢慢的蹲下身子,她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又听见汽车的引擎声,然后看着车从她身旁而过,她将手头上的二十块钱捏成一个团团,闭了闭眼仿佛又听见那个声音和她说,“你乖乖等我啊,爸爸很快回来。”也是那个声音和沐书仪说,“我们就这样吧。”几年前,还是那个声音,他说,“珊珊,我想补偿你。”   她蹲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后屁股排出的尾气,看着它拐过一个角然后消失,她低着头将手中的二十块钱展开,又站起身来抬起头往四周看看,忽然就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为什么要来A市?她问自己,可现在想来原因又有些可笑。这个城市夺走了他生命中的两个男人。   易景烁,商景……一个在这里长大,一个从这里消失。   她曾经想着即使那些人最后都离去了,可是她去那个他们曾经存在或者正在存在的地方,至少会有他们存在的一些气息。她怨恨,可是却总是忘不掉,像是着了魔一样,他们给的快乐都不是假的,尽管结局不那么好,可是她固执地想要留住那些好的过程。   可是到头来,她却错了。这个城市不能给她好的过程,却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不幸的结局。这个城市每天来来往往千千万万人,可是从日升到日落,没一个人可以让她快乐,可以让她稍稍的忘记那些不幸。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存在。   感觉裤腿被人轻轻的拉了一下,她低着头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和黑葡萄一样。   “你干嘛?!”她问小不点儿,许是她凶神恶煞的表情太可怕,直接将小不点儿吓哭了,小不点儿哭着往一旁的年轻男人身边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小腿“哇哇”大哭起来,还一个劲儿的大喊“爸爸”。   沐珊撇嘴,“哭什么哭,就你有爸爸啊!”她不管不顾的朝小孩儿吼,“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有爸爸!”她吼完忽然眼睛就有些湿润了,接着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也有爸爸,我爸爸……他,可疼我了。”   她说,说完用手抹一把脸,就站在那里凶神恶煞的瞪着小不点儿。   那年轻男人许是被沐珊的表情和怒吼骇住了,以为惹到了一个神经病,也没敢和她呛声,抱着小不点就朝着街道的一边走了,小不点还在一个劲儿的大哭。   沐珊走了半条街才找着一家装修老旧的店,点了一碗十五块钱的面,死命的往里面加辣,将一碗面加的冒红油,捞起筷子就吃,一边吃一边掉泪,假装是汤太辣辣椒进了眼睛。   许是太久没哭,许是一个人习惯了坚强,许多年都没这么哭过,总是安慰自己什么时候都咬咬牙就过了。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却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人吃着廉价的面哭了个痛快,哭到最后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吃到最后她将面汤都喝了个干净,看的面馆老板直抽嘴角,最后出门的时候眼睛鼻子嘴巴都红红的。   她想,这一天过了就好了,所有事情都会过去。她是金刚不坏之身,当年商景离开,易景烁离开,她都挺过来了,现在也不会再和那些过不去。   旧人旧事,当忘则忘。   韩剧《原来是美男》上面的Jeremy有一个习惯,每次伤心难过的要死的时候就坐一辆循环的车,带着伤心绕城一圈,将悲伤难过全部丢在路上,等再回到原点的时候就又是那个开心快乐的自己了。   她想,今天这么闲,或者她也可以试试。于是少女心作祟的沐珊就出发了,可是……到了最后当车停在一个小镇上的时候沐珊疯了……韩剧里面人家是绕城的啊!可她所坐的……特么的是单线的啊!   沐珊从车上下来,握着手上仅剩的三块钱扶着电线杠将中午吃的面吐了个干净,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得,心疼转移到胃疼了。? ☆、公主抱 ?  当上官林驱车赶到的时候沐珊正扶着电线杠子吐得正欢,弯着腰一只手按压着胃部,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额角,脸色煞白。   上官林这么看着她,急的猛踩刹车,刹车只用了三秒,车轮子在马路牙子边划拉出一条长长的刹车线。   “你怎么了?”他下车赶紧走过去扶她,可触手都是冰凉,细看她的脸,额角都渗出了几滴汗珠,他更加着急了,二话不说一把就将沐珊打横抱了起来。   上官林一只手托着沐珊的后背,一只手放在她的腿弯处。他整个脸都绷着,嘴唇抿着下巴拉成一条直线,一大步一大步走的极快,可沐珊丝毫不觉得颠簸。她只是有些不习惯,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这么半垂在空中,小声儿的告诉他没事,让她放自己下来。   上官林没说话,反倒是抽空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沐珊的那颗老芳心狠狠的抖了一抖,好像是他的胃快要疼穿了一样…   沐珊鼻尖凑着他的衬衣,上面还有一股柠檬香味,有些淡很好闻。也就不挣扎了,半张脸埋在他的胸前,他脚步一顿,随即走得更快了。   上官林将沐珊放进副驾驶座,然后转过去为自己拉开车门,又从车前屉里拿出一瓶水来递给她,接着就又低着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沐珊喝了一口水半是躺在座椅上,侧过头去看他,只能看见他低着头露出的半个头漩,那个漩涡绕着头发尖儿旋成一个圈,她下意识的就伸手对着他那个漩捅了一下,像是抽了风一样,她对着又捅了一下。   “别动!不舒服就安分一点。”他吼她,埋着头从最里面翻找出一瓶小药丸,然后从里面倒出来两粒递给她,声线冷清的命令她,“吃了。”   沐珊看一眼那白色的小药丸,又看一眼他的脸,顿了一下然后笑了,“你别不是想毒死我吧?随随便便就找这么一瓶东西让我吃?你医生啊你!”   上官林看一眼她的面色又看一眼自己手中的药丸,神色有几分迷惑,“你不是胃疼么?这是我哥放车里应急的胃药,你吃了应该会好点。”他又将手往前伸一点,像疯了一样的用宠溺的语气和她说,“吃了。”   沐珊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他,然后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药名说明书都没看,直接乖乖的拿过他手上的药丸混着水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药之后就真的觉得胃里好了许多。   胃好受了精气神也就好了,她不时的打量他开车的模样,他的两只手很是中规中矩的放在方向盘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路况,整个神身子坐的周正,右脚下轻触在油门和刹车中线,随时准备加速或者刹车……嗯,十足的小心翼翼。   看了许久上官林倒是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你,好些了么?”   “挺好的。”她回答,眼光却半点不曾挪开。   上官林脸色微微发红,貌似不经意的问她,“你以前也常常这样么?”   沐珊将身子往车椅后背上仰躺一点,回答,“不是,这种情况少有,偶尔会疼,到不至于疼成这样。”微微眯着眼睛,想了想又补充,“不过这次疼起来也真他么是要了亲命了,疼得恨不得把整个胃都给挖出来。”   声音越来越弱,许是真的太累,竟然就这么半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那几张脸交替着换,胃部的疼痛扯着心的疼痛一下子就将她疼醒了,眼睛一睁沐珊差点跳了起来,“喂喂喂!前面转弯,你车往哪儿去?!”沐珊待精气神足了一些,回过神来就看见上官林载着她往偏离公寓的方向开,直觉不妙,立刻阻止。   “你胃不好,最好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上官林淡定回答,方向盘继续左打,大弯拐过去直接载着沐珊进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沐珊拉着车门不肯去看医生,作为一个医学院的研究生,她很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长期不规律的饮食习惯早就损坏了她的胃,中午又饿了许久,接着又吃了那么辣的东西,这会儿要舒坦了那才真是见了鬼。   可是她不愿意去医院,这种地方去了无疑是被一声狠狠地批一顿,然后又开出一堆有的没的贵的要死的药出来…傻了疯了才会去医院。   沐珊拉着车门不肯撒手,一只脚撑着地面一只手拉着车门,硬是被上官林拖着拉开好远,接着就被拽着扯着拖进了医院。   “嘿,你恢复的倒是很快。这会儿精气神回来了,你那会儿这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光使在拉车门上了是吧?”上官林对着坐那儿打点滴的沐珊调笑。   沐珊轻轻的哼一声,举着另一只手就要去打他,可上官林一偏头她就够不着了。   “喂,想不到你这么剽悍的人竟然会……会……”说到此他就哈哈大笑起来,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口,沐珊狠狠的踢他一脚,他才挤出那两个字,“晕血。”   沐珊愤愤的,“是啦是啦我晕血,我不晕别人的我就晕我自己的成不成!”   她将头低下去,默默的感叹一句,“真特么丢脸呐……”   是的,医学院的沐珊爱好解剖善于解剖,刀功了得,可是她晕血,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个极其丢脸的秘密……她曾经想过要是以后上了手术台给病人动手术,不小心手术刀碰到自己流了血,然后就……倒了?   一想到此就一阵恶寒…   在沐珊看来学医的人晕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这种丢脸和不专业性就跟做美容的自己搞得跟凤姐似的,营养师自己搞的跟中美结合的特产猪似的,隆胸的女医师自己的胸部平的可以开飞机一样,塑身的教练那身材往那儿一站双腿一拢是竹竿,双腿一开是圆规…   嗯,非常丢脸。   可是她也真的就晕血啊,且晕血症状还不轻。   念及此,她用右手轻轻的按压着自己的胃部,然后又慢慢的往下挪,挪到阑尾往上偏右方的位置又停下,左右蹭了一下,隔着薄薄的棉T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个纹络,用上一些力气轻轻的按压,还有些硬邦邦的,不长的疤痕,却足够深。   想想也对,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流了好大一滩血,缝了那么多针呢。   晕血……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你有讨厌过什么人吗?”沐珊缓缓地开口,手隔着棉T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蹭着那块疤。   “有啊!那可多了。”上官林回答,将身子往墙壁上微微的倚着,看着沐珊的点滴说,“我爸,我哥,我爷爷,太多了……”   “你认真一点。”沐珊有些好笑的说,“不是这种讨厌,是那种入了骨髓,或者更贴切的说是恨。”   “那算起来应该没什么了吧。”他侧过脸来细细的看着沐珊,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你呢?你恨易景烁?”他这么问,心里头也有那么几分肯定,问的直白,问的急切。   可细细想来又觉得有几分凄惶,因为曾经放在心里头真切的喜欢过爱过,临到末了才会因爱生恨,才会念念不忘……他轻轻的嗤笑自己一声,言情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狗血,却特么该死的真实。   “不是。”沐珊摇头否定,赶紧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讨厌你爸你哥还有你姐啊?”   “我爸,呵。”上官林笑一声,“我不知道是怎么的,总觉得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家里粗活累活脏活都是我做,都是他的命令。从小到大他对着我总是一张黑脸,很小的时候就不准我和我妈亲近。我哥,我哥太聪明也太优秀了,我小时候被欺负的很惨,现在总算找到了点成就感,他欺负我我就欺负陈曦,算算也很有成就感。我在家里最小,上面的哥哥姐姐太优秀,而且都是很久之后才回来的,这个…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妈其实中间有一段分开过,后来才在一起,我算是有爹有娘有童年,但都不怎么受人喜欢。”他傻呵呵的笑,可笑完看着沐珊一脸的羡慕表情立即又收了笑问她,“你呢?”   “我什么?”沐珊反问,“我没有你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也没人供我欺负和欺负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有些自嘲的说,“我甚至都没有爸爸……”   上官林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沐珊对着他这种复杂到了极致的表情,不在意的笑笑,“没什么,那都不算事儿。”她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药瓶,然后踢一脚他,说,“去喊护士,问她是换药还是拔针。”   上官林看她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起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沐珊打断了,“你再不去我这血就要回流了,有什么来了再说。”   上官林又看她一眼,倾身将她的点滴速度调的慢一点,快步往护士值班室走去。   ? ☆、告白 ?  点滴挂到第二瓶的时候沐珊有些想上厕所,可手上打着点击进洗手间实在有些不方便,就只能这么忍着,中间一度忍不住恨不得将输液瓶里的药水直接喝进去。   上官林好几次想继续那会儿的话题,可话到嘴边绕一个弯儿又吞了回去,最后终究什么都没问出口。戳人伤疤交换秘密这事情得有个合适的契机,可机会一旦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第二瓶点滴还剩下一星半点,沐珊憋尿憋得一双腿都有些轻微的发抖,实在忍不住自己把针头给拔了,二话不说叉开腿就往洗手间跑,又不敢跑的太急,就怕一个兜不住中途给尿了出来。   上官林看着还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的输液针头又看一眼走廊尽头叉着腿跑的沐珊,颇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额角。   这样粗线条的人……真是白担心她了。   打完点滴两人在医院食堂喝了两碗白米粥,那真的是白米粥,大白米粒一颗一颗的浸在浓稠的米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喝进去跟嚼蜡块一样。   吃完后上官林并没有直接将沐珊送回公寓,反倒是带着她去了附近的街心公园,听说街心公园新修了一个游乐场,晚上的时候偶尔会有焰火晚会,很是好看。   车停在负一楼,正是傍晚六七点钟,天色要暗不暗,十月的天气小道上树叶有了变黄的趋势,随着风打着旋儿往下落。再往里走一点是情人坡,情人坡坡顶有喷泉,沐珊当年数过,走向坡顶的台阶一共有365阶,排列没有规律,越往上约越陡。   街心公园的灯还未开,沐珊有点轻微的夜盲症,三步远的地面看不清晰,天色越发的暗,她走走停停,上官林注意到了便放慢脚步等着她,又过了许久,他直接就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她的手有些凉,握着才发觉实在是小。   触手的冰凉惹着他的心里有些轻微的痒意,他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有些紧张的叮嘱她,“慢点走,我带着你。”   沐珊没想那么多,有些懵懵的由着上官林牵着她手带着往上走。两人走到顶的时候灯光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回首一看,方才他们一起走过的365个台阶周边亮起了彩灯。一阶一阶的闪着红的绿的光,跟特殊场合的调节灯一样,沐珊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低低的骂了一句,“他大爷的!”   上官林有些忍俊不禁,用手掩在唇角笑,沐珊回头来眼睛一瞪他就不笑了。   情人坡人很少,沐珊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往坡边走,一边走一边骂,上官林就两步远的距离跟着她,一时无话。唯有风声夹杂着落叶的簌簌声,衬着这夜颇有几分意味。   “喂。”走了一会儿,沐珊忽然停下来转过身来喊他,他的身后是一片小而亮的霓虹灯,沐珊轻微的眯了眯眼,“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要做些什么吧?”她歪着头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剪影。   “嗯。”上官林低低的应一声,手将背后一直带着的斜挎包取下,然后拉开拉链,又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敢从包里拿出布裹成一个圆球似的东西。   沐珊看着那东西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拉着他就往情人坡那边的小树林走,然后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急的,拉着他袖子的手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终于等到了。”她走到一个小亭子里,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嘴边嚼处一抹笑。在黑夜里笑的有几分瘆人,上官林这么看着她,又将手上的东西捏的紧实一些,内心抖个不停。   他想,他真的是疯了,疯了才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可仔细一想,从遇见她就没一件事是对的,全都乱了套。   沐珊将他手上的布包一把拿了过来,又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打开,待看见那圆溜溜的两窟窿时候“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然后又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嘴,接着放上去蹭了蹭又摸了摸,上弯的嘴角怎么都落不下来。   上官林看着她这模样,垂在身侧的手指头轻轻的动了动,又动了动。   他,忽然有些想吻她了。   有人是思想上的伟人行动上的矮子,可他不是。他这么一想就真的一把将沐珊搂紧了怀里,下巴搁在沐珊的头窝处,声音略有些低沉和喑哑的问她,“真那么高兴?”   沐珊顾不上回答,也顾不上他这亲昵的动作,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头上那圆滚滚的东西上面,那略深的俩黑窟窿像是两大黑洞,吸住了她的神魄。   上官林见她不回答,暗自吐了口气,又有几分生气,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东西。果然,沐珊立刻就恼了,“你干嘛?!”她吼他,声音尖锐,刺得他耳膜震荡的有些发疼。   “你是想别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他压低声音同她说话,将手头上的东西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给我!”沐珊继续吼,只是声音压低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也不敢做大的动作,就怕一个不小心将那东西给磕着碰着了。   “沐珊。”上官林将手上的东西抱得更加紧实一些,像是有些叹气的问她,“就真的那么喜欢么?”   “啊。”沐珊答一声,继续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看,布匹还没完全打开,一层一层包裹的实在是严实,现下也只是露出了两个黑黝黝的大窟窿,可沐珊看着就心痒痒的不行。   方才那触手的冰凉,摸在手上那滑溜溜的感觉,还有些硬又圆润可爱的后骨……沐珊咬咬下唇,真的好想抢过来!   沐珊盯着那东西看,他就盯着沐珊看。末了又叹出一口气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又像是豁出去一样,他说,“沐珊,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沐珊光盯着他手头上的东西来,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颇有些不耐烦的回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给我。”   上官林一听这话立刻就火了,他一把将手头上的东西举过自己的头顶,沐珊一下子就急的跳了起来,“沐珊!”他吼她,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在在在!”沐珊着急,“别冲动别冲动!”   他更是生气了,扯着嗓子吼她,“我说我喜欢你!你特么是不是聋了!”   沐珊张大嘴巴一下子就愣住了,挥在半空中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来就定在了那里,一时寂静无声,两人在不算黑的黑夜里大眼瞪小眼。   忽然沐珊就笑了出来,起先是小声的笑,后来压抑不住了竟然大声笑,末了笑的直不起腰来捂着自己的肚子笑,恨不得再在地上滚几圈才好。   上官林在她笑声里一颗心蓦地就冷了,举着那小包裹的手臂有些酸,他有些丧气的将手臂放下来,一把将手头的东西塞进沐珊的怀里。   他说,“沐珊,我是认真的。”   沐珊笑好了就将那布裹打开,最后将那个有着两窟窿圆溜溜的东西拿在手上,她说,“你喜欢我?”问出口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使劲忍住才没笑出声,她用左手托着那东西的下部,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扣进那两窟窿里,将那光溜溜的后部分对着上官林,问他,“和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上官林将身子微微的往后仰了仰,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她,说,“不是。”   沐珊呵呵的就笑了,将那东西收好,一层一层的包好然后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将拉链拉好拍着他的肩头说,“你看,你这样的还说喜欢呢,一点都不深重嘛。”   上官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重复之前的话,“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上次也说喜欢我,兄弟之间的喜欢。”她笑,“那你现在说喜欢我,又是哪一种喜欢呢?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占有似的喜欢?”   上官林脸色有些发红,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到底是太年轻,才这么三两句话就被沐珊噎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一着急就说,“我以头盖骨的名义起誓,会爱你到老宠你至死!”   沐珊愣了,然后又乐了。   她将包里刚放进去的东西又掏了出来,放他眼前说,“这么小一点?”可眼神却不是看着那东西,反而是顺着他的衣角往下,从小腹处再往下一点,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上官林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一下子差点将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大跳一步吼她,“你往哪儿看呢?!”   沐珊呵呵呵的大笑,从他身侧经过往小树林子外头走。可走到了前边就再也笑不出声儿了,面色变了几变,终是归于平静。   她停在那里,看着百米远处的喷泉,眼神晦暗不明,她压低声音和他说,“上官林,收回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做从没听到过。”   “我不!”他站在她身后冲着她背影吼,“我就是喜欢你!”   沐珊转过身来,看着他,歪着头问他,“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人都说三年一代沟,我大你可不止一个沟,沟里的水都可以将你淹死在里面。”她笑一笑,低着声儿劝他说,“喜欢我有什么好?你别喜欢我,不值得。”   她听见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其实很想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地取笑他一番,说他毛都没长全就说喜欢啊爱的,嘲笑他的年少无知幼稚单纯,可是最后却说不出口。   她喜欢人的时候比他还要小,喜欢的程度比他还要深。自然……伤的也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结果的人,不管是谁,喜欢上她都不值得。   喜欢,多么单纯的字眼,用在她身上,真的不合适。   她不配。   ? ☆、结果 ?  沐珊将自己摔在床上,整个脸都埋在枕芯处,接着又反过来正面朝上。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透过一丝丝月光,打在墙壁上,窗帘时不时被风掀起个角,真有些拍鬼片的气氛,她想着就在黑暗里低低的笑了出来。   【如果你再不接电话,你就会和春哥一样没有胸啊】   【如果你再不接电话,你就会和春哥一样没有胸啊】   【如果你再不接电话,你就会和春哥一样没有胸啊】   铃声响了三遍,沐珊侧过头去看枕头旁边的手机,这个魔性的铃声是陈曦录的,那时候和陈曦住,她的手机铃声是麦兜的【如果你再不接电话,你就会和麦兜一样没有腰啊】,陈曦耍赖要和她用同一个,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最后想了想干脆就自己录了一个,沐珊用了许多年,换手机也都没换铃声。   可现下在黑夜里再听这铃声,却有些莫名的喜感,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沐珊不动,不敢接也不敢挂断,就听着这种魔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直到响到手机没电自己关机。   沐珊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看,可看得久了就有些发酸。叹出一口气,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时候那双受伤的眼睛。   “你别喜欢我,不值得。”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几乎就被上官林一把扯进了怀里。   “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他朝她吼,“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别扭个什么劲儿!”   沐珊僵直着身子没动,她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着的胸腔,还有鼻尖的带有少年独有的清冽气息,抱了许久,他终于肯放开她。   “沐珊,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似乎是酝酿了许久,可随着沐珊一声轻轻的嗤笑,后面的话再没底气说完。   “真的喜欢又是多喜欢呢?”沐珊问他,“再说了,你喜欢我什么?”   “我哪里都不好,身材不好,人品不好,长得也不好。”说着把胸一挺,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然后她将自己的肩膀一怂,抖着背后的包,“呐,我还有这么个癖好,你不是向来看不惯么?”   上官林嗫喏着说不出话,末了耙一把自己的短发,连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最终还是老实交代,“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喜欢了。”   “哦?那你定义的喜欢是什么?”沐珊问的认真,头一次用一个成年人的眼光和他对话,“是那种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光看着对方就可以过上个十年八年不腻的吗?”   “不知道。”他皱了皱眉头,“但就是不喜欢看着你一个人,想要陪着你,看着你,你委屈难过的时候想要借肩膀给你靠着,被人欺负的时候希望我可以恰好在你身边帮你欺负回去,想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也可以忍受你的缺点,帮你收集骨头,满足你的不那么符合实际的要求,带你进入我的圈子……”说了那么多,似乎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不禁感慨自己竟然是一个这么宽宏大量心思善良的人。   “哈,你还真是伟大。”沐珊下结论,随后想了一想,“可是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你。”她说,“所以,你也别喜欢我了。”   “你不喜欢我,是因为还喜欢他吗?”他问的小心。   沐珊想了想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易景烁,她想说不是,可又觉得这样他们就会不停的纠缠下去,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倔强。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   “你有多喜欢他?喜欢了五六年都不够,还要为那个人守着一辈子吗?!”声音里满是愠怒,吼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他终于发了火,手上的拳头捏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死她一样。   “你不懂。”沐珊不愿多说,“你还小,这些你都不懂。”   “呵。”他冷冷的笑一声,“就你懂,爱了伤了还腆着脸皮子往上蹭,一边故作清高的拒绝摆谱又一边将他深深的藏在心里供着。”   沐珊懒得辩解,或许这么想她,他应该会好受许多。   “沐珊,你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他问她,声音里已经浸了冷意,“你随叫随到的弟弟?还是一个为你鞍前马后的傻缺?又或者,你无聊寂寞时一个聊以慰藉的倾诉者?”   沐珊将眼睛瞪的老大,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子的话,心里头像是被一把钝刀磨着一样的难受,可张了张嘴吸进去满口的风,至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能模糊着双眼看着他转身走远,影子在地上被路灯拉的老长,背影寂寞又受伤。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双手将自己的背包带子拽的死紧,咬着牙关说不出一句话。   ——   沐珊在黑夜里翻了个身,又将脸埋在枕头里,有些闷闷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想,那么硬气一走了之了的人现在他又不停地给她打电话是个什么意思呢?   她揪了好几把自己的头发,还是想不出来。反倒是想起那会儿他走后她是一路走回来的…心里又开始愤愤不平的将他骂上个百八十遍。   那会儿走远了现在腿还有些发酸,沐珊爬起来坐起身去捶自己的腿,一边捶一边想,还是想不出来,就索性倒回去就闭了眼睛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见门铃在响,她将薄毯子往上面拉一点盖住自己的头,又往床边上滚一圈。   门铃响得更欢了。   沐珊终于不耐的起床,连拖鞋都没穿拉开门就对着门口那人就一阵拳打脚踢,“有完没完啊你?!”她吼。   “你疯了吗?!”那人也吼。   沐珊听着声音一下子就懵.逼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才将玄关处的灯打开,一看陈曦红着眼睛瘪着嘴巴立刻满肚子的气都没了。   “怎么了?”她问陈曦,然后将她拉向沙发处,自己也窝了上去。   “三三……我、我中奖了。”陈曦的声音有些发抖,说话还带点儿喘。   “啊?”沐珊眼睛一眯,立刻就将手蹭上去隔着轻质棉T抚着她的肚子,“多久了?”又想着自己刚才对着她那拳打脚踢的样儿,立刻就有些后怕了。   陈曦伸出一根手指头,看着沐珊的眼神又加了一根指头,接着又不确定的再加上一根手指头,末了又放下去颤颤巍巍的答,“两个月…吧。”   沐珊恨不得一巴掌拍上陈曦的头拍死这个二缺,“他知道吗?”她问陈曦,对着她的肚子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来半点怀孕的迹象。   “我不知道。”陈曦摇头,然后将头埋在沐珊的怀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三三,我怕。”她说着就要哭了,手指头一下一下隔着棉T戳自己的肚皮,“这玩意一下子就长在里面了,以后还会跟个球一样越长越大,大到我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说完就戳的更狠了,可戳着戳着又不敢动了。   陈曦忽然抬眼看着沐珊,满是震惊的问她,“这东西,戳几下不会变的不规矩吧?像是橡皮泥一样,捏一下就变了?”   沐珊这下对着傻子陈曦的装了屎的脑袋,一下子就一巴掌乎了过去,劲儿用的有点大,陈曦被拍的嗷嗷叫,于是就更傻了。   沐珊将陈曦带着往卧室走,可脚一落地才觉得冷,刚才起身太着急没穿鞋,这会儿凌晨光脚蹭地板不冷才怪。她脚下步子加快将陈曦拖着扯着带着走,可又怕不小心将她磕着碰着,走几步又放慢脚步,冷的自己直哆嗦。   “三三,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还关机!”陈曦嘟嚷,穿着沐珊的宽大睡衣在她床上滚了几圈,然后又将鼻子凑近她的枕芯处狠狠的嗅了嗅,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才周正的躺好。   “手机静音没听到,后来没电就自动关机了。”沐珊回答,一边将手机插上充电器,可还是没开机。   “那你干嘛一开门就对着我拳打脚踢还问我有完没完?”陈曦忽然就八卦起来,一把拽着沐珊的衣服领子开始左摇右晃,“说一下说一下咯,是不是我走后某个野男人就住进来了?”   沐珊抬手将灯关掉,然后将床头的壁灯打开,昏黄的光只在墙壁上投下个圆溜溜的剪影,“没有。”她回答,可陈曦明显不信,笑的三八兮兮不怀好意。   “我都知道啦,你也别不好意思。”陈曦笑呵呵,然后抽出一只手一把按在沐珊的小馒头上,摸一摸再蹭一蹭接着又捏了一捏,“咦”了一声,刚想再动手就被沐珊一巴掌给拍掉了。   “都说那什么之后男人摸一摸这东西会长大的啊,你怎么就没动静呢?”陈曦有些感慨,“都他么骗人的啊!”   沐珊无语,陈曦这女人脑子真的是糊了屎了。她翻个身用后背对着她,然后骗她说,“孕妇不能熬夜,不然孩子会长歪。”   陈曦听了就真的不敢再乱动了,整个人都安静下来,眼睛一闭就睡觉。   陈曦只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上官锦城拖着回去了,临行恨不得泪洒当场血溅一地,被塞进车后座的时候一直闹腾着不肯走。   沐珊看着陈曦这么舍不得的离开模样,忽然觉得她这么悲伤很可能是因为没有挖到自己的八卦,没找到传说中的那个“野男人”。? ☆、坦白 ?  沐珊后来仔细想了想她和上官林的关系,觉得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她也都已经做了,他们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结果的,而不能有结果的事情在最开始就不应该尝试。   她觉得自己做得对,做得好,将一切不可能的事情一早的就掐死在了萌芽阶段,这是一种为他人负责也为自己负责的好行为。   可是这种好这种棒却只是她认为,年轻的男孩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心疼一个人,萌生了想要和那个人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想法。可花费了大的力气,做了许多事,最后却没能有个公平的对话权利,这种落差和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上官林去医学研究院不止一次,可每次都不像现在一样孤注一掷。他冷静了很多天,想了很多事,将他们相识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拼命地劝阻自己不要去喜欢那么一个男人婆,找了千万种不能喜欢她的理由,可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想要见她一面的冲动。   是的,先喜欢上对方的那个人一定是输家,不论你本身是多么的优秀。而喜欢,向来没什么道理可言,就是放不下,就是丢不得。爱情向来就是一种让人疯让人成魔的东西。   整整一个星期,他们像是这个世界上毫无关联的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维度里,过着各自不相干的生活。   上官林最先忍不住,他气他怨他恼,半夜三更的跑去研究生院堵她,却只见得她和传说中的花样锤子脸美少年师兄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吃窜窜烧。   都要吐血了好么?!这个女人怎么就可以这么没良心呢?!   他想要冲过去抓住她像她咬窜窜烧那样狠狠的咬她一口,可是最后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他忽然很无望的意识到,或许对沐珊来说,有没有他上官林这个人真的对她的世界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变态似的跟着她回家,又在她上楼后呆在路灯底下望着她窗子的灯光发呆,他站在那儿搜罗了脑子里十多年八点偶像言情狗血剧的追女人的有效方法,可到了最后却找不到一点可以应用在她身上。   或者,她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女人,他最后只能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打算离开。   刚一挪动脚步就听见石子砸他脚后跟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就看见二楼窗户口处沐珊探出了半个身子,“喂,上来坐会儿?”她穿着有些宽大的棉质睡衣倚在那儿冲他喊,透着昏暗的灯光这么看上去,歪着头的沐珊显得有些痞里痞气。   心里头堵着的那块石头忽然就被挪开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她公寓门口跑,兴奋的像是赶着去约会,或者更贴切的说像是去约.炮。   可到了门口反而又有了几分踌躇,有一词儿叫做“近乡情怯”,说的大抵是有人离开家乡太久,忽然回去的时候越发的靠近就越发的不敢回家了……他现在站在他的门口,举着手维持着敲门的动作,却又忽然也不那么敢动手了。   “呼喇”一下门被打开,快要十一月了,她在棉质睡衣外面又套了一件长卫衣,缩着脖子对他说,“快进来!”   好久不见,这下子孤男寡女的,上官林忽然就显得有些局促。双腿合拢,两手放在膝盖上,他整个人都端坐在沙发上,显得身体有些紧绷,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屎黄色的抱枕,看久了眼睛有些发酸又转了转视线和电视底下那辆黑窟窿大眼瞪小眼。   沐珊端着热茶过来的时候看着他像是看见了新大陆一样,乐呵乐呵的说,“哟,这还练起了斗鸡眼了啊?”她将手中的热茶放在他沙发前的矮茶几上,略感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这天分可比陈曦好多了,斗鸡眼练得炉火纯青啊,都可以收放自如了。”   上官林没动,拿过茶几上的茶,放进嘴里抿了一口,可这一口差点就吐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问沐珊,“你往里头加了什么?”   “没加什么啊?‘岳西春芽’,我师兄送的。看你是客人,给你多加了几根茶叶。”沐珊淡定的喝一大口茶,也跟着放下手中的杯子。   “呐,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为什么?”她侧过头去问他,眉头轻微的皱起,质问似的说,“难道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上官林没说话,其实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断了他所有的后路。可是他却不屑于那天所谓的后路,硬是要用自己的双手挖出一条地道来。   情之一事,向来说不清楚。   “你到底要怎样啊?”沐珊有些恼火,但又觉得这样胡乱的发脾气一点也不爷们儿,不符合她这种讲道理人的身份,拿起茶杯喝一口压压火,和颜悦色的和他说,“上官林,你看看我。”她扯着自己身上的宽大卫衣,又指一指自己的小馒头,“我这儿也没三两肉。”然后又捏一捏自己的脸,“我这脸也肥。”说着往他面前凑近一些,“你看清楚一些,你看我脸上还有斑,皮肤也不好,还松弛,蜡黄蜡黄的。”跟着站起来,将睡衣撩起来一些,“我这腿,也不是那种细长直。”屁股一撅,“我这臀,也不翘。”   顺着上官林的眼色看自己,似乎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豪放了,大晚上孤男寡女他当着人面直接就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顺带着一边说还一边都给摸了个遍……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形容。   沐珊也只是顿了两秒,随即一拍大腿,咬咬牙将接下来的一口气都说了,“你实在是犯不着和我较劲儿不是?你看看你,很明显的高富帅啊,我这样儿的,前不凸后不翘的,干瘪又干硬,而且皮肤粗糙摸着一点手感都不好不是?!”   上官林有些无语,又有些羞赧,被她说的面色发白又发红,张嘴好几次最后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沐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口气说完了,这下也没话可说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   “我说真的,我还蛮喜欢你的”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有些低。“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有些轻微的叹息。   “我当然知道你身材不好皮肤不好样貌不好性格不好,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摊摊手看她,看着沐珊隐隐有些要发飙的样子又赶紧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说的呢?要真能克制的话,陈曦也不会和我哥耗那么多年了。世界上也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为了要爱情寻死腻活了。”   “认识还挺深刻。”沐珊赞扬他,又问他“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自己。”   上官林歪着头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来,试探性的说,“可能所见到的人都太好太完美了,看见你这样的就觉得物以稀为贵,不自觉就喜欢上了?”语气里难得带着几丝戏谑。   “呵。”沐珊冷笑,决定不再和他纠结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这个问题。   “反正我不会喜欢你。”她说,说完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我这个人呐,估计是很难喜欢一个人了。”   她隔着卫衣摸一摸自己的心口,“我这地方空洞洞的,该给的都给出去了,什么都不剩了。说真的,你别喜欢我,不值得,也不会有结果。”   她说的认真,说完就闭了眼,忽然就觉得可能这话说得太狠了太伤人了,可不是?伤人的时候连自己都给伤了。   好久没有的感知一下子就都涌了上来,愧疚、心疼、欣喜、疼痛……还有许多她以前没有的感知,也都一下子来了。   沐珊长长的叹一口气,说,“你上次问我是不是还喜欢易景烁我没回答,现在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他了。”她忽然觉得有些事情要做就一定要做绝,要做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就像杀人一样,一刀砍下去,对方不死那么下一刀很可能就是对方砍自己了。   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要给他一刀的,可给刀之前也应该要让他死得明白一些。   于是她一把将自己的卫衣扯开,然后拉着他的手在他见了鬼一样的眼神中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脐以下偏右的部位,然后按着他企图缩回去的手往那里蹭了一蹭,问他,“有什么感觉?”看着他那瑟缩的样子,好笑似的的说,“怎么,害怕了?”   她笑一笑,衬着灯光笑的有几分妖媚,又有几分他说不出的感觉,他似乎觉得今天的沐珊与以往任何时候的沐珊都不一样,可他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这种对于未知事情陌生的感知让他有几分惶恐,而此时此刻的沐珊让他觉得危险又心疼。   手心里的触感真实,隔着棉布睡衣透着暖意,细细感受摸着有几分粗粝,可以知道那是一条疤痕。沐珊笑的像是渗了毒,他看着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曾被人以爱的名义捅了一刀,真真切切的一刀,血流了一地,疼的都快死掉了。你还会有胆量去尝试爱吗?”她说,放下握着的他的手,笑的无谓,说的云淡风轻。   “反正我是不敢了。”? ☆、说故事 ?  上官林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扇门的了,他在黑夜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怎么也忘不了那抹笑,笑的那么绝望。   他最终也不知道那一刀是谁给的,也不知道那一刀给的时候她是不是疼的都要死掉了,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一个人。很多很多她都没说,他也不敢问。   可是沐珊却在丢了那样一个炸弹后开始追忆往事了,将她生命中的美好的一面拿出来讲,可那些美好都是透着毒的,一字一句都敲在他心尖上。她不说那些不好的事情,可是越是美好的的东西在毁掉的时候就会越痛。   有人说过,最悲的悲剧就是亲手制造了一个喜剧,然后亲手将喜剧毁掉。   他想了许久,沐珊大抵就是如此。只是她比较乖,她淡定又从容的说那些好的事情,不报复也不计较,像是从来就只是好的,从来都没有后来那些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沐珊说她是灰姑娘,灰姑娘有毒辣的后妈,有坏心甘的姐姐,可是后来灰姑娘有了她的王子。可是她沐珊没有王子,她只有毒辣的后妈,不负责的爸爸……还有什么呢?还有那些人留给她的不公平的对待和伤悲。   上官林走到一丛花坛边,忽然就有些走不动了,他坐在花坛边,伸手掐断一旁的野菊花放在手指尖轻轻的撵着,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个时候她跟一只软骨蝎一样瘫软在沙发上,不经意的笑着说起那些事情。   “我见到易景烁是我十七岁的时候,高二是暑假。”她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调很温柔,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我物理不好,那一次好像是考了72分来着,补课补得心烦意乱又被老师骂还得请家长,脾气也就不好,见到他的时候他断了腿,主治医生是我妈。那天他摔了一碗鸡汤,溅了几滴到我裤腿上,我也就火了。明嘲暗讽的说了几句话,又当着他面将碎瓷片踢得咣当咣响。呵,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我和他之间对决我唯一的一次胜利。”   沐珊叹一口气,问他,“我和你讲那些事情你会不会嫌弃我烦?”又顾自摇了摇头,“你嫌弃我烦也没办法,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我倾吐欲望特强烈,就想说说,就想好好回忆回忆。你要是不愿意听我也可以借对耳塞给你,用着挺好,戴上后丁点儿的杂音都听不到。”她说着就要去翻耳塞却被他一把拦下。   “你说说吧,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他说的有些艰难,其实不是不在意的。   “许是冤家路窄,后来好几次都碰到他,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他住院,我补考。我怕被我妈知道我物理又没及格,填写手机号的时候填了他的,他帮我瞒着我物理不及格的事情,我帮他瞒着他不喝中药的事情。偶尔我也会嘲笑他,说他瘸子,可更多的时候是他嘲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物理怎么考也不能及格,甚至还考过38分的好成绩……”说到此处,她轻轻的笑了笑,“事情穿帮后我妈狠狠的揍了一顿,连带着给他配的中药剂量也都多了许多,由原先的一日三碗变成了一日四碗。”   “后来又请了几次家长,我又被我妈揍了好几顿,他倒是不瘸了,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等他精神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还会帮我补习物理,后来的一个月我就成了他的拐杖。他走走停停,我也跟着走走停停,他累了我俩就坐地上休息休息再走。后来他腿好了,我物理成绩也好了。”   “年轻的小姑娘总是很容易喜欢一个人,自己不会的欠缺的就觉得别人有的特别了不起。我年纪小见识也短,现在想来不过就是他人长得帅了些,物理数学好了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可是他这样子放我高中那堆四眼田鸡的男同学里无疑就是一朵白莲花了,最是那一抹温柔啊……于是我就沦陷了。”   “你还真是随便。”上官林插上一句,他其实想说我比他数理化更好,你要是遇见我,喜欢的人就是我了,可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头想一想又真的太不切实际。   早几年?那到底早多少年呢?   那个时候……他还在忙着打玻璃球和陈曦吵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物理,也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因为物理不及格而频繁被请家长的姑娘。   如果遇见,她还是不会喜欢一个挂着鼻涕每晚八点准时守在电视前看剧,然后和爸爸抢妈妈的小少年,他也不会喜欢一个大自己那么多还比陈曦蠢的蠢姑娘。   “那后来呢?”他问,有些难得的自卑,他想,无论如何那些过往他都赶不上了。   “什么后来?”沐珊反问。   “分手总是要有个理由,出现了第三者移情别恋了或者忽然发现你和他是亲戚了,出于对下一代的考虑什么的,总归是要有个理由的。”他说。      “理由?哦对,这个很重要。”沐珊说的漫不经心,“接着他妈妈就出来了。”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接着就将自己想的打了一个哆嗦,“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妇人可以搞得更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真特么的是一逆生长的老妖精。”   上官林嗤笑一声,心说你那是见的世面少。   “他妈妈的出现简直就是狗血言情剧里面的富太太标配,十月份的天儿肩上就搭了不知道是什么毛但是一看就逼格特别高的毛,脚上踩着双恨天高,我当时看见她妈的时候差点腿一软给跪了。”沐珊长长的叹一口气来,“也怪我见得世面少,人贵太太也没说什么,就问候了一下我妈,还送了我一特贵重的礼物作为见面礼,是个什么玉镯子的东西。这大方劲儿,一副对待准媳妇儿的态度,搞得我差点就喊她妈了。”   上官林翻一翻白眼,很是配合的说,“你还真是见得世面少。”   “后来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和易景烁在一起,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人老太太先不拆散我们人那是从来就没有把我放眼里,在她那里我哪里算是一根葱啊,我简直就是那粪坑里的屎!”   “你这比喻挺新奇的啊。”他轻轻地笑,又放大声音了笑,“头一次听说有人用屎来形容自己的,这形容听着还挺贴切。”   “哎哎哎,你还要不要听了?”沐珊着急,末了又大方地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继续说我的。”   “后来我参加了一个舞会,本来是没我的,可那老太太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我就忽然被邀请了。那时候还高兴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却不知道是别人下的一个套。现在想想,我都还记得那个时候易景烁看见我们眼神呢。”沐珊撑起身子来,端过茶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放眼底下细细的打量,“那眼神就和这茶的颜色一样,绿油油的放着光,满是不可置信。”说完她一口将手中的冷茶给喝了个干净,末了砸吧砸吧嘴,“还真他妈的苦。”   “那是四月,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晚上又晚自修,学校管得严。我走读,为了那个舞会老早就请好了假,又找同学借了一连衣裙,纱质的白色的,穿身上跟没穿似的,风一吹凉飕飕的。”   “哎我说你别用这种看乡下人的眼光看待我,我穿裙子怎么了?合着我就不能穿衣穿裙子了啊?你这什么眼神?你再这样看我小心我揍你啊!”沐珊看着他有些气愤,夺过茶几上的茶杯就想往他身上招呼,末了又小心翼翼的放下。   “我躲在洗手间换了裙子,然后在校门口打了一车,现在想起门卫拿从事特殊服务行业女性的那种眼光我都有些想笑,我特不会化妆,从艺术班借了支口红将自己涂得红艳艳的就走了,没腮红还拿口红用卫生纸擦好了往脸上涂做腮红。我出了门可拿着帖子也找不准位置,大致到了那块别墅区,身上的一百来块钱打车打的快没了。就自己下来走,四月的风吹在我只穿了一层纱的身体上还是很冷的,可我不怕冷,一旦想到等会要见他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热气来,比现在看GV还要热!你懂的吧,那种从身体里面透出来的热,简直可以烧死个人!”   上官林实在忍不住她这种乱七八糟的比喻,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沐珊倒是没停,继续讲自己的。   “走了许久终于走到那个地方,本来还挺高兴的,可以进去看了别人从内而外的那股子热气一下子就没了,只感觉到四月天里的冷,一下子恨不得将自己冻成冰渣。”   “呵,你高中语文应该很好,这描述心情的语句用的还挺不错,听着特有感觉。”上官林打岔,后面的事情其实他可以想象得到,年轻帅气的世家公子在舞会上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他见得不要太多。   而那种场合下的男男女女,谁又可以真的容纳一个尚且还是高中生的她呢?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水鸭,还是最土的从河道的污泥里面游上来的那种。”她说,“我向来是没脸没皮的人,可是那一刻,还是深深的自卑了。”   “嗯,你见到他和别的年轻漂亮的姑娘搞在一起了?”上官林试探性的问出口,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语调里那么一丝的幸灾乐祸。   “没,他一个人。举着酒杯和别人说话,只是在回过头看向我的那一刻,手中的酒洒了几滴出来。看着我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也对,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我会去。”   “我以为就是熟人在一起说说闹闹,他也早说要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可是那一天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的朋友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毛都没长全的丫头,眼神里满是轻蔑。那些人说的话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   “后来跳舞,我不会,跳的时候踩了他好几脚,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疼,他一声没吭。我还挺高兴的,觉得别人怎么对待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以不被任何人喜欢但只被他一个人喜欢就已经足够了。我这人其实一点都不贪心,可能是我将爱情看得太美好,想得太少,一直觉得喜欢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碍不着别的人,我们俩高兴比什么都好。”   “可是这种想法是在是幼稚,圈子和圈子不同,人和人不一样怎么可能就真的那么简单的喜欢就够了呢?你看动物和动物之间也是这样,你不能说因为他们都是动物都是畜生就可以随便生子繁育后代,动物也有个高低贵贱之分,虽说都是动物,可它们当中有爬行的,有在水底游的,有在地上跑的。它们不可以随便乱搞,因为它们也是有划分的,也是有生殖隔离的。这其实说通俗一点人和人其实也该是又生殖隔离的,不同的圈子,接触的事物和人物都不一样,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即使勉强的坚持了一段时间,可最后还是会无疾而终,得不到好的结果。”   “那之后,我们很快就分手了。”她直接宣布了结果,可是分手的细节和分手的最终□□一个都没说。   “这就没了?”上官林问她,“就因为一场舞会?”他其实不大相信。   “夜很深了,你该回家了。”沐珊站起身来,顺手扯过坐在沙发上的他,推着他往外走,将他退出门外半个身子倚在门边上,说,“我给你讲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和易景烁一样,你们是同样的人,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人也都一样,那个圈子我进不去。同样的,我不可能栽在同一个地方两次。”   沐珊顿了顿,接着说,“以前我们的羁绊是陈曦和你哥,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说起来我俩就没什么关系了。又何必真的纠缠不休呢?而且…还偏偏是这种两看两相厌的类型。以后,就这样吧。最初是个什么样子就又变成那个样子,大家都会好受许多。”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她想,这哪里算是完了呢?这分明才刚开始。只是,说故事的人困了,想睡了,凡事有了结果就好了。   讲故事得留个悬念,留个念想。   她向来不是个会说故事的人,所以只会说个开头给个结尾,这样就很好了。? ☆、认真 ?  宿舍显然已经回不去,上官林打车回老宅,难得在家遇上上官锦城。   上官锦城似乎是和陈曦闹了别扭,厚重的围巾取下来,脖子处似乎有几个爪印,红的有点惊心动魄。上官林看了看,嗤笑一声,这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带点儿羡慕有带点儿幸灾乐祸。   恰逢上官晔出来,看着上官林这贱兮兮的模样二话不说对着屁股一脚就踹了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事吧?”爹脸黑的可以,上官林不敢动作,老实巴交的站那儿任他爹教育。   “大晚上的你回来干嘛?小小年纪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上官晔继续训斥,看着上官林很是一脸的嫌弃。   “不是,刚好就想回家一趟了。”上官林两手垂放在身侧,说话抬头挺胸,十足的将士遇见将军的模样,说话声儿提高了八个度儿,显得底气特足。   上官晔没说话,踩着拖鞋“嗒嗒”的上楼,几乎同时上官林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嘀咕一句,“我又不是捡来的,至于这么嫌弃么……”   上官锦城斜他一眼,他立刻就往沙发上凑过去了。   “哥,你今晚不回去了?”他有些三八的问。被上官锦城斜了一眼,就呵呵的傻笑。   “哥,你和陈曦吵架了?”像是看不懂眼色一样,心里头想什么就直接问出口。   上官锦城用一种“傻逼你是想挨揍吗”的眼神瞅着他,上官林立刻就怂了。他缩一缩脖子,半个身子往沙发椅背上一靠,半是感慨的开口“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陈曦那个对你逆来顺受的傻子都可以反击了,世界变化的真快。”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一个抱枕砸了脑门,立刻就对上他哥护犊子的眼神,忙摆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别较真别较真。”   上官锦城没说话,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问他,“要出去看月亮吗?”   上官林抖了几抖,被他哥这个想法给惊悚到了,大晚上两男人出门看月亮?他想想就觉得有些恐怖……可对着锦城的眼神,立刻就又犯怂了。心里头想着沐珊,到底是不顺畅,便咬咬牙,起身跟了出去。   出了门走几步就到了院子,临冬,院子里的草却还带点儿将黄未黄的深绿,衬着上头的灯,不同于白天的好看。   上官锦城将外套铺在草地上,整个人就往上面一躺,看着天上那轮像是被狗啃的了泛着晕黄的尚且能够称得上是月亮的东西,闲闲的开口,“怎么,你也在女人那里受了气?”   这个“也”字用的实在是好。   上官林正忙着学他哥脱外套往地上铺,乍一听这话直接将外头给甩到了地上,眼睛眨巴眨巴,看他哥的眼神像是看天桥底下掐指算命的黄半仙一样,半响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呵,那姑娘是沐珊?”真是一语中的,一支箭直接射入心脏。   上官林又低低的“嗯”一声,他觉得他哥的道行已经比天桥底下的黄半仙好上太多了,姑且算个整仙了。   他顺着往地上躺着,觉得此时此刻两大男人这样似乎有些不太符合,又侧着身子往旁边挪过去许多,拉开半步远的距离。   “那姑娘,是个有故事的人。”锦城侧过头去看他,语气平淡,“很喜欢?”   “算吧。”上官林连想都没想,顺口就说了,“我对一个人产生想法,也不是很确定这种感觉。可想想,应该算得上是喜欢吧,想见她,想看着她笑,甚至变态的被她骂被她打也都甘愿。”他笑得有些变态似的,“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病了。”   “这种感觉很浓烈吗?”锦城继续问,“感觉自己割舍不下?”   “不算浓烈,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他回答的很干脆,“有时候会很心疼她,也没别的什么想法,只想陪着她而已。笑哭都有个人,让她知道我在就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一定都要拒绝我的,不肯松口,半分机会都不给我,也说了不会喜欢我,很轻易的就否定了我的一切。”上官林觉得地上有些冷,他将铺在地上的外套扯一扯,然后坐起身来,侧过头去看上官锦城,求救似的说,“哥,你说,我要怎么办?”   “喜欢一个人就努力的去追求,别的都不要管,只看重这个人就行。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可若是太苦了,两次三次都不行,就注定没有结果了,趁着这份喜欢还不是深入骨髓,赶紧放手。”上官锦城想了想,觉得这种理性的做法是最好的做法。   他侧过头去看上官林,十□□岁的少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苦。   他自己的感情处于被动地位,一直顺风顺水,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可上官林呢?太难了。他有些于心不忍的将头又转了回来。   上官林没说话,他将有些发麻的双腿蜷成一团,一只手垂着自己的小腿,将头放在膝盖处想了许久,声音有些沉,“那就再试一次吧…我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继续这么办吧,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也就真的该放弃了。”他侧过头去想问上官锦城什么话,一下子就又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哥,你怎么惹到陈曦了?下手这么狠,还半夜将你赶出来?”   不等上官锦城回答他又自顾自的开口了,“不会是她大半夜要吃冰淇淋你不给就闹成这样了吧?”   上官锦城没回答,上官林看着他那神色却一下子尖叫了起来,“还真是这样?!陈曦还真是个二缺啊!”   上官锦城一个眼风扫过来,他立刻就闭了嘴,可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那种三八兮兮的模样真是有够贱的。   “陈曦在策划一个秋游的计划,估计就是这几天了。”寒露降下来,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上官锦城也不想看月亮了,说完这话捡起地上的外套往里走。   上官林呆呆的傻愣着,他实在看不过,伸脚一脚就将他给踹翻了,半是恨铁不成钢的骂他,“沐珊会跟着一起,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放乖一点。”   上官林被踹翻了也不生气,拍着屁股屁颠屁颠儿的就跟着跑,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捡外套。   ——   秋游定在周六,陈曦的肚子还不明显,上串下跳的玩闹,上官锦城跟个老妈子一样跟在身后忙得手忙脚乱,就怕她碰了撞了。   沐珊将桶里的鱼倒在案板上,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刀来,三两下就将鱼鳞给清理个干净,接着又是刷刷的几刀下去,内脏也都一并清理了个干净。   看着一旁的上官林直瞪眼,看看他手中的刀又看看她的脸……那是一种几近变态的神色,要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猫看见了鱼狗看见了骨头王八看上了绿豆。他看着又吞了几口口水,有些害怕的往后面缩了一点。   “呵。”沐珊眼风扫到上官林这动作,冷冷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继续,三两下就将一筐子鱼给处理了个干净。   秋游的地方是A、B城的交界处的一座山,正处于开发阶段,风景甚好。锦城架起了火堆,上官林翻出桌布往地上铺好,将食材拿出来摆放整齐就过去帮忙支帐篷。   他过去的时候沐珊正戳着陈曦的鼻梁骨骂她,陈曦耸拉着头,左手揪着衣角将衣角都给揪成了一个团团,这模样颇有几分考试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住的窘迫…   “人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是没说错!你还真是蠢到家了,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你就带了俩帐篷,我和你一起睡啊?!我这睡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脚可以把你肚子里的东西踹的从你嘴里吐出来你信不信?知道你蠢知道你健忘,今天早上还不忘再次提醒你一句?怎么着?得,说了跟没说似的!”沐珊喘着粗气骂,骂累了就一屁股坐地上的石块上,看也不看陈曦一眼。   锦城正烤着串儿,烟尘滚滚的被呛得直落泪,没注意这边儿的动静。   陈曦站着不说话,上官林动了动唇想劝劝沐珊,可一对着沐珊的脸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要怎么办嘛…不然现在回去?”陈曦低声说,可是到底心里不开心,听说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啊…她查了好久的资料还带了天文望远镜来这儿的,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啊…   沐珊瞪她一眼没说话,上官林赶紧打圆场,“两顶帐篷也有两顶帐篷的睡法嘛,大不了我去睡车上,我哥和陈曦一块儿,你单独睡?”   沐珊还是不说话,末了摆摆手,很是豪气地说,“车离得太远了。没别的办法了,我和你睡一顶帐篷,你哥和陈曦一块儿。”   陈曦蓦地瞪大了眼睛,又被沐珊吼了一句,“怎么着?你有意见?”   陈曦赶紧摆手,呵呵直笑,眼神在沐珊和上官林身上来回的流转,眼底的精光收都收不住。   上官林自然是乐得其成,也没说反驳的话。? ☆、十八摸 ?  沐珊向来是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人物,这么多年也是一直将自己当成个糙汉子过活的。小时候上蹿下跳的用鱼雷炸牛粪炸白菜,冬日里就逮着小沟沟里的枯草放野火。大了些跟着沐书仪回了城里,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不然就是跟着沐书仪在医院呆着,连晚上的停尸房也都不害怕,算起来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后来学医,偏爱于解剖,在她手上丧命的生物不计其数。   长到这么大,她也不是没有和男生一块儿住过,早些年出去实习的时候,跟着医疗团队进山。条件艰苦的时候混住,男男女女一起,一个大地铺打上,一堆人就这么囫囵着睡了好些天。那时候也不计较什么性别问题,很自然的,当她说出自己和上官林一起睡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计较。   可到了后来,三两条小黄鱼下肚方觉得有些不妥当。且不说别的,至少他们之间也算个明恋未遂的关系……可眼下,又是要同床共枕的人,实在是有些犯难啊。   她有些想反悔,可每每对着陈曦的眼神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内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大耳刮子,让你丫的乱说话!   上官锦城驾好了望远镜,拥着陈曦两个人狼狈为奸鸡鸣狗盗的就开始情意浓浓你侬我侬的夜观天象了,沐珊对这些不感兴趣。在她看来,什么星座什么对着流星雨许愿愿望就会实现都他妈的扯淡!   小时候看天外飞仙,迷恋胡歌,里面小七说扯下睫毛放手心里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她都快要将自己的眼睫毛扯秃了也没见着许过的愿望有实现的。   ——   山里的夜有些冷,沐珊从帐篷里拿出个薄毯子搭在身上,剩下半边铺在地上,就这么坐了下去。她顺手捡起将手边的枯枝丢进面前的火堆中,扬起一星半点的火苗,有些无聊的哼起了调调。      她不常唱歌,可唱起来却并不难听。反倒是有了几分和平日里说话不一样的温柔。   许是夜色温柔吧,上官林远远地瞧着她,看着她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忽然就觉得她真的特别好看。   “嘿,你哼的什么调儿?还挺好听,但就是有些听不清歌词。”上官林凑过来挨着她坐下,没话找话的同她聊。   “是吗?”她隐隐一笑,一阵风吹过,半眯起眼睛来,说,“那我再哼一段你听听?”   “嗯。”他应一声,觉得此时此刻的沐珊实在有些温柔的不同往日,可这个时候的她也美好的不成样子。这样子的她,实在是难得一见。   他凝神静气的听,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什么“ 乌云飞了半天边 ”、“下各尖匕在胸前”有些含糊着唱过,不甚清楚,他皱了皱眉头,说,“你把刚才唱的再唱一遍。”   “伸手摸姐胸上旁 ,我胸合了你身中……”沐珊听话的重唱了方才的一句,然后打算继续唱下去,可紧接着就被打断了。   “你唱得都是些啥?!”他似乎是听懂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不自然,有几分忸怩,对着面前的火堆,还显得有几分狰狞。   “十八摸。”沐珊老实回答,想了想又问他,“你从前没听过?”   上官林有些不想说话了,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又不禁怀疑其自己的审美来……他方才为什么会觉得这歌好听?他是疯了么?!   他一定是疯了……   沐珊唱的好好地忽然被打断,有些不悦,跟着将方才的又唱了一遍才接着又唱了下去。越唱越有精神头儿,越唱越觉得这个歌词写得真是好,字字句句通俗易懂大雅与大俗都有。   可是身旁坐着的人却越发的脸黑,终于在她唱到“冷中只位热家火”时爆发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手上还混着方才添柴火沾上的灰。沐珊唱的好好地蓦地被迫吃了一嘴的灰,自然也生气。   她对着他的手就这么咬了下去,嘴巴一开一合之间,嘴唇触碰着他的手掌心,有些温软有些热。手心手背的温差太明显,激的上官林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倒了下去。   沐珊嘴巴一开一合,恰逢他收的及时,也没咬到……愤愤不平的站起来对着他小腿骨狠狠踹了一脚才觉得撒了点儿气。   上官林捂着被她踢到的小腿骨“嗷嗷”乱叫,沐珊就更加欢畅了。   她又坐回去,从旁边的塑料袋中捞出一根热狗来,捏着两根枯枝儿,夹着就往火山烤,表面烤的焦了她就将热狗收回来,将表面的焦黑撕掉放嘴里就咬,味道还不错。   她咬完一根又用此方法想着烤第二根,刚拿起就被上官林一把夺了过去,“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他有些惊诧的问她,“你就不能不活的这么粗糙么?”   沐珊看着他手中的热狗没说话,侧身又从一旁拿过另一根,又是一下子被他抢了过去,这下她就生气了。回过头去瞪着他,瞪得眼睛发酸也不见他将手中的热狗还回来。   “沐珊,你要活出一个女孩子应有的样儿来!”他这么说。   “嘿,女孩子的样儿?是什么样子的?”她瞧着陈曦和上官锦城那边,看着陈曦跳着蹦着然后又一下子扑进上官锦城怀里的样子,问他,“那样儿的?”   上官林没说话,或者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她说,说完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两根热狗,用木棍子夹着就往火堆里送,“我就喜欢这样儿的生活。”   他这次没反驳,却隐约觉得有些好笑。   她若是正活的像个寻常的女孩子了,她也就不是沐珊了,又或者,她就不是他所喜欢的模样了。   “嘿,好吃吗?”他推一下她的胳膊问她,凑她近一点看着火堆上的两根热狗,颇有些嘴馋的说,“分我一根。”   沐珊正巧将热狗拿回来,一下子就被他拿掉一根,也没反驳。   上官林学着沐珊的样儿将表面的黑皮去掉,将剩下来的肉放嘴里咬上一口,不似寻常吃过的铁圈上滚过的热狗,也不像油炸的味道,却是意外的好吃。   “沐珊,你总是让人觉得惊喜,我想自己真是越发的喜欢你了。”他吃完最后一口热狗,总结性的说。这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可说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他知道,这算是最后一次尝试了。   “沐珊,我是认真的说这些话的,你也认真的考虑一下我。”说到此处顿一顿,似乎是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像是竞选的时候选手得为自己拉票一样,他有些羞赧有些艰涩的开口,“待价而沽高价抛售这种事情,你或许不懂,但我真是一只潜力股。你所说的八个字(前面有提,忘了的自己回去看),最后两个字你要试过才知道,但你看陈曦的模样,参考我哥,我应该也不会差……”脸色越发的红,后面的话有些继续不下去,咬咬牙,“有些事情,虽说要有比较,才会有计较,但是我想这种事情,还是不比较的好……你适当的参考一下就行,前面六个字,我都能满足。”   话说完,有些不敢正面看沐珊,专注的盯着前面的火堆,手扭成拳头又放松,接着又捏成一个拳头,反反复复,等了许久才听到她的回答。   “这样子的啊……可我不喜欢你。”她说的直白,拒绝的不留一丝感情。   “你其实可以考虑的长久一些的。”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意料之中,可是心却又被伤了一次,到底是难受,挣扎的说,“你可以不用这么绝对,或者你多想想,我这个人,仔细想想其实还挺好的。能够带出门去撑场面,也喜欢你,也能忍受你一些异于常人的癖好……”   他这种行为其实有些像是临行前的挣扎,让沐珊有些不忍,但还是觉得话要说的清楚明白透彻,不能给人希望又让人将这零星的希望熬成绝望。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还小,还能有机会尝试,也还能说出喜欢这么纯粹的字眼儿。可你看看我,我已经老了,我经不起这种甜蜜又带点儿忧伤的非主流式的感情了,再隔几年我就会出现鱼尾纹,就会皮肤松弛,就会长斑,那时候你正当好年纪,不值得。”   “你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吗?”他问,很是不甘心。   “啊,不然呢?”她反问他,看着他受伤的眼睛,一时有些茫然。复又低着头貌似认真的想了一下,似是觉得□□他心口的刀子不够深,想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不喜欢你。”   上官林还想要挣扎,张了张嘴却听见那边一声尖叫,陈曦有些慌乱的“嗷嗷”怪叫,上官锦城将她拦腰抱起来,张大嘴巴说着什么,可是声音却被陈曦的尖叫声给掩盖了下去。   沐珊爬起来就往那边跑,肩上的薄毯子只搭了个边儿,没跑几步就掉了下去。   上官林也赶紧跟着跑了过去,在望远镜底下,正盘踞着一条蛇,蛇身青灰色,带着黑色的条纹,正对着他们吐着信子。尾巴接着蛇身盘成一个圈儿,露出个小尖儿,偶尔那么摆弄一下。   深红的信子吐一下陈曦就尖叫一声,上官锦城皱着眉头安慰她,温声软语的,可是半点作用都没有,陈曦吓得整个人都发抖。凭谁一低头看见一条蛇对着自己吐信子都难受,更何况这蛇还盘踞在她天文望远镜之下,她可是蹲那儿看了好久的星星!   蛇不粗,大拇指般粗细,吐信子的时候连带着嘴里头的粘液滑落下来,可以看见下齿有些凹凸不平,似是波浪形的。   陈曦想看星星,可又害怕的不敢动,就趴在上官锦城的身上一个劲儿的抖,沐珊瞧着她那样儿,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陈曦,你瞧你那样儿,跟个自动按摩机一样,抖得频率还都挺好挺规律。”话一说完对着上官锦城护犊子的眼神,乖乖的闭上嘴。   上官林已经开始准备火折子了,打算对着那蛇便扔过去,他将木棍上浇了一些那会儿留下的油,又将沐珊那会儿搭在肩上的薄毯卷在木棍上,又浇了一层油,打算点燃了直接扔过去。   “住手!”沐珊仔细观察着蛇的动静,并没注意上官林,这会儿火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看着他点燃火把就着急了。   “打蛇打七寸你不知道吗?”她一把将他手上的火把夺过来,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是折叠式的刀,全部打开也不过巴掌长。   她举着火把捏着折叠刀往望远镜那边儿走,脚步放得很轻。   “沐珊!”他有些不放心,跟着上前几步想要阻止她。   她转过身来一笑,握着刀的手放在嘴巴上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接着转身继续朝那儿走。   上官林觉得有些颓然,看着她的笑他忽然就觉得于她而言自己或许真的是多余的。在这个时候,她也可以如此从容,一手火把一手小刀,他忽然觉得很是烦闷。   他每每想要靠近她多一点,可每走一步却发现自己似乎离她又远了一些。他想要走进,却不得法。   此时此刻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和她真的或许如她所说,毫无可能。   “啊!”沉思之际忽听得她一声叫,这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脑子一片空白。   他有些不敢想她到底怎样了,几乎是双腿发软的往那边跑,一步一踉跄。   ? ☆、荷尔蒙 ?  一把刀直接钉在了蛇身七寸处,拇指般粗细的蛇高昂着头又吐了几口信子,整个蛇身疯狂的扭动,身体里面流出一股鲜红的血,挣扎着扭了几下便不动了。   沐珊呆呆的看着,像个变态一样。一手上还握着火把,火光将她的脸照的愈加的变态,愈加的可怕。她变态的笑着,头发丝儿被风吹的四处乱飘,凌乱而张狂。   上官林听到尖叫声跑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看着蛇,他就看着她。   看着看着就笑了,他能担心什么呢?她没什么用得着他担心的。   可笑着笑着就觉得悲伤,她这样的女孩儿,恐怕是真的不需要人陪吧。他算得上是什么呢?他什么也算不上,呆在她身边,他什么也都为她做不了。   她观察了一阵,“哈!”的叫一声,蛇彻彻底底的不动了,接着举着火把大笑,凑近一点,弯下腰将火把对着蛇身,一只手捡起旁边的一个木棍,凑过去戳一下,又戳一下,蛇身有些僵硬了。她又“哈”的一声,将木棍丢开去。伸出方才握着木棍的手,直接就上手去捞了。   “喂!”上官林喊她,“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取下它的牙齿。”沐珊被他这一叫叫的打了个激灵,又很快的淡定下来,她光手捡起蛇,拎着尾巴甩一甩,一手还举着火把,直起腰来抬起头冲他笑,嘴巴一咧,说,“收藏。”   上官林听了这话差点倒地不起。   他呆呆的看着她的脸,她笑的张扬而变态,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他有点伤感也有点羡慕,他忽然有些变态的希望自己是她手中的蛇,也那么卑微而虔诚的希望自己身上哪怕有那么一星半点是她所喜欢的,所愿意收藏的。   其实,他们真是一点也不配。   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些绝望的觉得自己该死心了。   ——   上官林将帐篷里面的地铺铺好,因为先前作火把烧了一床薄毯子,现下两人就只能盖同一毯子了。他将薄毯子铺好,又不知从哪里拾掇处一个睡袋,展开来看,睡袋是双人的,很大,他觉得足够她在里面滚上几圈了。   他拎着薄毯子抖了抖,又看了看,觉得夜里可能会冷,就打算将睡袋给沐珊,自己将就着盖盖。   上官林走出帐篷,看见沐珊在一块石头上铺了那会儿没烧干净的半块毯子,毯子上还留有几块黑焦,几块暗红。她正一脚踩在上面,脚后跟处露出半根蛇尾巴。手上正戴着那会儿烧烤用的塑料手套,一手将蛇身固定住,一手正撕扯着什么。面目表情很是狰狞。   他看的抖了抖,佯装着镇定的喊她,“快点弄完回来睡。”说出的话倒是像足了老夫老妻之间的谈话,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几分亲昵。   话一说出口,心里头又有些瑟瑟的发疼。将帐篷拉链重新拉回,不放心的从包里头翻找出一些雄黄粉又出了帐篷,往四周撒了个遍。   帐篷上头是透明而不透风的塑料,一个锅盖的面积。上官林仰躺在铺好的帐篷里,望着头顶的星空,一瞬间有些迷茫。他的双手枕在头底下,交叠的放着,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自己右手的掌心,轻微的发痒。连同着心里头的酥麻感,有些难安。   他蹭一下爬起来,想出去找她。   走出帐篷正好看见她回来,手套已经取了,那块淌着血的石头也都清理了个干净。她的发丝被夜风吹得紧紧的贴着面,有些乱。可她的眼睛像是发光一样,看着他,摄他心魄。   他们没说一句话,或者在此时此刻,什么话都显得有些多余。   十几米外陈曦和上官锦城的小帐篷泛着微光,沐珊侧过头看一眼,然后冲他笑笑,越过他,走进了帐篷。   沐珊从外套里拿出一个用布卷着的东西放进自己的黑包里头,接着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又脱了鞋,然后很是自觉地钻进了睡袋里。   睡袋有些大,她生的瘦,在里面滚了一圈还能留半个身位。有些难以入眠,她露出半个脑袋,望着那透明塑料透出的星空。   “喂。”她喊他,知道他应该也没睡,可这“喂”了之后就又不说话了。   “嗯。”他低低的应一声,也跟着沉默,许久。她听见他说,“怕吗?”   她“嗯?”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又说,“看见蛇,你一点都不怕?”没等她回答他又说了,“你挺奇怪的,一点也不像个女的。”   “嗯。”沐珊应他,不知道是肯定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又是沉默,“我以前怕。”她说,“以前很怕。”   “那为什么又不怕了?”他问,侧过身子对着她,他觉得她身上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吸引他,毫无理由。   “被咬了,怕了一阵。”她笑一笑,也转过身看他,“我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后来好了就杀了许多蛇,各种各样的,花纹的,藏青色的,火身的……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了。”   说不震撼是假的,一个女孩子,究竟要怎样才会如此这般?才会笑着说被咬了就怕了,后来杀多了,就不怕了?   他有些心疼,可又知道这种心疼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能声音发瑟的问她,“那时候,疼吗?”   “不疼,整个腿肿的跟柱子似的,早没了知觉,哪里还知道疼啊。”带着点轻笑,说完她扑腾着从睡袋里爬出来,将自己的黑色大包打开,拿出那会儿的布卷,将其摊开,双手献宝一样捧着给他看,“卸下来了,这牙齿挺特别的,还是锯齿形,我以前没有看到过。”   上官林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憋红了脸只憋出两个字:“卧槽!”   沐珊瞪他一眼,暗骂他一句“不识货”,宝贝似的将手上的东西重新收好放回去。接着重新躺了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可怕的啊?”她问他,声音里带点儿他从来没听过的失落。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连他自己都识不清,就只能含糊着说,“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儿的。”   沐珊没说话,只是看着那锅盖大的星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变态也是一种高阶的进化。”她最后是这么形容自己的,说完就缩进了睡袋之中。   又是许久的沉默,沐珊困意来袭,半昏半醒之间听见他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易景烁?”   “不,我谁都不喜欢了。”她迷糊回应,声音从睡袋里传出来带点沉闷的嗡嗡声儿,“喜欢一个人太累了,太辛苦了。”   “可是我喜欢你。”他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表明心志,带了点儿革命烈士就义前的孤勇,“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这一声让沐珊有些清醒过来,她说,“我向来都是个很多情的人,也从来不会喜欢一件事物太过于长久。我大一的时候喜欢学校后街的豆皮,吃了一年;大二的时候喜欢后街的生煎包,又吃了一年;大三的时候喜欢嘉园的烧卖,又吃了一年;大四我就喜欢吃手抓饼了;大五又爱上了油条……我喜欢的东西都有一定的时限,喜欢的时候也是真的喜欢,可是不喜欢了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   “你说喜欢我,可能是真的喜欢,又或许也是有时限的。我不敢去尝试,其实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件物都是一样的,以前商景也喜欢我妈,可是后来也不喜欢了。有的人喜欢的时间长一点,十几年,几十年,再者一辈子。而有的人却不是,这种喜欢的感觉只能维持一阵子,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我都很怕,前者我怕自己不能喜欢你那么久,后者我怕会受伤。”   “所以,上官林,算我求你,别为难我,也别为难你自己。”   又是许久的沉默,她等着他说什么总结性的话,可等了许久也听不到回答,便越发的困顿了,睡意来袭,比之前的更浓重。   “人生那么长,你一个人过下去么?”半睡半醒间听得对方这么问,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也不知道是谁在问,也分不清是自己心底的声音还是旁边的人。   “人生那么长?哦,那么长……”她已经说不清楚一句话了,只是感到悲伤,然后又忽然轻松起来。   那么长…   将睡未睡之间她似乎听见谁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意志有些模糊的听见那人说,“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强迫你。”接着是苦呵呵的笑,声音里也带了苦意“其实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喜欢你可能也就是荷尔蒙分泌过多,加之与你相处过多,可是这种荷尔蒙的分泌搞不好也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分泌。更何况,你也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毕竟,你胸那么小。”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迷糊的沐珊听得不那么真切,却也隐约听了个大概。这个大概就是她的胸很小,小到不被人喜欢,很好很好!她觉得自己很生气,有些想要跳起来打人,可是挣扎间也只是翻了个身,便彻底的睡了过去。   睡之前她撑着最后一丝意念捏了一把自己的胸,模糊的念着:嗯,好歹是个A,且还是个大A,挤一挤搞不好还能挤出个B来?   接着,再无意识。   她也不会知道,那一晚上,他们相隔最近,却也最远。   ? ☆、女朋友 ?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赶了,这一晚有人睡得非常好,有人睡得非常不好。   上官林顶着俩黑眼圈幽怨的瞅着沐珊,她说她睡觉不老实,他就信了。可她哪里只是不老实而已?那分明就是强盗行径好吗?睡睡袋还能连带着睡袋一块儿滚到他薄毯子上的也是少见,那姿势,简直是以她为圆心的十米内都是她“叶良辰”的地盘了!   这还不算,睡着睡着能从睡袋里钻出来也是真本事,往他毯子里钻也就算了,往他怀里钻是几个意思?!钻完了临了还挂他身上,挂着不舒坦又跟猪拱白菜似的拱完了自己钻回去……   多的话也不想说了,他有些瞅着她喜感的想,以后要是成了她老公,那得买多大的一个床才够她折腾啊,转念一想,也没啥,抱着她睡便好了…可想到这儿又难过了,不论如何,未来她身边的那个人都不会是他。   他低下头整理帐篷,她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拨弄她黑袋子里的东西。两个人相距不过四五步的距离,他一侧头还可以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上翘着的支愣着的头发,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可这四五步的距离,他却过不去。   他有些想要抱一抱她,权当做是最后的告别。可一想到她会生气,她会难堪,就只能作罢。   他使了气力将钉在地上的帐篷桩子□□,扔向一边纸盒子里。又拔出一根来,他每拔一根一根就在心底念一次她的名字,想着拔一根自己对她的感情就淡一点,拔完最后的,就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喜欢一个人太苦了,苦的他都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昨晚他看着她的背影其实想了许久,谈一个对象,和一个人过下去,两个人只要不觉得别扭就好。   他甚至有些悲伤的觉得,那个人不是她,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掌握他的情绪。那么不是她,是谁就都无所谓了,看得顺眼就好,足够对自己好就行。   可转念一想,他也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正当好年纪,人生还很长。   可是能怎么办呢?在这个正当的好年纪,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上一个没有前路的人,看不到底的人。   他所有的心思都绕在她身上了,他明明十九岁的年纪仿佛一下子就到了九十岁。   ——   回去的路上陈曦一路叽叽喳喳的讲话,锦城开车,时不时透着后视镜瞥一眼后座的两人。沐珊偶尔搭理陈曦一两句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上官林则是直接歪着脖子补眠。   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没有一句交流,哪怕她下车的时候他都一副睡着的模样,可等到她开始背着身子往公寓走了他立刻就睁开眼,眼里哪里有刚睡醒的那种迷茫,分明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悲伤。   透着车窗他可以看见她背着那个黑色的巨大无比丑的一塌糊涂的包走的很是恣意。他看着有些愤愤的,觉得难过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有些冲动的想要冲过去对着她踹两脚,可所做的也只是将头贴着车窗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远去,直到不见。   “嘿,二木头的眼睛都要黏在三三的身上啦!”陈曦撞着锦城的胳膊大声发表言论。   锦城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弟弟,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接着发动车子离去。   感情的事情谁都帮不了,也不能帮。   他只能看着他受着,苦着,疼着。   出发的时候上官林是怀着一腔热情出发的,打算认真表白,认真的和她说一些事情,认真的谈谈以后,有她的将来。他已经做好打算要把她考虑在自己的人生里面了,激动的难以自持,想要见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说这些事情。可是回来呢?他只能装睡,掩盖住自己心里就要溢出来的悲伤,他一句话都不敢和她说,怕她难堪,也怕自己更加难过。   如果能够尽快的心死该多好……   “哥,把我就这儿放下吧。”他说,将自己的外套拢一下,待车停稳了一下子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带动一阵不小的风。   停下的地方是那天晚上的小公园西南入口,他抬着头望上去可以看到边上的情人坡,草已经开始窸窸簌簌的发黄了,通向情人坡的小道上树枝也成了光溜溜的,一根一根支楞着倒也应景。   他就是那天晚上向她表白的。   他还可以回忆起她那天晚上的震惊以及震惊之后的镇定,无情而又绝情。   他踩着落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开始回忆,想着她走上情人坡对着瞬间发亮的街灯大骂“你大爷的!”想着她对自己说的话,她说“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人都说三年一代沟,我大你可不止一个沟,沟里的水都可以将你淹死在里面。”她还说,“喜欢我有什么好?你别喜欢我,不值得。”   喜欢她有什么好?   没什么好的……太苦太累,如她所说,一点也不值得。   终于走上情人坡,一个人走,此时此刻走。和那个时候的心境都不相同,那时候是揣着希望的,这个时候是带着绝望的。   走了这一程,他盯着那颗挂着铭牌的英国梧桐树,看着上面忙碌的蚂蚁上上下下,有些伤感的觉得,她其实也像这棵英国梧桐一样,其实没什么好。不过是因为他见得法国梧桐多了,便多看了她那颗英国梧桐几眼,其实没什么差别。   穿过那晚上的小林子,走进亭子,又很快的走出来,出了公园,上了主街道。   他一路的走,一路的回忆,回忆到了最后也就没什么好回忆的了。   没什么好回忆的了也就没什么可以记住的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从这一刻开始,他丢掉所有对沐珊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决定真的不要喜欢那个人了。   ——   沐珊再见到上官林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一月了,沐珊将一头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更显得干净利索。她拖着行李箱,围着方块格子布的围巾,围巾将她整个脸都埋在里面,只透出一双乌澄亮的大眼睛。   她看见上官林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杯奶茶站在店门口等,风将他的长风衣吹起一点儿边,他直勾勾的看着奶茶店招牌,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   沐珊没敢上前,像一根木头桩子戳在那儿,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这一撞撞得动静有些大,她手上一松,拖拉杆掉在地上,箱子立刻倒下,发出不小的声音。他闻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她,似乎是有些震惊,也有些踌躇。同她一样,不知如何开口。   沐珊将拖拉杆捡起来,拖着箱子走过去冲他笑一笑,用中国人最常用来打招呼的语句问他,“吃了吗?”   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黑了。”半响,他说出这么两个字,倒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沐珊嘿嘿的笑一笑,抬眸看他,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以前她看他只需要仰起30°,现在很明显的需要45°了。   “也瘦了。”他继续说,然后问她,“为什么把头发剪了?”   “太长了,碍事。”她回答,然后又是尴尬。   “我交女朋友了。”他说,眸光一转看着在奶茶店那边排队的人,微微的含着笑,“她是个很好的人。”   “哦。”沐珊低低的应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又说不出个什么理由。顿了一会儿,她说,“我先回去了,改天一起吃饭。”笑一笑,“带上你的女朋友,认识认识。”   “好啊。”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倒是一点都不介怀的样子。   沐珊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伴着“嗒嗒”的脚步声,隐约听见后面有人说着话,声音娇柔语调含羞,那人问,“那是谁啊?”   他说,“我嫂嫂的朋友。”顿一顿,补充,“算是姐姐吧,我以前还喜欢过她呢。”   沐珊拉着行李箱,听到后面的一句话,脚步一顿,心里头一下子有些很不是滋味。   他说用的是“以前”。   沐珊捏着行李箱的拖拉杆,手指有些不由得加紧,随后又松开,随后走得更快了一些。   ? ☆、逃避 ?  沐珊其实是个很怂的人,郊游回来后她害怕再次面对上官林,就下意识的选择逃避。恰好,那时候北边有一只医疗队伍要进山,为期两个月,她便跟学校申请了。   没和任何人商量,申请表交上去的第三天,她收拾好东西拖着个行李箱就走了。   山区环境艰苦,信号时好时坏,联系上陈曦的时候已经是她离开后一个星期的事情了。陈曦在那边对她破口大骂,骂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往山里跑,跟个二傻子似的,骂她怂骂她没种,骂到最后自己就哭了。   沐珊将电话拿出好远让她骂,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以前骂陈曦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她这么骂回来,可是人生到了这个地步反倒是有些滑稽了,真是天地好轮回啊。   以前她看着陈曦对上官锦城穷追不舍,看她跟个二傻子似的鞍前马后,看她为那个人哭为那个人笑。   可是现在呢?她忽然有些理解当初上官锦城的心情了,那种被人追着的烦闷感,于是她没种的躲一个人躲到了山里……   要躲多久呢?她也不知道,希望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好了吧,最好……那个时候他身边有人了,彻彻底底的忘记她。   他们还和从前一样,朋友,姐弟,饭友,死对头……无论哪一种都好,只要不是情侣。   ——   山里多孤寡老人,留守儿童。医疗资源极度缺乏,教育落后,他们走家窜访的为老人和小孩义诊,经常天没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吃饭住宿都在老乡家里。   冬日山里风大,天气也干燥,皮肤都龟裂了。睡一晚上,早上起来一头长发用梳子一梳梳不到底,拉扯着又疼,她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索性心一横,留了五年的头发就一次全给剪了。   剪刀上头的时候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剪完才觉得头上的重量少了不少,之后每一天起床多睡五分钟简直要高兴的飞起来!   恰逢冬天,从一个村落转移到另一个村落,最后大雪封山医疗队又被困了许久,说好的两个月就变成了快三个月。   村子里没信号,打电话要跑去山顶,那儿可以收到信号,沐珊懒得爬山,也就没怎么和外边联系,倒也落得个清静。她出山的时候简直有些感慨这个世界是不是全都变了样,有一种自己是山顶洞人的感觉…她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节了。   ——   沐珊端着咖啡杯站在窗户边上看风景,可风景真心没什么可看的,放眼望去只能瞧见一片秃了的枝干,她轻抿一口咖啡,苦的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了那几晚上他就是站在那里这么看着她的,忽然就生出了几分感慨。   那时候,他站在底下看着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希望的,期待的,或者是说,平静的只要看着就好?想不出来,或者是她不敢想下去。沐珊一口将手中的咖啡喝了个干净,眉头皱的更紧了。   还没到她和上官锦城约定的时间沐珊就见到了上官林口中的“很好”的女朋友。   这种见面的方式沐珊从来没有想过的,她只在狗血言情剧和小说里见到过,说的是现任找前任的茬儿。而她印象中的故事发展就是一个土豪一样的白富美砸下一沓钱让她这种穷屌丝赶紧滚,离开高富帅!   现在,她对着传说中的白富美,有些觉得是不是搞错了剧情,这事儿放在她身上怎么想怎么滑稽。   她不是上官林的前任,也不是他的情人,他们之间硬是要扯上什么感情关联,最多就只能说上官林是个明恋未遂者。   “你就是沐珊?”最傻逼的问话,沐珊有些不屑的想我要不是沐珊你拦着我干嘛?打麻将三缺一啊?   她将背包带子往上提一下,正巧遇上赵敬从实验楼出来,就冲他招了招手。   赵敬凑过来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呵呵的笑,“哟哟哟,新旧情人对抗赛啊?”   沐珊恨不得揭下脚底38码的鞋盖在他24码的脸上,她恶狠狠的瞪一眼赵敬。张了张嘴正准备狠狠的打击他讽刺他,可一转头的时候余光瞥见远处赶来一人儿立刻就闭上了嘴。   嘿,这事儿新鲜了。   商紫,她的妹妹,亲的。   “乔研,你怎么在这儿,找你好久了,不是说要去给生化院篮球队加油的吗?”商紫像是没见到沐珊一样,拉着乔研就要走,一边走一边嚷嚷着说,“赶紧的,上官他们热身赛都开始了。”   “哟,篮球赛啊,林林上场的啊,我也去看看,加加油打打气。”沐珊凑热闹不嫌事儿大,放火恨不得还浇上油拽紧背包带子跟着她们往那边儿赶,赵敬扯都扯不住。   沐珊就像是脱了缰的疯狗一样往前面没命的蹿,赵敬没办法,就怕她跟人动手,也就只能跟着去了。   到场的时候篮球赛已经开始了,场面几近沸腾。   大冷的冬天,他穿着一个背心,后背写着大大的七号。他额角的头发汗湿贴在上面,有时捞起衣服底往额角擦一下汗。夺球,带球过人,跳起,灌篮,进球得分!下面就尖叫一下,掌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沐珊忽然就想起了上次看球赛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不懂得球场的规则,只要球在他手上她就一个劲儿的尖叫,吓得他将球砸了好多次,最后输了比赛下了场气得恨不得掐死她。   他那时候还说,“你加油你倒是看我啊!你跟着瞎起哄个什么劲儿啊?!换场地你知不知道啊?还有,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啊?各有各的丑,还都丑的不重样!”   沐珊想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有些莫名的伤感,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似乎很难回到那个时期,那个相处的模式。   可仔细想想,又能伤感什么呢?他们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一切都是她选择的,不是吗?   她看着他接过队友传过来的球,然后托着球起跳、后仰、然后投球,再次进框得分。动作行云流水帅的一塌糊涂。   他一个转身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有一秒钟的愣神,随即又加入新的战斗了。   比分拉得很近,赛场上很是激烈,两边的粉丝都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偶像加油。   沐珊和任何一个脑残粉一样在场边大喊大叫,喊到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了。   中场休息十分钟,上官林和那边说了些什么就往肩上搭着一个白色的毛巾,直接走到了她前面。   “你怎么来了?”他问她,有些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激动和兴奋。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然后抿一抿唇,接着仰头喝下一口水,吞咽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动作间额际的汗滴顺着头发滑落,很是性感。   “咕咚”,沐珊听见旁边女生吞口水的声音。她在心里暗暗的骂一句“妖孽”。   “呐。”沐珊往那边一指,正好对上乔研,嘿嘿一笑,“我跟着她来的。”   上官林往那边看了一眼,立刻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了。乔研顺手捞过他搭在肩上的毛巾,然后轻轻的给他擦着汗湿的头发,微笑着做出一副略有些嫌弃的模样和他说着什么,他倒是没什么别的表情。转过头来对上沐珊的眼光倒是有几分不自然的又别过头去,他拿下了乔研手中的毛巾,自顾自的擦了起来。   很快上官林就归队了,赵敬看看上官林,又瞅瞅乔研,暗暗的戳一把沐珊的胳膊,“哟哟哟,你这小眼神,渍渍~挺幽怨挺婉转的啊。”   沐珊微微一笑,问赵敬,“和你那个小柳岩怎么了?三个月攻克到哪里了?牵手搂腰还是打克斯?或者劲爆点的限制级?”   这话一说赵敬脸就黑了,他一声不吭的别过头去不理沐珊,沐珊倒是来劲儿了,“没搞到手?”她伸手摸一把赵敬的脸,“不会吧,你这小脸蛋儿挺滑的啊,怎么就不行呢?”   沐珊似乎听见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索性就又摸了一把赵敬的下巴,“实力不行,嗯?”最后那个“嗯”字实在是委婉又下流…赵敬想要杀人了!   沐珊还要说什么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喂,你和上官到底什么关系。”   乔研,沐珊回过头对着她笑一笑,说,“灵魂关系。”   乔研:“……”完败。   沐珊看着她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隐隐还又要变黑的趋势。   哟,都快要赶上调色盘了,真精彩。   “还是说,你希望我们变成肉团关系?”沐珊低着头笑一笑,手指勾弄着背包的带子,没等到回答,又“嗯?”了一声。   “无耻。”乔研骂了一句就走了,沐珊有些暗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年头,贱人都爱扎堆。   沐珊转过头去对着那边一直往这边看的商紫,勾着唇冲她冷冷的一笑,比着口型对她说了一句话,看着她脸上忽然僵掉的表情,心里头有些高兴。   她觉得,这日子真是有些平淡的可怕了。? ☆、往事 ?  上官林结束篮球赛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沐珊,他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上官!”乔研站在二号馆门前喊他,“我在‘红灯笼’定了桌,商紫已经提前过去了,我们也赶紧的吧!”   “好。”他走过去,乔研很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她两只手这么勾着他,近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胳膊上,两团肉软乎乎的贴着他小手臂。上官林忽然就想到沐珊的“叉烧包夹火腿肠理论”,微红着脸有些不太自然的将胳膊从她的手臂中抽拉出来。   “咳,”他对着乔研询问的眼神尴尬的咳一声,然后说,“他们应该等急了,我们走快一些吧。”说完率先迈着大长腿就往前走,乔研看一眼他的背影,撅了撅嘴,有些小生气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包间上官林看见沐珊坐那儿,心里头的那点儿失落一下子就都消散不见了,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渍,这一桌人就等你们俩呢。”沐珊喝一口手中的热茶,掀起眼皮瞅了瞅上官林,略有些不满。   “你们可以先吃着啊。”上官林笑一笑。   “渍,那可不成。要真吃了你要不来岂不是没人付钱。”沐珊摇头,说着看了看他旁边的乔研,对着她不大欢迎的眼神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去,“我是沐珊,很高兴认识你。”   乔研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没动作,看了看上官林又看了看沐珊,对着一桌子人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然后……揣兜里了。   沐珊伸出去的手这会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面儿上有几分尴尬。   她斜着眼去看上官林,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儿来,心里很不得将对面的这对狗男女揣上几脚再推进火坑里烧死,最后再找个穷山恶水的地方直接把骨灰给撒了。   可她面儿上还得摆出一副温柔可人的知心大姐姐模样。   她也将手揣进口袋,又坐了回去,撇着嘴对着乔研干笑着说,“渍,你这手还挺金贵。搞得好像我们这一握就跟奥.巴.马与卡.斯.特.罗.似的,”眉毛一挑,很是讽刺,“世纪性一握?”   乔研没说话,绷着一张脸很是不高兴。她以前就听说过沐珊这个人,后来商紫和她也提起过她,更何况她还是上官林苦追后没能得到的,见面几次说话也都是含.枪.带.棒的,这人她看着怎么看怎么不爽。   上官林试图打圆场,刚张嘴想说话就被沐珊一个眼神瞪得闭紧了嘴巴。   “你是不是听说过我的一些事情?”她问乔研,也不管一桌子人千变万化的脸色和眼底八卦的精光,呵呵的笑着说,“哎呀你可别误会,也别听别人的风言风语。我可是你们家上官林的姐姐,比亲的还亲,我们俩关系可纯洁了。”顿一顿,她斜着眼睛看下上官林,接着补充,“我们俩纯洁的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都啥事儿没有。”   上官林的面皮子抖了抖,嘴角有些抽。   是啊……他们露营的时候好死不死的睡同一个帐篷里边儿,后半夜她卷着睡袋拱入他怀里,可不是睡过同一张床盖过同一床被子吗?   可那,说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他心里头有意思怅然,若是那个时候……算了,如果当时本就是个满含着遗憾的词。   他刚想说话就又听见沐珊说,“不过姑娘你不用担心,他可不喜欢我这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雌雄不辨的阴柔长相,而且我这身材也实在是太抽象了不是他的菜呀。你长了脑子不是为了显高的,你也别拿它当个摆设,你得好好想想。别听了别人三两句话就被当枪使,你看我这身材跟干豆芽似的,我和你们家二木要真有事儿早八百年前就发展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了,哪还轮的到你呀,你说是吧?”   上官林听着她这么说话,心里头有些气有些恼又有点儿亢奋,但又不知道这种矛盾的心理是怎么来的。他无数次用眼神给她示意让她闭嘴,可是她却讲得更加带劲儿了。   沐珊上上下下将乔研打量了个遍,接着说道,“哎哟姑娘你这□□风生水起的,真是让人羡慕啊!”嘴巴里渍渍的,“真不错呀,我要是个男人见了你这样儿的我也得把持不住啊!”看着那俩肉团团,手上还摆出个丈量的姿势来……      她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上官林捂住了嘴,他要被她气疯了,他有些想要杀人灭口了!   一桌子人看呆了,这会儿连个屁都蹦不出来。   赵敬眼瞅着这一切,憋笑憋得直抖,沐珊这性子要是能被人欺负了去那才是见了鬼!   最后是服务员的上菜打破了这一僵局。沐珊也不再折腾,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安静的吃饭。这一次她算是给足了面子,没说什么对食材了不得的“独到”见解,上官林从骨子里感谢她八辈儿祖宗。   酒喝到一半正是扯犊子的好时候,将醉未醉,兴致在酒也在。最初的生疏也都随着三两杯酒下肚变得熟络起来,那些最初的尴尬什么的也都见了鬼。   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儿,祖先们的那套“食不言”都是鬼话。桌上的姑娘少,沐珊又是难得的性格豪爽之人,与一群禽兽很是聊得来。三两个王八蛋借着酒胆儿就开始打趣起她来了。   “沐师姐啊,你们学医的见多识广,你说我这身材,吃的不见少,动的不见多,能科学的瘦下来吗?”隔壁的胖子大着舌头问,问话间手还不忘往沐珊的肩头搭。   “呵呵。”沐珊将肩头的手挥下去,捏一把胖子的脸,笑了起来,凑近他耳根说,“有一种运动,官方称为叫做床上运动,动的少,热能损耗快,减肥效果赞。试试,嗯?”   胖子手中的筷子“啪”的落桌上,他红着脸看了看沐珊,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那儿有好东西,射门集锦,108式,你要不要?”沐珊推销。   胖子笑的淫.荡又猥.琐,搓了搓手说,“沐师姐,单身狗的话……看看也能消耗热能?那燥热算不算消耗热能燃烧脂肪?”   沐珊:“……”单身狗学什么108式啊?还特么燥热?!你特么还能花样用手不?!   沐珊忍了忍,“你们宿舍的单身狗多不?”   胖子点头。   沐珊:“女朋友难找的话,基友有时候也可以,我那视频男女老少皆宜,有的甚至人畜不分,是个活的就行。”   胖子:“……”   对于听到了所有谈话内容的赵敬&上官林:三观易碎节操难保。   饭桌上的一干师弟表示:沐师姐简直是个大写的流氓,不过我们都好喜欢!   乔研&商紫:日了狗了!   吃到最后沐珊例行收集骨头,上官林已经见怪不怪,而与沐珊洽谈了一整顿晚餐108式的师弟们表示,不正常的沐师姐此番行为实属正常。   乔研默默看着这一切有些愤愤的,可是又不好说什么,上官林甚至热络的帮忙挑拣骨头。   最后一群人在门口分手,上官林看了看沐珊,有些话想对她说,可他手却被乔研拉着,再多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憋了回去。   他送乔研回去,赵敬和沐珊的方向相反,说了再见就走了。   沐珊将包背好,看了看站在路旁的等着她的商紫,勾着唇冷笑了一下。   嘿,还真是憋得住。   她看着一群人走了个干净才往商紫那边走,“有话说有屁放。”   商紫的脸有些红,她咬了咬唇,说,“爸爸有没有和你联系?”   “我没有爸爸。”沐珊回答,她从包里翻出一个什么东西放手里把玩着,继续说,“我爸早死了。”   “可爸爸的转账记录显示……”商紫话还没说完就被沐珊一张□□给扔脸上了。   阳历一月还很冷,A市夜间的北风很是有些凌厉。这张卡扔的方式也不是随手一甩的那种,而是用指头夹好用削的方式划过来的,商紫侧头躲也没能躲过,卡划在脸上,侧脸立刻就有了一条红印子。   “呐,你家的钱。”沐珊抬着下巴看商紫,“别以为谁都稀罕你家那点破钱似的,也请你回家和商先生好好说说,别随随便便打扰人家的生活。而且……”她笑一笑,有些感慨的说,“这点钱也忒少了些。”   商紫没说话,沐珊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侧路过,然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还有,别四处乱嚼舌根,乔研那事儿,要说没你添油加醋我还真不信。要真喜欢,姐妹手里的算什么,抢过来就行。技术不够回家多和你妈学学,脱了衣服往上凑没有办不好的事儿,男人不都喜欢那套么?”   商紫恶狠狠的瞪着沐珊,咬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上官林?   沐珊由着她蹬自己,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她脸上被□□划出的红痕,“瞧你这可怜模样,对着我可没用,你得让他看见不是?”手上一用劲儿狠狠的搓了一把,又很快收了回来。   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后看见我了,绕远一点,看见你我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冷得掉渣,“我心情一不好,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一口气儿说了。”    “沐珊!”商紫在她后面大喊大叫,骂她,“你个贱人!”    沐珊脚步不停,于黑暗中呼出一口气儿来。   嘿,贱人,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熟悉到让人忍不住贱一次的形容词了。   ? ☆、流氓 ?  沐珊是个实在人,她觉得自己被人骂了贱人,就一定要犯贱一次。可是这种贱到底要是个怎样的贱又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比如有人贱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有人又是笑着笑着就背后给一刀,再不济也要开个帖子818什么的……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她向来都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做人守则。   虽说商紫对她的冒犯还说不上“斩草除根”,可是她爹商景那可就不止是冒犯了。而她沐珊骨子里到底是流着那人的血,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怂货,她一个在读研究生怎么着也不能以下犯上的挑战商界头头……可这口气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总得找个把人发泄发泄不是?   嘿,商紫好死不死的正好撞枪口上了,而且她好死不死的还主动挑起战火。沐珊觉得,这种时候,就是怂成球也得搁地板上滚几圈了。   她敏思苦想了一整个晚上,怎么也不能想出个好的方法来。倒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院里催的紧。   她刚从山区回来,得写一份报告,还有团队的证明章子要盖。接着手头的项目也要正式启动,还有紧接着的寒假医院实习……手里头一堆事,她便觉得凡事得讲个轻重缓急,整治商紫的事儿,或许可以缓一缓。   手机界面跳出来一份短信:今天听小紫说和你一起吃饭了,你们是姐妹,要多交流。   姐妹?呵呵。   沐珊编辑:中华儿女是一家?   随后觉得有些多余有些无聊,又一字一字的删除掉,顺手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她打开文档,看着自己的邮箱,忽然发现了有好几份邮件,全是一个署名“木二”的人发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有些震撼,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发件人一栏,脑子有些空白。   其实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她不讨厌他。她躲他躲了那么久,跑了那么远的路。最初不过是怕他为难,可是这种逃避本来就有一种不忍和不舍在里面。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喜欢他的,也丝毫不会去考虑这种可能性和同他在一起的可行性。从最初的最初她就在心里否定了一切,远走他乡。   关了手机断绝一切和外界的往来,甚至连陈曦也都断了联系。   可是那种被大雪困在大山中起早贪黑的日子,她总是想起他。   他笑着和自己玩闹,笑着给她挑拣骨头,笑着说喜欢她,说想和她在一起。   他的小家子气,傲娇,幼稚……那些她原本以为自己很排斥的东西,可是却在那些个夜里一遍又一遍的怀恋。她告诉自己,或许是很久都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好了,只是有些贪恋而已。可是到后来,却有些骗不过自己了,然而能怎么样呢?是她将他推开的,是她将他的一片真心践踏于脚下。   他们,本来也就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当做真的就没喜欢过好了,骗着骗着,或许就骗过去了。   于是她剪了短发,打算用一种新的面目见他,让他忘了自己,不再喜欢自己。   可真的回来了,见了他,见到了他身边的人,却忽然觉得难过,觉得遗憾,觉得心酸。   沐珊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将光标放到删除的位置。可只是一秒,又移了下去,最终点了查看。   【二木:   沐珊,男人婆,神经病,你个无情又绝情的女人!!   真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名字来称呼你。   这可是小爷我第一次给人写这种称之为‘信’的东西,骨子里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陈曦个二货还怂恿我给你写情书呢!这年代这种傻事儿做的人基本上都灭绝了吧?可我还是傻乎乎的给你写了,黄皮纸写的,本打算给你,往你公寓底下候了一天,没见着人,一气之下给烧成了灰烬。   呵,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忽然就消失了,跟人间蒸发一样。   我特么急的都差点报警了好么!   还好最后没做这么跌份儿的事儿,你不过就是不喜欢我而已。   你跑什么跑啊,我爸经常说我怂说我孬说我没种,可你才真是个怂货。   你不喜欢我也不丢人,最多说你眼瞎。   不过说到底我也眼瞎,眼瞎才会看上你。   你离开的第三天,想见你。】   【二木:   33,用陈曦的称呼叫一下你,似乎没这么叫过,有点陌生,又觉得有些亲昵。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你,你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脾气还不好。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还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说实话,带你出去偶尔会很丢人。   这么一想,你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了,那我就不喜欢你好了。   不见你两个星期,打算放弃你。】   【二木:   男人婆,今天遇到一个腰细屁股翘胸大腿长皮肤好,眼睛大脸蛋儿小长得好的姑娘。她说喜欢我,吓我一大跳!   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我到了这个年纪,初恋都没送出去有点没出息,然后我稍稍矜持了一下就答应了。   对了,姑娘叫做乔研,她室友正好是商紫,我高中同学。上次演出完一起吃饭过,我竟然没注意到她。   好吧,我那时候还喜欢你呢,也是眼瞎,光顾着看你了。   不见你的一个月,我决定恋爱了。   吼吼,对象不是你。】   三封邮件,三种心情。   看吧,不过是一个月而已,从喜欢这个人,然后到不喜欢。   放弃一个人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会有些难过?   沐珊最后点了“删除全部”,接着又点了“确定”。   男人口中的喜欢……呵呵。   她将选题发给赵敬,然后开了文档写报告,却对着word看了半天什么都写不出来,又开了F盘看片。可是本来很喜欢的cp,这下看着也一点激情都没有了。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恶狠狠的捏一把自己的脸,又搓了一把。复又看了起来,那些好笑的情节,不知道怎么看着却觉得有些虐了。   电话响起——二木。   沐珊放任手机在桌上响了许久,最后接起,“喂—”,声音有些干涩的可怕。   “是我。”他说。   “我知道。”沐珊笑,“有事说事。”   “那会儿吃饭……”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可是隔着听筒也有一点说不出口,顿了许久才接着说道,“你不要太计较,乔研不是针对你。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说过自己喜欢你的事情,她说不介意,可你也知道,这种事很难得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哪能介意这个啊!再说了,这不是你初恋吗,作为一个你曾经明恋而不得的人,我不得好好呵护你的不是我给的初恋啊。”沐珊调侃,可说出的话绕了个圈子确有几分连自己也说不出的酸味。   不介意,是假的嘛,呵。   “不介意就好。”他似是松了一口气,“你这次回来,变化挺大的。”   “你变化也挺大,两个月不见,人气又高了好几个度啊。”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继续下去了,可说到底他们本来也没什么话可说。   他在电话那边没说话,笑得有些尴尬。   沐珊想要挂电话,“没事我挂了啊。”话一说出口他立刻就喊她了。   “沐珊!”他说,这一句喊得有些急切,沐珊觉得他语音里像是有几分不舍,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嗯?”她答。   “没事,就是忽然叫你一下。”他的语调又低了下去,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好久没和你说过话了。想一想,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平心静气的讲过电话。”他有些感慨。   “是啊。”她说,“不过我们似乎也没怎么通过电话,我挂了。”   “等一下!”他再一次叫喊,声音有些大,通过传声筒震得沐珊耳膜疼,一个刺激差点将手机给甩了出去。   “我要是说……”说到这里又停了,带着点犹豫,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拜拜。”   沐珊:“……”卧槽,这种说话说一半就是耍流氓好么?!你回来啊王八蛋,把话说完啊你大爷的!   她握着手机恨不得把屏幕戳个洞出来,可他就是挂了电话,屏幕终于还是暗了。   **   上官林将手机揣进裤兜里,从阳台走进卧室。   要是说……说什么呢?   说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乔研,说自己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想和她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   说自己无论多么努力还是做不到放手,说自己……还忘不掉她。   结果呢?结果就是他手里握着一个心里头装着一个,然后再次被她嘲笑被她打击被她骂被她拒绝,最后还落得一个渣男的名声。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她会说什么,他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他还喜欢她,可是这种喜欢,若是装作没有了,装的时间久了。或许……当有一天再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头真的就有了别人。   宿舍里胖子正对着F盘□□,上官林看了一眼视频,若有似无的苦笑了一下。   他想,沐珊真的是一个流氓。   这个流氓抢了他的心,却不肯给他她的人。   ? ☆、文艺病 ?  《天外飞仙》第三集,劳夫子给二姐写绝交书的时候说,爱一个人其实可以爱到不爱的境界。说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心里头装着爱,就不是语言和行动可以表达和掌握的了。那么就可以坦荡荡的说,“我不爱你了”。   爱还在,根本就不用去爱。   沐珊看的时候哭成了一个傻逼,她觉得自己最近很是有些文艺,而这种文艺和感冒病毒一样可怕,趁人毫无防备的时候补一刀。   于是在文艺病犯了的时候,沐珊成功的感冒了。   沐珊的感冒是那种不动声色的感冒,头不疼,嗓子不疼,不流鼻涕,就是咳嗽,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嗽,恨不得将肺都咳穿孔的那种。   从研究院回来的时候沐珊用米白色围巾包住了自己的整个头,恰巧穿的是偏绿色的风衣,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直立行走的大葱头。   她一边走一边迎风流泪,感觉自己就是个傻逼。走快一点脑子就不清明,像是360°旋转一样,时时刻刻都觉得马上就要自己脱离地心引力被甩出去,而且那种甩还不是正常的甩,是那一种会飞起来然后扑地的那种甩。   胖子看见盯着大葱头沐珊时差点没把她认出来,要不是沐珊那一句问候,“喂!108式学到哪儿了?”她的声音有些喑哑,从围巾里透出来又有点儿闷闷的。   “嘿,沐师姐!”胖子老激动了,摩拳擦掌的就和沐珊讨论起来了。   “我看得仔细,没学到几招。倒是那个老牛推车什么的,难度系数挺高啊……”   沐珊一面儿往南门走一面儿鄙视胖子,“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后面还多着呢!”随后摆摆手,“哎你是要上课吧?赶紧走,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胖子呵呵笑,“沐师姐,你还有那样儿的不?”手搓一搓,笑的特猥琐特下流“不是那么单一的。”   沐珊定定的看了胖子一会儿,末了点头“有,回头传你。”   胖子都快感动哭了,忙点头致谢,随后一蹦三跳的走了。   沐珊看着胖子,忽然有点“后继有人”的感慨和欣慰,接着一个大喷嚏打出来,硬生生把自己逼出了眼泪。   ***   “胖子,笑的这么淫.荡,看见女神了?”上官林将胖子的笔袋往桌上一摊,看着他红光发亮的脸打趣。   “你猜我见着谁了?”胖子兴奋,不待对方说话就直接宣布答案,“沐师姐,我刚才碰见沐师姐了。”      “哦。”上官林低低的应一声,不过是吃过一顿饭而已,至于熟络成这样么?   心里头有点小小的不爽是怎么一回事儿?   “沐师姐好像感冒了,声音都有些喑哑。”胖子坐好,小声嘀咕。   “她怎么了?”上官林的声音忽然就大了起来。   胖子看着他又说了一句,“应该是……感冒了吧。”   “待会儿点名帮我答到。”他话说完背着包就走了,可是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她不过是个小感冒他就担心成这样,真没意思。   “你怎么又回来了?”胖子惊诧的问。   他没说话,坐下来死死的盯着胖子看,看得他摸了摸鼻头万分尴尬的侧过脸去才算完。   他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笔,有些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放不下。   这一整节课他都有些心神不灵,想要问候她一下,却又不知道用何种身份。   普通朋友,还是像她说的姐弟?   可他都不愿意,无论那一种身份,都有些不甘心。   他有些懊恼的觉得,自己真的很渣啊——握着手里的,还想着边上站着的。   晚上约了乔研吃饭,冬天很冷,她说要喝奶茶,他就去排队。她说有些冷,他就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她。可是他不愿意牵她的手,那种情侣间的十指相扣,太过于浪漫,他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思,可总也不愿意。当她挽着自己的胳膊的时候也会觉得别扭。   晚上乔研穿的粉嫩粉嫩的衣裙,画了精细的妆容,一举手一投足都十足的好看,可是他就是觉得不甚自在。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不过就是她趁他不注意在他额角轻轻的吻了一下,他脸红了个透。她笑他,却也红了脸。   他们也像别的情侣一样看电影约会,可是总有哪里不太对,透着几分柏拉图式的恋爱。   “乔研。”于一个咖啡馆门口他喊住她,可是许多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嗯?”她笑一笑,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只露出八颗牙齿,一点都不像沐珊那样恨不得露出整个牙龈。   “没什么。”他又想到了那个人,可是那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也没办法。   他看着乔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和她说,“你上次说的动漫展,我拿到票了,这周一起去看吧。”   乔研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她跑过来一下子就将他抱住,将头放在他的胸腔拱了拱,说,“好啊。”   闻着鼻尖陌生的气息,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双手有些不协调的扶住乔研的肩膀,有些抗拒的想要将她推开,可最后只是放在上面而已,再没动作。   “你真容易满足。”他感慨,这一次难得的没想到“猪拱白菜”这个词儿。   脑中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人曾经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那个时候……她却是将一脸的鼻涕眼泪都擦在了自己价值不菲的运动衣上。   看吧,人和人的差别就是可以这么大,同样的动作,有人抱着就是浪漫,可有人抱着就是浪费。   呵,他有些自嘲的想,什么时候才能彻彻底底的忘掉那个人呢?   放在心里头百八十遍的回想,却又得不到手,可真是一件让人心生难过的事情。   ***   沐珊倒了一杯热水,可热水一碰到嘴唇,实在是烫的可怕。她又尝试着往里面丢了几块生姜,喝一口,直接就吐了出来。   白开水喝不下去,明明是无色无味,到了嘴里一过舌头却有了几分苦味。她想着医学上说可乐煮生姜有利于止咳,便又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出门去买可乐。   穿过小黑巷子,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想他一点,脑子里沉甸甸的,心里头也是沉甸甸的。   她想着他在巷子里捏了自己的胸,想起他将自己压在墙根处,想起他鼻息喷在自己的鼻尖处,有些温润有些痒。   可是想起来的事情都是一年前了,一年前陈曦还和自己住在一起,一年前她还准备考研,一年前……他,在喜欢自己吗?   可一年后,陈曦结了婚,肚子里有了陈豆豆。   他说喜欢自己,很喜欢的那种,可是又很快有了不是她的女朋友。   易景烁回来了,商紫来了,商景也来了……   A市真是热闹呢。   沐珊将嘴巴露出来猛吸两口气儿,然后围巾裹得更紧一点走出小巷子。   商店像是要关门了,外间的灯光熄了,只留下里面的几盏,门口有些昏暗,玻璃门关了一半门标上写着“休息中”。   沐珊想也不想就猫着腰往里冲,翁着声儿大喊“英雄留步!”吓坏了值班的小姑娘。   她快速的往货架上拿了瓶大可乐,往怀里一踹,眼神一撇看见了旁边的“卫龙”,瞬间唾液腺就发功了。   她半张着嘴巴顿了许久,伸出左手去拿,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往前走几步,最后又退了回来。她不忍心的又瞥了好几眼,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可手指头就要碰到“卫龙”的时候却被“啪”的打下来了,那一声响啊,比打耳光还要响亮,手背立刻就泛红了。   沐珊红着眼看打自己手的主人,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冒着幽光的眼。索性就铁了心了,一手迅速的伸出去抓了两包“卫龙”就跑。   那双手的主人没说话,反倒是跟着她往收银台走了。   她抱着一大瓶可乐,出了店门就撕开“卫龙”,一股子香味扑散开来,可她堵着鼻子闻不到,撕开半个口子就往嘴巴里面塞,一大口吃掉一半,只觉得爽爆了。   吞咽的时候有些为难,第二口就咀嚼了几下,寻着商店旁边的垃圾桶就给吐了。接着又是一大口,同样的嚼几下就吐出来,嘴巴里总算是有了点味儿。   他就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塞一满嘴,嚼几下,然后吐出来,然后又塞又嚼又吐,如此反复,直到两袋“卫龙”见了底。   他不说话,她光顾着吃,也不说话,打破平静的是乔研。   “上官,你怎么……”她话没说完就看见了站在垃圾桶旁吐辣条的沐珊,半句话就梗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沐珊吐完最后一口“卫龙”,掏出纸巾擦了嘴边的油渍,然后用围巾重新将自己包的只剩双“眼睛”。   她看看上官林,又看看乔研,说:“约会啊?”   他低低的应一声算是回答,听着她喑哑的声音眉头皱得死紧,想骂她几句,可又骂不出口。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吞不下吐不出,憋得难受的直抽抽。   “大晚上的……天儿真冷啊。”她感叹,也实在说不出话了。   大晚上虐狗什么的……真的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可她也找不到立场去说什么,毕竟是自己走大街上给人虐的。   “那什么,期末考了,谈恋爱什么的,别耽误学习就好。”顿一顿,笑的有点苦涩,眼睛红红的弯成一轮月,故作知心大姐姐模样开始教导,“有些事情成年人要有担当,女孩子不比男孩子,疼起来……”说到此处,往乔研那边儿看几眼,“毕竟年轻,悠着点儿。”   可说完自己也尴尬了,她都在说些什么呢?叮嘱他床上那些事儿?可那些事她又懂得多少呢?她什么都不懂!   上官林看着她,将她的围巾扯一扯,问她,“你都这样了还担心我?你放心,我进超市就是为了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的。”他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   他生气,气她的大方,毫无心机毫无芥蒂,气她的不知所谓。   可到头来,更气自己。   “哦,那就好。”她低下头往边上挪,一边挪还一边说,“你知道的,那东西其实就是海绵体,使用的时候也要注意,比如说进洞不进洞,以及什么时候进洞,进哪个洞,进去了又要怎么做……”偷偷的瞥他一眼,差点吓成心肌梗塞。   “啊……这事儿我也说不好,得靠天赋。”说完就溜,抱着一瓶可乐跑的有些吃力。鼻子不通全靠嘴呼吸,喘着气儿又被围巾捂了个严实,跑几步就回头瞅他几眼,跑的更是带劲儿了。   跑了许久的路,他并没有追来。   沐珊停下来又觉得有些怅然,她跑个什么呢?他又怎么可能追她,毕竟……他是出来约会的。   真是可笑,她想,可笑的是自己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小小的妒忌和……小小的羡慕。   她抱着可乐坐到花坛边,扯着自己的围巾玩儿,有些落寞,有些孤单,又十分难受。   “沐珊。”她听见有一个熟悉又带点儿陌生的声音在喊自己,那声音还带着点儿喘意。   她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看去。   ? ☆、私闯民宅 ?  “还真的是你?”易景烁往花坛边走几步停下来,四处瞟了几眼,问她,“你是一个人?”   沐珊恶狠狠的盯着他看,粗声粗气的回,“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是一条狗吗?!”   这一次,易景烁被她看着笑出声来。   “笑屁呀笑!”她看着他笑,特别不爽,一脚踹开脚边的石子。   易景烁这下才算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儿,“怎么了?”他有些关心的问她,朝她那边走过去。   沐珊立刻站起来,向他挥手,“别过来,我看见你特烦。”她眉头蹙得死紧,说的太急一口气没喘上了,半途又咳嗽个不停,她扯着围巾没命的咳,咳得身子一摇一摇的。   易景烁不顾她的反对,一下子就窜到她身边帮着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待沐珊咳好了,他问她,“听说感冒这事儿传染给别人就会好了。”眉毛一挑,“不然你传给我好了。”像是豁出去一样,半张脸往她面前凑,死不要脸的模样,点着自己的唇,“你亲一下我,就传给我了。”   沐珊愣了,傻了,疯了。   易景烁放大的俊颜在离她脸不过一指缝的距离,他呼吸道频率很稳,可热气都喷在了她的脸上,有些烫。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别扭的将脸转开。   可是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到了从前。   她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似乎有过同样的对话,不过是换了个角儿。   那时候是他感冒,咳嗽总是不见好,她一边给他煮药一边哄着他喝下去,可他嫌苦,喝了一次两次就再也不肯喝了。   中药治本,见效慢。可西医副作用大,他也不愿意去医院打针,她劝着哄着,可也只是喝了那么几次,多了他终究是不愿意,可感冒实在严重,不能拖着。   最后她急了,就半开玩笑的和他说,“我听人说将感冒传给别人自己就会好了,不然你传给我吧,那样你就好了,我不怕苦,我感冒我喝中药。”   他看着她许久,看得她脸发红,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她,“那怎么才能传给你?”话说完,往她跟前一凑,轻轻的“嗯”了一声,尾音上转,换了一个调,声音从喉头里发出来,性感又慵懒。   她听得耳朵都红了,却也不甘。吞吞吐吐的说,“唾液,血液传播……”头又低了几分,“血液不大可靠,唾液的话,接……”后面的“吻”字还没说完,他已经凑了上来。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也是她的初吻。   别人的回忆起初吻的时候或许是甜的,酸的,辣的……可她不同,是带着点苦味的。   那个吻并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湿吻,那叫做真正的“唾液交融”。   她的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带着点中药味儿,有点清幽的香。嘴巴里也是他的味道,有点苦,却又泛着甜。   一吻结束,她的从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他反倒是看着她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   后来,他感冒是真的好了,却也真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害她白白喝了半个月的中药,苦的恨不得吐胆汁儿。   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她有些茫然,有些感慨。   可冷静下来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嗯?”他看着她的面容,发出一个单音节轻轻的询问,声音和从前一样,却又不一样。   “易先生。”沐珊退后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你的好意的心领了,这真不合适。且不说这办法是不是个好办法,可我俩的关系也不清不楚的,过分亲密的举动,您还是别找我的好。”   易景烁听她这么说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到底要怎样?”他直起身子问沐珊,“要怎样我们才可以回到最初?”   “回不去了。”嘴唇挨着围巾有些发痒,她伸手将围巾扯得松一些才接着说,“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可是那些阻扰我们的都已经不存在了啊!”他有些急切,本不想这么逼她,可心里头却又担心,万一迟了怎么办?他有时候想起来就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并不是非这个人不可,可是却好像和谁都不适合。   他的圈子里从来不缺女人,身姿窈窕的,妩媚的,会来事儿的,清丽婉约的,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她沐珊。      很多事情,最初是你的,最后就一定也想要据为己有。   哪怕并不是唯一,却也想要其成为其中之一。   “不存在?”沐珊看向他,一双眼睛因为方才的咳嗽越发的红了,迎着风吹了许久又干又涩,“你看,你连我想什么担心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你是觉得我蠢我好骗吗?”   易景烁没说话,或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我拿过你妈的钱。”她说,叹一口气,“我们回不去,也不可能回得去,一切都变了,早就不是当初约好的模样。”   “我知道。”他想着又补充一句“我知道你拿了我妈的钱。”   “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么一点。”沐珊继续,“很多很多,多到让我放弃你。”迎着他的目光,耿直的说,“不过我很庆幸,我拿了那笔钱。”   “易景烁,我不喜欢你,不要你了。”顿一顿,说的有几分艰涩却决绝,“从拿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有以后了。”   ***   沐珊抱着一大瓶可乐回公寓,狠狠的将自己甩上床,在席梦思上弹了一下又落下去。她扯着杯子盖住自己的脸,觉得这次出门出的实在是太心累。   那会儿吃了两袋“卫龙”嘴巴里还有点味儿,她哈出一口气用手挡住,气里边还带着辛辣。她就轻轻的笑了一下,想着那会儿和易景烁说话估计都熏死他了。   嗓子里快要冒烟了,她起身去厨房切姜丝儿,又放进小的烧水杯里倒上可乐煮,等漱完口出来可乐生姜已经滚泡儿了。   喝完胃里头暖暖的,可躺在床上却觉得心里头凉凉的,一点理由都没有。半夜睡醒口干舌燥,还是止不住咳嗽,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嘿,温度还不低。   她懒得起,浑身酸软。躺床上有些喜感的躺床上混混沌沌的想,现在拿一鸡蛋往额头上贴指不定还可以滚熟。这样想着想着就又疼的睡了过去。   迷糊间觉得自己的额头被贴上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很舒服。她迷蒙的睁开眼,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沐珊有些牵强的挤出一个笑来,张了张嘴,说话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哟,好巧啊。”她笑一笑说,“你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   ? ☆、相信 ?  脑袋猛地被敲了一个爆栗,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沐珊说,“我现在是伤患,你就不能脾气好点儿吗?!”难得的有些撒娇。   “破锣嗓子赶紧给我收了。”赵敬将她额头上的冰袋揭下来,又换上一毛巾搭上去,恶狠狠的捏了一把沐珊的脸,“你这模样可真像是被人□□惨了的。”   沐珊翻一大白眼,难得听话的收了她那破锣嗓子。   “嘿,高烧40℃还没烧坏脑子,你也是挺神奇。”赵敬有些感慨,“还有你睁开眼睛时候那一闪而过的细碎光芒,小伙子,你将希望到失望的转换过程诠释的很好啊。哎,你说你以为会看到谁呢?”   沐珊用嘴型告诉他,“我破锣嗓子说不得话。”   赵敬又捏了一把她的脸,起身去给她热吃的。   沐珊瘫在床上睁开眼睛有些失神,那一瞬间她以为会是那个人。可为什么会是他呢?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有这儿的钥匙。   钥匙?!   沐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可浑身没劲儿鲤鱼打挺挺到一半就狠狠的栽下床去了,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赵敬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又躺在床上了,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看他,单纯而美好,好像刚才摔下去的傻逼不是她一样。   赵敬转身就要往外走,刚迈步子就听她那破锣嗓子说,“你怎么进来的?”   赵敬晃一下手里的钥匙,“上次找不见你之后你那小男友就把钥匙给我了。他说你这人丢三落四的,平日里也不待见他,想着你以后找不见钥匙进不来门找我拿就好,而且你平日里也多是和我在一块儿。我这阵子太忙忘记告诉你了。”   沐珊低低的“奥”了一声,说不清失望还是失落。   赵敬说完就出去了,“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喝粥,别跟一大小姐似的还巴望着给你端进来。”   沐珊低垂着手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告诉自己其实这样很好,她不是大小姐,却在生病的时候被人当做大小姐似的给准备吃的。   她打理好自己出来的时候赵敬已经把吃的摆上桌了,已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窗帘未完全拉开。斜阳透着一层薄纱轻射进来,给屋子也染上了几分迷蒙感。   沐珊死死的敲着赵敬碗里的肉,吞了好几口口水,狠劲儿的喝了几口粥,喝的稀里哗啦的响,一副要把白粥吃出满汉全席的味儿来。   “师兄~”喝完粥赵敬碗里的肉还没吃完,沐珊柔柔的娇媚的喊一声,赵敬抖着勺子将肉给抖桌上了,看着肉心疼的直抽抽。   “你怎么忽然就跑这儿来了?”沐珊问,眼神却一直盯着他碗里的肉。   “上午试验你没来,打你电话没人接。就过来看看,还好我过来了,你小子……”说到此处顿一顿,赶紧换了称呼,“你一大姑娘家,也不会照顾自己,高烧都烧迷糊了,要不是我过来,你估计现在就和一23体综合征患者一个德行了。”   沐珊想了想23体综合征的那凄凉的画面,半个身子抖了一抖。   继续柔媚的说,“师兄,你这是在关心我么?”破锣嗓子伴着那刻意的柔媚,像是被磨砂来回磨刀的声音,颇有几分不一样的韵味,赵敬听得又抖了一抖。   “师兄,你还是单身吧?”沐珊继续问,轻轻的笑了一下。   “啊。”赵敬应她,咬下一块肉抬头看她,这一看差点将自己看出个好歹来,又一块肉给掉桌上了。   “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珊截了胡。   “师兄,我也单身……你既然这么关心我,不然我俩凑一对儿好了。”她说完冲赵敬抛了个自认为电力十足的媚眼。   这下,赵敬手里头的筷子也掉下去了。   “沐珊啊……你告诉我的,自古以来小师妹和大师兄都是没有好结果的。”赵敬将筷子捡起来摆桌上,沉闷而又认真严谨的说,“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沐珊看着赵敬这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直乐呵。   可心里头却苦涩的没了边际。   “沐珊,要是真在乎,就勇敢一点。操起家伙往前冲,别怂,师兄在后面看着你呢。”赵敬难得正经一回儿,“你看看你这些年,活的跟个糙汉子似的,有什么事也都藏着掖着不说,喜欢一个人思前想后,就怕吃苦受累。你这样活着你累不累啊?喜欢就去争取,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那个人。”顿一顿,自顾自的嗯一声,“很喜欢。”   沐珊没说话,用勺子将饭碗敲得叮咚叮咚响。   赵敬盯着她看,看了半响叹一口气,接着起身收拾餐桌。   “晚了。”她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再喜欢也不能去抢别人的。”   ***   周末的游乐园有些不似平常的拥挤,上官林领着乔研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吃一路玩儿,拥挤的人群将他们冲散了好几次,可是他始终都没有牵她的手。到了最后方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喜欢或者深爱,至多变成习惯,习惯了妥协。   他们坐了摩天轮,她在上甚至最高点的时候轻轻的吻了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他觉得尴尬,尔后侧过了脸去,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又一个吻。   他们玩了过山车,乔研尖叫着将自己的手使劲儿的放入他的手里,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松开。   他觉得她叫的有些聒噪,莫名的想若是和沐珊一块儿来,她肯定不会这么胆小。至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放不下那个人了。   哪怕他身边有了新的人,或许不久的以后她身边也会有新的人。可是叫做一种不甘心的情绪却久久在心头徘徊不去,毕竟,他们连试都没试过。   “乔研,我们分手吧。”将买来的甜筒递给她,上官林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我们不太适合。”   乔研没立刻回答,她沉默的接过甜筒,又沉默的吃完甜筒。   最后她看着他说,“好。”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不必问。   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影子,哪怕他对自己好,是尽心尽力的好,可都不是她想要的。这种别扭的相处方式,他不快乐,连带着她也都不快乐。   他们在游乐园分手,向南和向北。   这场恋爱,他们都谈得心力交瘁。一个明知道留不住却想留住,一个明知道放不下却佯装着已经放下。这么牵强着彼此装作很自在的相互折磨,实在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所幸,他们都明智的选择了放手。   ***   “沐珊,我失恋了。”他敲开她的门,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因为你,我单身了。”   沐珊顶着一头鸡窝头,眼神有些迷茫,低低的“哦”了一声。   “我说我单身!”他强调“是因为你!”   “我知道。”沐珊说,她伸手将自己的头发理顺,可理不顺,又气的狠狠的揪了一把头。,她觉得,可能自己还没睡醒。又使劲儿的揪了一把,疼的一个激灵才真正清醒过来,哦,不是做梦。   他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万分认真的和她说。   “电影《当幸福来敲门》小男孩给他父亲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以前有个人快淹死了,有一条船开了过来,船上的人对他说‘你需要帮忙吗?’那个人回答,‘上帝会救我的’。然后又有了一艘船开了过来,船上的人试图帮助他,又一次被他以同样的话拒绝,然后他就淹死了,去了天堂。他问上帝,‘上帝呀,我那么信你,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上帝回答说。‘我给你派出去了两艘船!你个笨蛋!’”故事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低着头来看她,眸光沉静。   沐珊抬起头来回看他的眼睛,他的眸光太亮太专注,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一样,她侧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   然后感觉到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像是用了几分力气,接着她听见他说,“沐珊,我给你第一艘船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给你第二艘船的时候,你说我这艘船装不下你,那么。”他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声音越发的低沉,“我现在给你第三艘船,你要不要被我救?”   她不敢回答,脑子里一团乱。   上官林叹了一口气,接着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一样,他说,“沐珊,事不过三你听说过没?如果你还是不要,那我再也不会给你第四艘船了。”他顿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听着有几分渗人,“我会看着你——溺死。”   ***   沐珊躺在家里的小沙发上,心里头有些高兴,又有些小尴尬。   她还是没回答,那时候想立刻抱着他和他说我愿意被你救,又觉得还是不太放心。   她觉得自己有些害怕,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一下子有些接受无能。于是她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和他说,“我好好想想,你给我点时间。”   于是她在这个他给的时间里又逃了,这一次,逃回了Q城。   她将睡衣掀开一个小边角,看着小腹上一个疤痕,已经不疼了,可伤口处却结了一个蜿蜒的疤痕,像条丑陋不堪的虫子。她轻轻的摸了一下,像是不忍直视一样,立刻又将衣服放回去。   “我能相信你吗?”她喃喃的问,可是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会喜欢自己?喜欢什么呢?她什么都不好。   可她又喜欢他什么呢?不知道,他幼稚又无趣。   可就是喜欢呀,喜欢这事儿是不能不讲道理的。   ? ☆、确定 ?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这么愁眉不展的?”沐书仪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走过来将沐珊的眉头抚平,问她,“又是上次那个老情人?”没等沐珊回答就渍渍出声的感慨,“还真是念念不忘呢,去年是他,今年还是他。”   沐珊将头往沐书仪的怀里拱,被沐书仪一巴掌扇开,立刻就老实了。   “不是易景烁。”她老实交代。   “哦,那是你赵师兄,赵敬?”   沐珊:“……”   “也不是……”   “哟,那快说说!”沐书仪眼底八卦精光一闪,模样很是急切。   沐珊有几分觉得自己找错倾诉对象。   “是一个比我小的人。”对着沐书仪探寻的眼神,她伸出一只手比了比,有些气弱的说,“也就大了那么一点。”   “哦。”沐书仪学着她的模样,比了比,说“这么小。”   又问她,“这么小是多小?”   “四五又五个月。”沐珊有些丧气的将手放下来,“我喜欢他,但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是不是对的,我害怕。”   “五岁。”沐书仪当做没听到沐珊后头的话,继续说,“你学说话的时候他爹妈指不定还各自单身,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刚好成为一个受精卵,你上小学的时候他在摸泥巴,你早恋的时候他刚懂得男女之别。”末了笑一笑,又伸出手来比一比,“这么一点。”   沐珊:“……”这刀子插得太狠我有些承受不来。这是亲妈,绝对的,亲测。   “真那么喜欢?”沐书仪看着沐珊僵硬的身子和愣怔的脸色,“喜欢的放不下?”   “嗯。”沐珊又将头放回沐书仪的怀中,“我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他,拒绝他许多次。也打算放弃他,跑山沟沟里三个月,可后来回来才发现自己喜欢他,觉得放弃不了。”顿一顿,“我是真喜欢他。”   “比当年喜欢易景烁还要喜欢?”沐书仪没等她回答又问,“你是个直心眼儿,以前是易景烁,他大你五岁,你跟了他一阵,记了他五年。现在你又喜欢一个小你五岁的,这一次,打算记住他多少年?”   “一辈子。”沐珊说,“记住他一辈子。”   沐书仪长叹一口气,摸一把她的头发,说:“你自己都做好决定了,又问我这些做什么呢?”说完再次将她的头推开,“这次回来,是想让你的决定多个人支持吗?”   沐珊点头。   “我若是不同意呢?”沐书仪说,“珊珊,你要知道,五年的差距不大,却绝对算不上小。而你喜欢他,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还是长远的考虑和计较?你说记住他一辈子,可是一辈子真的太长了。”   沐书仪说到此处像是会一起什么事情来,“一辈子不是用五年十年来计算的,是用几十年来算的。这时候说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可再过个五年八年,指不定就不喜欢了呢?”   沐珊没说话,似乎是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   她只觉得自己喜欢他,而他也恰好喜欢自己,喜欢就该在一起。这是她的想法,也是她的决定。   “记住他一辈子”是她现在所想,可是若是真的要记住,一辈子真的很长。   他说过将她考虑进了自己的未来里,可他的未来……她有些不敢想。   沐珊狠狠的揪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烦闷的哀嚎。   沐书仪瞧着她这样儿,站起来对着她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吼她,“别跟死了爹似的。”   沐珊立刻就停住了哀嚎,半响呐呐的说,“我倒是真希望死了爹。”   沐书仪本来是站起来的,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一把将沐珊也扯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声音有些发抖的问她,“他又找你了?”   沐珊点了点头,看着沐书仪的样儿又赶紧摇头,“没,他没出现,他闺女商紫倒是来了。”   听了这话沐书仪的脸色才好看一些,想了想又叮嘱她,“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已经扯上了。”沐珊倒是不甚在意,“我看上的男人,商紫也看上了。”   沐书仪倒是被这话气笑了,有些感慨的说,“哟呵,历史重复上演啊。你给我争点气,不要也别给她争去了。大不了抢过来再分手,玩完了不要了再给她。”   沐珊:“……”忽然好心疼上官林是怎么回事儿?   年关将至,沐珊这一躲就直接躲完了整个新年。   回学校已经是来年三月,刚出火车站就被上官林截胡了,一个多月没见沐珊忽然这么看见他有些讪讪的。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恭祝新年,而是,“你考虑好了么?”   他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时间,接着说,“你考虑了一个月十五天又六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沐珊:“……”忽然间觉得压力有些大是怎么回事?哎哟你那幽怨的小眼神算什么?!   她试探性的说出口,“你现在说喜欢我,可能也是因为这么一时半会的心血来潮荷尔蒙喷发了,并不能持续多久。”   观察到他的脸色,继续说,“我们相差五岁,我已经过了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 ☆、商景 ?  沐珊是在和上官林确定关系后的第二个星期天遇上商紫的,不能算是“遇”,更贴切的要用“堵”这个字。   “你不要脸!”她是这样说的。   沐珊嗤一声道,“哟呵,你这话说得真好笑。”她捏着自己的脸皮儿,扯一下,继续说,“呐,你看,我都不要它了,它还是长我脸上。”顿一顿,“所以脸皮这东西不是说你不要它就真的不存在的。”   沐珊走近一些,问商紫,“我不要脸?我倒是觉得这世上就我最要脸了。”   “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商紫又说,又急又气,脸红红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沐珊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就笑了起来,问商紫,“合着你就这么喜欢他?”   商紫看着她不说话,可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沐珊说,“真是犯贱,求而不得就跑我这儿撒泼。你还真当我是你姐啊,你说一声我就让给你的啊。”她问商紫“我不要脸?我再不要脸也不会抢人家老公做小三儿。”   她步步紧逼,商紫后退了好几步。她看着沐珊的脸色紧张得手指死死的揪着衣服下摆,身体都有些发抖。   沐珊停下脚步问她,“他当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让的吗?”她问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不由得冷了语气,“他不喜欢你。”   商紫咬咬唇,“可是你并不喜欢他!”   沐珊重复她的话“是啊,我不喜欢他。”随即挑衅的一笑,将包里的解剖刀拿出来剃着手指甲玩儿,漫不经心的说,“可是你喜欢呀!”   她将解剖刀放她面前挥一挥,继续说,“你妈抢我妈的男人,你抢我爸爸,我抢你喜欢的人不是很公平吗?”   “你!”商气气急,一挥手巴掌就要往沐珊脸上招呼过去,沐珊一只手立刻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左侧狠狠的一掰,反手将她扭了过去。   “你看,千金大小姐就是这么没用。”沐珊也生气,可面上却是笑着的。   她还握着商紫的手腕,又使了一点劲儿,商紫立刻就疼的叫了出来。   沐珊狠狠的将她的手甩开,朝研究生院那边看一眼,大声说道,“商先生看戏看这么久,亲生女儿叫的这么凄惨真的就一点都不心疼?”   话音刚落那边就走出来一个人,西装革履,正是商景。   他有些尴尬,被沐珊这么盯着看有些讪讪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爸?”商紫有几分吃惊,手腕被沐珊握的地方透着红,隐隐的泛着疼。她咬一咬下嘴唇,眼里立刻就有了泪水,委屈的说,“爸,你就站那儿看着她欺负我!”   沐珊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她恶狠狠的瞪一眼商紫,“我欺负你?”她冷冷一笑,“我捅你刀子了吗?啊?!”她这话问完场面一下子安静的不行。商景和商紫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珊珊……”商景开了口,语气里已经有了哀求的味道。   沐珊却并不打算住嘴,她吊儿郎当的吹一声口哨,说,“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一边说就一下子将手上的解剖刀往商紫手上塞,“你捅我一刀试试啊!”   解剖刀是小型的解剖刀,和水果刀差不多大小,可是却锋利非常,刀刃刚碰到她的衣角,一下子就将她的衣服划开一个口子。   商紫被她吓得哇哇叫,商景想上去阻止,可又不好着手,怕真的伤到了谁。   “珊珊!”他只能喊她的名字,大声喝止她。   沐珊听话的住了手,没再把解剖刀往商紫手里塞。反而一个转身直接这么对着商景扔了过去,刀柄擦着他的脸滑过,他没动。倒是商紫吓得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沐珊并没有打算伤到商景,投掷的角度和力度都有把握。   “真吵。”沐珊有些抱怨,将商紫的胳膊拉着往商景那边推。接着越过他们去捡丢出去的解剖刀。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细细的擦拭,末了将解剖刀包好放回包里。   商紫还在哭,声音很小,抽抽噎噎的。   她看见商景的手拍着她的背,低声的哄着她,一下子心里头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沐珊将包往背上一甩,背对着他们不再看。   “珊珊!”商景又在叫她,可喉头滚了滚,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叫沐珊。”她说,“漂浮在水中的木头,沐书仪的沐。以后喊我名字请连名带姓的喊,别叫的这么亲热,我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商景沉默了,商紫停止哭泣,咬着下唇恶狠狠的瞪着她,又恶狠狠的扒开商景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别耍小脾气。”商景低声说,可语气里都是宠溺。   沐珊想,从来没有人用同样的语气和她说过同样的话,心里头有些泛酸,她狠狠的压制住这种感觉。   “珊……沐珊,你和‘景宁’的二公子真的在一起了?”商景问的小心,眉头却有些紧皱。   还没到五十岁头发根部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喔……还没来得及染。   “啊。”她微微一笑,回他,“关你屁事。”   商景的眉头皱的又紧了一些,他想了想还是说到,“‘景宁’的上官晔和我有些交情,他们家虽说对孩子采取放养政策,可是说起来到底是个大家族,你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珊打断,“所以,关你屁事?”   商景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珊珊,我是怕你吃亏。你现在喜欢他,不过就是因为他对你好。可是你们在一起,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上官家族在A市这么多年,不是一个‘景宁国际’就能好的,后面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势力。上官锦城和陈易之女在一起,说起来也是两大家族联姻,城南安家唯一的外孙女和上官家的掌门人。可是你要和上官林在一起,说句不好听的,你凭什么?”   沐珊没再说话,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清楚,可知道是一回事,放弃又是另一回事。   喜欢一个人,想和那个人在一起,真的有那么多需要考虑吗?家族、利益、势力、权利……若是都要考虑进去,那么爱情海纯粹吗?   “珊珊,你要考虑清楚,你们……”商景口中的“不适合”三个字还没说完就又被人打断了,可是这次打断他的不是沐珊,而是故事的另一个主角。   “因为爱情。”上官林说,“我们在一起因为彼此喜欢,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沐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方才心底的那份不自信那份惘然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世间所有的陪伴,都是由于感情。友情,亲情,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爱情。   “商先生将一切看的太过于透彻,作为一个商人很好。可若是这样生活中现实里,太精于算计的人,往往都活的太累。”上官林笑,将沐珊的手握在手心里,握紧。   “我想,商先生之所以会选择后来的夫人,想必也是某种牵扯到利益的原因吧。”他这话说的有些过分,话一说完商景和商紫的脸色就都变了,可沐珊却听得大快人心。   当年商景和沐书仪结婚六年,沐珊才五岁不到。沐书仪那时候还只是一个中医院的小医生,每天有加不完的班治不完的病。而那时候苏新电器还不叫苏新,还不是商界的电器领头者,市场刚由国外转回来,才起头,商景就是其中的部门经理。   苏新是董事长独女,大学毕业被下放实习,恰好在商景手下做事。一来二去,苏新被商景的成熟干练所吸引,商景又为了前途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某一时的情不自禁发展到后来的“日”久生情,接着事情败露,商景的离婚远走就成了理所当然。   而现在,这个当初背弃她母女二人的人站在这里,用他年轻时候的经历来和她讲大道理,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一方么?   真是讽刺。   “珊珊,你要想清楚。”商景坚持,“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上官林也变了脸色,她将沐珊的手紧紧握住,看向商景的目光沉了几分,说出的话更是不带丝毫感情,“好的选择是什么?我想你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都没有一个好的身份来和她说这件事。”   他的手心有些汗,黏糊糊的挨着她的手。沐珊轻轻的回握了一下,感觉到他有些发抖,他在紧张。   她从前没怎么注意过他的手,现在被他握着才知道他的手掌比自己大很多,这么握着可以包住她的整个手。沐珊伸出小指头轻轻的刮一下他的掌心,他就握得更紧了。   商景没再说话,或者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看着沐珊的眼神里有几分隐忍的痛苦,商紫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袖。   商景最后看了眼沐珊,又看了眼他们牵着的手,眸光淡了几分,终于转身走掉。   ? ☆、捅刀子 ?  “沐珊”他喊她的名字,眨巴眨巴眼睛看她,手里还紧紧的拽着她的手。   “嗯。”沐珊抬起头看向他,却觉得他已经比自己高很多了。她伸出空着的那一只手对着他的额头比一比,现在已经不是45°角了。她觉得,他可能还要继续长高。   “不能放弃。”他说,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好。”沐珊回答他,接着身子就一抖,有些好笑的一边将手抽出来一边说,“我怎么觉得这些对话这么恶心呢?商景已经走了,不要演戏了。”   上官林:“……我是认真的。”   “哦,我其实也很认真,但是这种认真让我觉得有点犯恶心。”她强调,“以后不准说这么恶心的话。”   上官林:“……”这个女朋友交的很省心。   “对了。”上官林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你从前说被人捅了一刀?”声音冷了起来,“是商紫捅的?”   沐珊诧异,却不知道他原来将自己的话记得那么清楚,她看看他,想知道方才的谈话,他听到了多少。却也老实摇头,“不是她。是苏新,那个疯女人。”   “疼吗?”他问,眉头皱得死紧。   “忘记了。”她笑笑,“看见很多血,吓懵了,后来都忘了。”她伸手抚一下小腹,有些郁闷的说,“不过有疤,不好看。”   “没关系,我不在意。”他说。   沐珊:“……”关你屁事啊啊啊?!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一定是我想太多。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补充,“你脸红了。”   沐珊:“……”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从前那个软萌的小子哪里去了?!   “要报仇吗?”他问她,“我帮你捅回去。”   沐珊:“……不,不用了。都过去了,捅人犯法的。”她说的吞吞吐吐。   她其实并不是善良到去原谅,只是都过去了,就不想再去计较了。   “不犯法的捅回去,你要吗?”上官林继续问,神色悠远,“苏新要上市一款冰箱,需要融资,正在拉拢各大世家,若是这个时候‘景宁’横插一脚,你说,这个钱苏新会凑的出来么?”   沐珊还是摇头,声音有些低,“不用了,都过去了。”   若是这一刀捅下去了,苏新估计很难起来,是可以报仇,却也更加的牵扯不清了。   她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不疼了,不疼就该忘了,不然太过于膈应自己。   她不是圣人,却最怕麻烦。   上官林看了看沐珊的神色,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又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就是那个时候请了很长时间的假然后改了名字?”虽说是问句,却很是笃定。   “嗯。”她应一声,思绪立刻就被拉得好远。   那时候她大二,苏新电器做大,将总部从B城迁往A城。商景不知怎么就找到了她,说了很多要补偿她的话。那是沐珊在五岁之后第一次看到商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和记忆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和家里照片中的人也不一样。商景老了,也有了小肚腩,笑起来的时候她才熟悉一点。   面对他,沐珊更多的是陌生,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商景的忽然出现让沐珊有些不安,可这种不安又找不到源头。她不敢告诉沐书仪,内心里不太能原谅当初商景的背叛,可是又很希望有父亲疼自己,矛盾又纠结。一边躲避着商景又一边隐隐的希望他能够稍稍坚持的长一点。   他给她买衣服,给她钱,请她吃饭。沐珊拒绝了很多次,最后想告诉他不用这样。她这些年活的很好,沐书仪将她教得很好,她会羡慕别人有爸爸的孩子,却能够不动声色的羡慕而装作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   在商景坚持了快两个月的时候沐珊终于答应同他吃饭,打算和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现,也当做最后一次的见面。   可就是那最后也是唯一一次的饭局,遇上了苏新。沐珊后来想起来,觉得那一刀受得很是有些憋屈。   商景定的是一个逼格很高的西餐厅,沐珊从来没去过那么高档的地方,有些新奇也有些拘谨,可她没忘记自己的决定。   那天她穿的是浅色牛仔裤简单的白T,白球鞋,进入那个西餐厅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被瞧不起也好被人讽刺也罢,反正她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商景在门口等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老远的看见她就笑,脸上的褶子皱在一块儿有些丑。   沐珊没笑,她笑不出来。   吃的是牛排,沐珊用不惯刀叉,也懒得动手吃。商景看着她就将牛排切成一块一块儿的放她面前,沐珊也心安理得的一口一口吃完。   “你也是这样对商紫的吧?”她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擦干净自己的嘴有些低声的感慨,“她真幸福。”   商景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又沉思许久,“以后,你也可以。”   “我不可以。”沐珊说,后面的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四十多岁却已经显老,毫无根基的将苏新做大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爸。”沐珊喊他一声,单音节喊得有些不顺口,算算十多年没叫过了。   她这一声叫出来,商景手一松,手中的刀就直接哗啦一下砸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响。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沐珊说,“我喊你这一声算作感谢你这一顿饭,感谢你给我这条命,这个称呼是你该得的。”   商景抬头看她,神情有些激动,脸有些发红。   沐珊接着说,“我不会喊另外任何人一声爸,这个称呼只能给你。可是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其他别的情分。你离开后的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妈也没再找人,她一个人养我也可以把我养得很好。”   商景喉头动了动,有些艰难的发声,“珊珊……”   “我会保留你的姓,也会记得我爸叫做商景。这样应该就很好了,你有自己的家,有亲亲宝贝女儿,从小放手心里呵护着长大,那个人不是我。前面许多年里你不在,我早就习惯了。就这样吧,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到此处也觉得有些说不出来,“我很早就习惯了没有爸爸的日子。你的出现,让我很难做。”   商景再说不出一句话。默了许久伸出手往包里掏,掏出一张卡,颤抖着手递给她。   沐珊没接,冷着眼看他,神色不悦。   “我不要,我不想自己和你最后的联系就是几个冷冰冰的数字。”沐珊的语气已经有些泛冷。   商景不收回手,就这么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沐珊对着商景的眼睛,最后接了过来。   她想,以后就会没了联系,如果这样他可以好受一些,他给的,她就接受吧。   沐珊站捏着卡起来往外走走,可没走几步就叫了一声,接着捂着自己的小腹蹲了下去。   她低头看见了一地的血,可是她没哭。再看就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三十多岁的样子,年轻漂亮。   她捂着腹部半坐在地上,扭过头看着商景惊诧的脸,万分艰涩的笑了笑,说,“这笔钱,是拿来买我命的吧。”   手中的卡也染了血,声音有些飘渺有些遗憾,“可我还不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呢。”终于落泪,“我妈要知道了,肯定会难过。”   苏新握着手里的刀有些发抖,看着她的眼光带着淬了毒的恨,却又含着报复的快感。   沐珊迷迷糊糊的觉得实在是疼,有些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也记不得是谁抱起她,是谁将她送往医院。只是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沐书仪坐在床头,哭过的脸上满是心疼。   沐书仪头一次在她出事后没骂她,光顾着哭了。   一四十多岁的妇人,哭起来特别丑。沐珊咧嘴笑,沐书仪哭的就更带劲儿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沐书仪哭,当年说爱她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手出现逼她离婚的时候她没哭,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老家被父亲打骂的时候没哭,医疗事故被病患家属砸了一篮子鸡蛋的时候没哭……可她现在哭了。   沐珊觉得嘴里头苦苦的,心里头也苦苦的,艰难的喊出一声妈,又哽咽着说,“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有些感慨的接着道,“这么一刀捅下去,流那么多血,比我割兔子大动脉时候流的血还要多。”   话没说完沐书仪就对着她的头敲了一下,力道很轻。不像是敲,更像是抚摸。   再后来,她听见沐书仪和商景在外面吵,沐书仪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她还是听了个清楚。   沐书仪说,“你害了我还不够现在你又出现干什么?走的时候走得干净利落,现在觉得不够回来争珊珊了?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只顾着害她?”   “怎么着?给钱?给钱就行了?全世界就你有钱是吧?收回去你的卡,别搞得谁都稀罕你家那点臭钱似的。”   “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来打扰我们母女的生活。和你从前一样,干净利落的滚。”   沐珊没再见过商景,病好之后改了姓,随沐书仪,由商珊变成了沐珊。   辗转好几年过去,她以为自己告别了过去,可是那些人却又一次的出现了。   先是易景烁,后来又是商景,接着又来了商紫。   不过是几年而已,他们又来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的生活轨迹被改变,是她的她争取,不是她的,她毁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避三尺,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 ☆、紧身裤 ?  上官林将一袋子的骨头地给沐珊,见她笑的开心自己也开心。   他其实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养成了收集骨头的习惯,上次在饭桌上光顾着盯骨头看,看得太入神差点被他爸上官晔给踹桌子底下去。   他扯一扯沐珊的衣服袖子,笑的有些讨好。沐珊四处瞅一眼,见没人就扯着他礼服领子对着他脸狠狠的嘴了一口,然后又伸手揩干他脸上的口水印子。接着继续抱一包骨头傻乐。   “沐珊,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见家长啊?”他又扯一下她的衣袖,“豆豆都要办满月酒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正个名儿呗。”   沐珊顿一顿,一瞬间有些迷茫,一晃眼都这么久了啊。陈曦的娃都要满月了,可是她却觉得他们像是才认识不久的样子,恍惚间她好像昨天还和他互相攻击对方的第二性征来着。   她幽幽的叹一口气,真是不服老不行……   沐珊将一包骨头塞进包里头,和他说,“你就这么着急?”   “啊。”他应一声,“要不是……”   “嗯?要不是什么?”沐珊好奇,盯着他看。   上官林眼神忽闪忽闪的,“我都想结婚了,要不是、要不是……”顿一顿,“你再等我两年。”   沐珊觉得好笑,问他,“就这么着急?”   “对啊,就是这么着急。”上官林老实回答,“不然总害怕你会不要我。”   沐珊一瞬间有些鼻酸,她觉得自己从前不是这样容易感动的人。可现在总是会莫名的变得娘们唧唧的,她很不喜欢。   于是她狠狠的用手肿子撞一下上官林的腰腹,吼他,“没屁事胡乱煽什么情啊!”   “没煽情,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你那时候把话说那么狠。我其实很受伤的,可是后来……”他说到此处就不说了。   “后来怎么了?”沐珊追问,“觉得自己爱惨了我,放不下?”   “啊,爱惨你了。”他顺着她的话说,态度有些敷衍。   沐珊没再说话,两个人牵着手一路的走。走没几步,沐珊就听见他说,“后来,看见你一个人,很心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坐在石凳子上看书,特别特别心疼。想陪着你,又怕你吼我,怕你生气。”   “和乔研在一起,是觉得自己并不是非你不可,乔研很好,好的和你完全相反。我收不到你的消息,打电话没接发邮件没回,我其实有些绝望,绝望到觉得只要不是你,是谁都没所谓了。”他继续说,每说一句就将沐珊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像是害怕她又忽然消失不见。   沐珊没说话,沉默的听着,或许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你回来了,看见你我就坚持不下去了。我问自己,‘你都在做些什么?你耽误自己也为难别人!’。你去看我打球我很开心,打完没见到你人又很失落,后来在饭店看到你有些激动的想要抱抱你,可是人很多,我不敢,也怕被你打。”   “人面兽心。”沐珊评价,“那时候你还有女朋友呢!”   “是啊,那时候乔研还是我女朋友呢。”走到一个冰淇淋店,他停下来,掰过沐珊的肩膀对着自己,“可是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其实有些生气。”   “我说了那么多话呢,你都忘了?”沐珊反驳。   上官林笑,“我都记得,你说乔研□□风声水起什么的,还说自己是干豆芽说我们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还说我和你没可能。”伸手将她的头发撩一下,“可是你打脸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和你发生点什么呢?而且……”他轻轻的捏一下沐珊的耳垂,“我们在一起了。”   沐珊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长及肩膀,恰好穿的短袖领子有些宽,扫在□□的皮肤上有些痒。他这么一撩,头发丝儿又滑过她的耳朵,这下她就觉得耳朵痒,连带着心里也有些痒了。   沐珊咬一咬下唇,就着上官林还没收回去的手一扯,一手放在他脖子上这么一勾就将他的头给勾的低了下来,接着她一下子就咬在了他嘴巴上。   这一口咬得有些狠,上官林疼的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又很享受的闭了眼。   两个人吻得忘我,吻得激烈,分开的时候还有些回味。沐珊一扭头就发现不远处站了几个小女生正看热闹,手里头还握着甜筒。   上官林也看见了,难免有些脸红。沐珊倒是放得开,她伸手胡乱的擦了擦一下嘴巴,问那看热闹的小女生,“好看不好看?”   小女生集体摇头,随后对着沐珊忽变的脸色又很快的点头,然后又疯了一样的转头就跑。   沐珊看的特乐呵,上官林有些无语的觉得……他或许真的爱上了一个神经病。   ***   陈豆豆的满月酒在七月中,暑假。   那天沐珊难得的穿了一件齐逼小短裙,一走路就怕步子迈大了扯起来裙摆露出小内内,搞得她都不敢大胆走路,迈着小莲花碎步走的万分艰难,还每走一步都要扯一下自己的小短裙。   上官林看见她光溜溜的两条腿又直又白,就差流鼻血了。趁着没人将她扯到一边,有些生气的问她,“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沐珊呵呵笑,“太长了!还要穿高跟鞋,我怕踩到裙摆。”说话间又将齐逼短裙扯一下,“而且你那裙子太可怕了,小肚子那里贴的忒紧了,不吃东西就贴着,我要是吃点东西那还得了?岂不是就见到一大肚腩,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胸小,到时候我肚子都比胸大了你就高兴了?!”   上官林被她咽的说不出话来,看一眼她光溜溜的腿,额上青筋都恨不得冒出来,车着沐珊就往更衣室走,嘴里头还碎碎念,“就这裙子好看是吧?这么好看你还扯什么扯啊,露出来不是挺好的吗?!”   沐珊也生气,这裙子也不是她想穿的啊……要不是陈曦说她浑身上下就一双腿看得过去了,她怕给他丢人,她至于穿这齐逼小短裙么?都齐逼了,她穿着能自在么?!   他好意思生气?她还生气呢!   沐珊由着上官林扯着走了几步就赖在那儿不肯动了,问他,“你觉得你买的那件裙子好看?斜着半个肩头,胸前还挂一喇叭花的?”   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上官林想着沐珊腿不能随便给什么人都看到,就又去扯她。一边扯一边和她说,“那不是喇叭花,而且那裙子的斜肩是艺术范儿!紧身也是为了凸显女性身材,今晚这个酒宴,你还想着吃多少啊?”   沐珊继续和他呛声,“紧身衣不能老穿,而且那裙子纱有些透有些轻,穿身上让我总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恐慌感,我能接受自己露出大腿,但是不能接受我心理上裸奔,这种心情你懂不懂?”见上官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便觉得他不是很懂,就又补充着说,“这种感觉就是你嘘嘘的时候你可以自己握着你家小兄弟但是你不能将你的小兄弟交给别人握着。”   他的脸似乎是要变黑了,沐珊不怕死的继续,“哎我说,你到底懂不懂啊?”又将自己的齐逼短裙往下扯一点,“我这腿还真的蛮好看的。”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话一说完就被上官林扯着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刚经过一根柱子旁就听见有人笑了出来。   “我也觉得你这样还挺好看的。”那人这样说,“喔,腿很不错。”   两人停下脚步往那边看过去,易景烁。   上官林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易景烁侧身对着他们,眼睛正看着沐珊一双大长腿上。笑的有些光风霁月,可上官林只觉得他猥琐。   他不动声色的将沐珊扯到自己的身后挡着,嗤的笑一声,心说,好看也不给你看,好看也不是你的!只能看不能摸什么的,哼哼!   沐珊从上官林背后侧出头来,看了一眼那边的易景烁。浅蓝色的衬衫配灰色的长裤,裤子有点紧,人模狗样的还挺帅。   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和易景烁说,“我觉得你这裤子有些紧,而且你不知道么,紧身裤对男子的性生活会有影响,会精子致死……喔,严重点可能会导致不孕不育。”   易景烁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像一块石膏像裂开似的,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裤子,伸手扯一扯…本来不是紧身裤,这下却忽然觉得有些紧了。   沐珊盯着那边看,被上官林推着脑袋给推了回来,他扯着她继续往更衣室走,才走到一半就笑得不可抑制了。   “你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么?”他问她,笑的声音都有些哑。   “放屁!”沐珊一把甩开他的手,“别侮辱我的专业。”   沐珊扯着他衣服领子,气得有些喘,“你以后也别穿紧身裤!”   上官林愣了一秒,看着沐珊的眼睛若有所思,随即点头,笑的更欢畅了。   ? ☆、酒宴 ?  沐珊被上官林安排到了一个包间里头候着,她刚要进去的时候陈曦正抱着陈豆豆哄着,旁边站了一妇人,看着豆豆满脸的心疼。   豆豆哭的很伤心,声音跟猫叫似的,陈曦哄了几句哄不停就将豆豆一手塞到了旁边一妇人手里,嘟着嘴也很委屈。   豆豆刚由妇人接手立刻就不哭了,握着俩小拳头乱挥,陈曦气得恨不得捏死豆豆。一侧头就看见沐珊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又立刻跑过去招呼她。   “三三,快过来!”她立刻就开始笑呵呵的,走过来拉起沐珊就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喊“妈,快把豆豆给她看!”   沐珊还没开口打招呼呢就听抱着豆豆的老妇人说,“哎哟你就是沐珊吧?我总是听小曦说起你。”然后话题一转,问她,“什么时候把亲家母约出来见一面?”   沐珊:“……”画风转变的太快我有些接受无能。   上官林有些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妈”,又对着他怀里的豆豆摸了摸小脸。   于是豆豆哭的更加厉害了。   “呵,呵呵……我们才开始,也、也没到那个程度。”沐珊这一句话说的很是有些艰难,她真的想象不到面前的老妇人就是上官林的亲娘,更加想象不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会这么五雷轰顶…   “还没到那个程度?”林暮雪有些吃惊了,“你不喜欢我们阿林?”她将手里的豆豆交给陈曦,有些焦急的拉着沐珊的手问她,“可是不对啊,阿林都和我们说要去国外公证结婚了,貌似对于年龄的要求不是那么高……”   沐珊:“……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我们恋爱也才几个月,现在都还在读书,结婚什么的太早了些。”   林暮雪:“不早了,要是对的人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结婚不过也就是走个程序。”顿一顿,“不过你们年轻人可能思想和我们有点不大一样,现在结婚可能确实很难接受,那就先订婚吧。什么时候把亲家母约出来喝个茶?”   沐珊:“……”得了,话题又绕回来了。   “妈,你别吓她了,吓坏了转头不要我了,你上哪儿赔我个媳妇儿去?”上官林说完默不作声的掐一把陈豆豆的小脚丫,惹得她又嚎哭起来,嘴里头就说,“妈,你看豆豆又哭了,陈曦她就一傻子,她照顾不好豆豆,你快去看孩子!”   林暮雪听着豆豆哭,也心疼,看一眼沐珊又有些不知如何取舍,被上官林推一把才去心肝宝贝儿似的哄陈豆豆。   沐珊忽然之间就松了一口气。下脚暗暗的踩了上官林一脚,他却笑的开心,傻呵呵的凑到她耳朵边说,“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都特别喜欢你。”顿一顿,“我也特别喜欢你。”   沐珊心里头的那点小焦虑也就真的一下子都没了。   几个月前商景说他们不合适,说上官家族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出生,说他们不会有以后。其实那些都是她所担心的,她硬气地说有爱情就好,两个人喜欢对方就能长久的在一起。可是那都是拿出来糊弄别人的谎话,骗不过自己。   她也担心,她活到这个岁数,恋爱的经历实在不多,十七岁喜欢易景烁,十八岁被分手;二十三岁喜欢上官林,她嘴里说两个人要一辈子,可是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会多久。   她总共谈过两次恋爱,对象却都是非富即贵。可她很普通,普通到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其实很难过,很艰难的才下定决心和他走到一起。可心里总是不自信,总是害怕,害怕他那样子的圈子不接受她,害怕他的家长不会喜欢她,害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可到了这一刻,真正的见到了他的母亲,她才终于确定。确定她面前这个小自己四岁又五个月的男人,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对待她。他默不作声的为她的出现打好了基石,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她娶回家了。   沐珊一时间有些感动,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该跟个娘们似的感动到眼红落泪,于是她扯着上官林的袖子将他扯了过来,趁着那边的几个人注意力不在这边,飞快的往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上官林没想过她会这样,一时间有些震惊,又有些志得意满,还有些小羞涩。   他凑到沐珊的耳朵边和她说,“我可不可以亲你下你的嘴?”   “不可以。”沐珊拒绝,面皮子有些发烫。   豆豆哭得厉害,怎么哄都不行。林暮雪也没办法,抱着豆豆急得团团转,又摸额头又摸脸的。陈曦听她哭听得多了一点也不心疼,叉着腰站旁边还一个劲儿的说,“哭吧哭吧,哭多了自然就哭不出声儿了。”拿过旁边一梅干肉往嘴巴里塞,还不忘劝林暮雪,“妈,你别总惯着她,才一个月大呢,知道个屁。往床上一扔奶嘴往她嘴巴里塞,她哭会儿自然就不哭了。”   于是一个月大的豆豆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沐珊在一旁听得干瞪眼,她实在是有些心疼豆豆了。   不多时就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沐珊感觉到上官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声音有些干涩的喊了声,“爸。”   男人不低不响的应了声,随后撇过头看向沐珊,问她,“商景的大女儿?”   沐珊听完一时间脸色有些愣怔,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男人又说了,“看着你比看着那一大家子顺眼多了。”视线撇过一旁站着的上官林,点点头,头一次夸奖这个小儿子,“眼光还不错。”   上官林颇有些高兴,不由得胸膛挺了挺,又被上官晔吼道,“滚去外面招呼客人!一大帮子女人你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上官林气瘪反驳,“那你来干什么?”   “咦……”上官晔嘶的一声,伸脚就往他身上踹。上官林侧身躲过,随后飞快的出门关门。留着沐珊一个人站在那儿尴尬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所以上官林将她带这儿来是要干嘛的?逼婚?!   还有,别人一大家子在这,她干嘛要杵这凑这热闹啊?   沐珊一步一步的往外面挪,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就看见陈曦也跟了出来,陈豆豆哭的声音都要哑了陈曦一点都不管,她扯着沐珊飞快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快走快走,哭得我烦死了!”   沐珊:“……”   陈曦将沐珊拉进去另一个房间里,凑到她耳朵边笑,“以后你过门了你得叫我一声嫂子。”   沐珊一把推开陈曦,对她说,“滚丫的!”   陈曦坐在沙发上,有些感慨的的说,“你看从前我们住在一起,我就想咱俩要是一家人该多好,现在就真的要成真了。我从前就看出来你和林林会有事,你还死不承认,看吧,我的火眼金睛真是厉害!”她又摸向沐珊的下巴,“小妖精,我早看出来了!”   沐珊:“……”总裁文看多了脑子秀逗了吧?!   陈曦没呆多久就被上官锦城提着领子扯了出去招待客人,沐珊觉得有些无聊,可看了看自己的齐逼小短裙,就觉得在这儿呆着也还不错。   没多久有人敲门,接着她就看到易景烁闪了进来。   沐珊视线往下一看。喔,换了条裤子。   沐珊下意识的就想往外走,可刚走到他身侧就被他拉住了手腕。他有些好笑的盯着沐珊光洁的大长腿看,沐珊恨不得反手给他一巴掌。   “不聊聊么?”他说,说着放开沐珊的手,身子却横在了她前面。   “聊什么?”沐珊的语气不大好,“聊你为什么换裤子?”   易景烁:“……”   他强咽下一口气,说道,“聊你和上官林,聊你和商景和苏新,聊你到底从我妈那儿拿了多少钱。”接着往沙发上一坐,顺手将沐珊也扯到了沙发上。   沐珊下意识的将裙子又往下扯了一扯,听见易景烁嗤的笑了一声。   “如你所见,我和上官林很好,男有情女有意的。”她笑一笑,“而且,我们要结婚了。”   易景烁显然有些不太相信,“他到年龄了么?”嘲弄的语气。   沐珊瞪他一眼没说话反驳,反而说起来另一个事儿,“商景?我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他姓商我姓沐的。半点关系都没有。”顿一顿,“倒是你妈,我还真是从她那儿拿了不少的钱。”她说完伸了伸手指,比出一个数。   易景烁笑了笑,“就是这些钱让你放弃我?”有些嘲讽有些感慨,“原来我才值这么点钱啊。”   “不是,是你先不要我的。”沐珊反驳,末了又说,“不过都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我们在一起本来就不适合,是我想得太多。如你所说,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我那么小,你喜欢我什么呢?”她笑,语气里并无遗憾,说的都是他当年对她说过的话。   “我试过进入你的圈子,可是却发现还是不适合。那场舞会,我记得清楚,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和你的不自在。其实有没有你妈横插那一脚都没什么关系,我们最后也还是会分手。最后我放不下你,记住你那么多年,其实多半是不甘心,并不是那么喜欢你。”沐珊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累,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接着说。   “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会喜欢到非他不可的,你看,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你,所以后来我有了上官林。你们俩不同,虽然你们属于一个圈子,可是同你在一起我很自卑很不开心。但是我和他在一起很自由,我还是我,并不会为了迁就他而变得不像是我自己。”   易景烁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妈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他问沐珊。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医院嘛少不了那些事,你妈也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回。病患家属闹得有些厉害,医院方面迟迟不做出回应,我妈是主治医生,最后那把火就直接烧到了我妈身上。当然是要赔钱的,我家没那么多钱,那时候你说要分手,你妈恰好出现给我一笔钱让我放手。”   “于是你就放手了?”易景烁逼问。   “没有。”沐珊说,“我后来又去找你,那天下雨你还记得吧?”   “记得。”易景烁语气越发的低了,那天他说了很过分的话,也是那天,他们正式分手。   也是从那天开始,五年,整整五年,他没再见过她。   “我本来想说你要是还喜欢我,医院的事情再拖一拖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妈权力再大再有钱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个什么罪名是吧,可是见了你之后我就觉得可能是我错了。”   “你说不喜欢我,说从前都是假的。我很难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我觉得你都不要我了我还那么喜欢你,这件事情很亏。你说分手,我又不可能挽回。趁着你妈还不知道,我赶紧联系她提起先前的事情,又将钱的数目提高了许多。”她笑一笑,“我有时候其实还很聪明的。”   “嗯,你很聪明,从来都不肯吃亏。”易景烁总结,接着问她,“我妈就没怀疑?”   “怀疑什么?”沐珊笑,“我们分手的那天晚上她就把钱打过来了,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她怀疑我也不会退给她。”   易景烁笑出声儿来,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心酸。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沐珊的头顶,轻轻的揉了一下,有些宠溺,和从前一样。   他说,“珊珊啊……”   沐珊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声称呼算是作为一个终结。   终结了她的整个青春,终结他们的整个荒唐岁月。   “嗯。”她应一声,声音闷闷的。   ? ☆、见家长 ?  沐珊觉得有些冷,她将套在自己身上的上官林的外套拢紧一些往停车场看,一边跺着脚一边碎碎念“怎么还不来。”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四处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听,还是没动静。   停车场在负一层,沐珊最后决定去找他。   她刚出电梯就看见上官林的车停在那儿,车头处站着商紫。沐珊将张开的嘴合上,往旁边的柱子后一藏,侧耳专注的听那边的声儿。   嘿,真是一场好戏。   “你是不是就喜欢沐姗那样儿的老女人?”商紫的声音有些激动,仔细听还有些发抖。   老女人?沐珊瘪瘪嘴,看一眼那边穿的粉红的恨不得掐的出水的商紫,内心有些愤愤的。耳朵又竖的高一点,认真的听下面的回答。她觉得要是上官林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她就脱下脚下的高跟鞋跑过去朝他眼睛戳。   “是。”上官林肯定,“我就是喜欢她那样儿的老女人。”   沐珊抬起脚,打算要揭鞋子了,却又听他说,“牙好胃口好,老点有嚼劲儿!”   “她有什么好的?!”商紫更加激动了,“她除了年纪大还有什么好?!”   “她哪里都不好,脾气不好身材不好长的也没你好看。”上官林顺着她的话说,说的认真说的客观又真实。   沐珊在柱子后头听得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其实有些想杀人了。   “可我就是喜欢她不喜欢你呀!这种喜欢很不好,可是我戒不掉。和吸毒一样,上了瘾。”上官林补充。   沐珊赶紧将自己伸出去的腿给收了回来,内心有些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哥,说话不带这么喘气断句的啊……   “你真是疯了!”商紫骂他。   “是啊,我就是疯了。你见过吸毒上瘾的人还能正常的么?可是我喜欢不喜欢她,和谁在一起又关你什么事?高中同学,哦,现在还是大学同学了。”   商紫气得浑身发抖,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上官林又丢了一个重磅炸弹出来,“到时候请你吃喜酒哦,同学。”   商紫:“……”   沐珊在那儿听得简直要笑出声儿来,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慌忙的伸手去按掉,一抬头就看见那边站着的上官林走了过来。   沐珊尚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一手就放在了她腰间,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颇有些得意的问她“我表现的怎么样?”   沐珊将手机放回包里,对着他的唇狠狠的咬了上去,“最喜欢你这张嘴了!”   “我也喜欢你这张嘴。”上官林感慨完对着沐珊的嘴又吻了上去,却被沐珊避开,“喂,你那高中同学气得哭着跑了呢~”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   上官林没管那边哭着跑开的人,使劲的掰过沐珊的脸,对着嘴吻了上去。   这一吻,吻得有些绵长,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沐珊憋红了一张脸。   她觉得,对于这种事情,男人天生的领悟能力和对于技巧的开发能力是女人赶不上的。   沐珊其实,有些挫败。   ***   八月的某个周末,沐珊被上官林拖着回去见了传说中的家长。   沐珊有些拘谨,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觉得,她其实还真的可以很女人。   比如胸这个东西,挤一挤……是真的可以从A变成B的。   沐珊那天穿的不算正常,破天荒的穿了连衣裙,最是那一抹温柔,温柔清新的跟朵白莲花似的…   当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出现在公寓下面的时候上官林差点给她跪了,她破天荒的不光是穿了裙子还化了妆,脸上铺了一层□□还抹了点腮红……可技术实在不怎么样,□□铺的不太均匀,腮红也没打好。   他又拉着她回公寓,逼迫着将她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擦洗干净,看着她终于正常了才带她出门。   “我不愿意你为我做这些让自己不舒服的改变,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原本的样子。”他将车开出很远,从后视镜看着她搅在一起的手指头闲闲开口,“我要真喜欢那些名媛淑女,也不至于栽在你身上了。”   沐珊听了后面的半句话恨不得跳起来抢夺方向盘和他同归于尽。   气氛骤然轻松起来,沐珊想了下也是,他要真喜欢那些个漂亮的不可方物的姑娘,怎么着也不会选自己了。   到了别墅沐珊就又觉得有些犯怂了,陈曦和上官锦城不在老宅,沐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要见的家长却不止他爸他妈……到了才知道还有他从外面旅游回来的爷爷奶奶。   沐珊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上官晔和林暮雪就犯了难……所以要送什么给他爷爷奶奶呢?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东西,最后眼珠一转视线就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红色的线串成的各种腿骨,从大一开始戴到现在,骨头有十九颗,由最初的方形磨成现在圆溜溜的,是她花了心思做成的。   正觉得场面有些冷,林暮雪随着沐珊的视线看了过来,立刻就问她,“你手上的这个是什么啊?看着挺好看的啊。”   “啊?”沐珊有些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就说,“腿骨。”   “腿骨?”林暮雪没说话,倒是他奶奶安宁说话了,“都些什么腿骨啊?可以给我看看不?”   沐珊立刻将骨链取下来递过去,安宁用手摸了摸,摸在手上圆溜溜的,还带着点儿温度。红绳像是新换上的,颜色很鲜,腿骨参差不齐,可是十九颗骨头每颗骨头都各有特色。她真是越看越喜欢,放手上把玩着摸了好久,渍渍称奇。   沐珊没说话,就盯着安宁看,看她也看她手中的骨链。   “您喜欢么?”她说,“我还收集了一些骨其他头,可以给您也做一个骨链。或者您要是不想要骨链,我还可以给您做成其他的小饰品。”   话一说完场面又静了许多,沐珊干咳一声,傻呵呵的笑。终于觉得不妥,补救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的喜欢骨头……也没有收集太多的骨头,而且我收集骨头也不是很变态。我的同学还有的收集虫子,提炼其中的精华液什么的,也有的收集排泄物,还有的……”说到这里又觉得跑题了,对着干瞪眼的众人,又吞一口口水,有些紧张的将话题重新扯了回来,“我收集骨头…真的不变态。”   林暮雪瞧着沐珊这样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上官林有些见怪不怪,难得瞧见沐珊紧张到说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   一窝人笑呵呵,沐珊有些犯傻,握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腕有些气馁。   她其实不是要说这些的……   安宁将手里的骨链反反复复的看,又问沐珊,“你都有哪些骨头啊?还有你那些收集排泄物的同学,那些排泄物都是怎么保存的啊?提炼出来的精华液会不会有的还有美容养颜的功能啊?”   沐珊又傻了,吞吞吐吐的回答,“排泄物的保存实验室有专门的地方,他们可以找一个好的理由保存在那里,精华液的成分还在鉴定,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功能。”停下来缓口气,“骨头的话,我手头上收集了腿骨,手骨,腕骨,还有一些其他的碎骨,不过头盖骨很稀有。”看一眼上官林,“目前只有一个完整的。”   安宁点点头,将沐珊拉到一旁,于是两人就去讨论她都收集了一些什么骨头以及骨头要怎样打磨才好看,打磨后的骨头要用什么绳子串才会比较好看……一时间,就剩下这两人的谈话声。   客厅里的其他人相对无言。   上官林有些头疼,他爷爷上官景也头疼……看看自己的老婆,又看看这未过门的孙媳妇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爷爷,你觉不觉得,咱们两个大活人加起来512颗骨头还比不上沐珊手上的十九颗碎骨头啊?”上官林这话说得有些哀怨。   上官景:“……”滚!瞎说什么大实话?!   ***   吃完晚饭上官林送沐珊回去,车速适中。沐珊摸着手上的骨链想着到底要做个什么骨饰送给安宁,她侧过头去问上官林,“奶奶喜欢什么样儿的?你说我要是将头盖骨的牙齿取下来然后打磨好会不会好一些?”   上官林激动的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有些吞吞吐吐的和她说,“用不着吧……你收集的那些杂骨就很好,奶奶会喜欢的。”   他的油门加的太突然,油门踩了之后顺带着转了方向盘,沐珊立刻就贴到挡风玻璃上了,疼的龇牙咧嘴恨不得扑过去掐死那边的人。   上官林将车速缓缓的放下来,随即嘴角微微上勾,他说,“奶奶,很喜欢你。”   沐珊“嗯”一声,将装骨头的小包裹拿出来放手里掂量,她其实觉得腿骨打磨比牙齿打磨要麻烦多了。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对他家人的称呼已经由“你奶奶”变成了“奶奶”。   上官林有些小得意,有些小高兴。可高兴之余又有些小小的不知足,车停在公寓底下,他转头问沐珊,“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   沐珊愣了,将手里的骨头一下子全给撒到他车座上了。   她如果现在说沐书仪还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会不会被他打死在车上啊?   沐珊低着头将骨头一颗一颗的捡起来布袋子里装好,嘴上应着,“十月吧,十月我回家。”   “十月?!”他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尖了起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那么久呢!”   沐珊瞪他,“别蹬鼻子上脸啊,你得给我个适应的时间不是?”   “还适应呢?我奶奶都成你奶奶了,家长都见了咱俩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你别和我扯犊子,十月太晚了,我等不及,就明天吧。”   沐珊:“……”   “我妈明天没空。”   “那我就先去B市待着,你妈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就什么时候去给她看。”   沐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上官林看着沐珊,瞧着她紧抿着的唇,妥协似的问她,“你是不是还没和咱妈说呢?”   沐珊点头,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瞪着他问,“我妈什么时候变成咱妈了?”   上官林吼她,“你还想反悔不成?!”吼完之后将她拉过来,恶狠狠地对着她唇咬了下去。   沐珊气得紧,不甘示弱的咬回去。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勒着有些不好发挥,沐珊索性就半跪在座椅上,扯着他的衣领子狠狠的咬他的唇,听见他低呼一声就咬得更加带劲儿了。   上官林哪里真舍得咬她啊,不过是做个样子,下嘴之后就变成了轻轻的舔舐。可沐珊是真的下了嘴,那一口一口的就跟咬香肠似的,含着就用牙齿嘶,拖着还能碾上几下。结束的时候上官林的整个嘴皮子都被咬破了,幽幽的泛着猩红。   他看着沐珊一头乱发气势汹汹的对着自己,衣领子微微敞开,挤得发狠的小馒头终于有些点奶黄包的样子,还露出了那么一点半点的小沟壑。一时之间鼻子就有些痒,用手一摸……好家伙,都流鼻血了!   他赶紧将头转开不再看她,伸出手去狠狠的抹了抹,挨着嘴唇又有些火辣辣的疼。莫名就有些担心以后的夫妻生活了,这姑娘,哪里是个能吃亏的主儿啊。   沐珊解了安全带,对着他转过去的头,照着后脑勺猛地一拍,“开门!”   他不敢回头,一手还捂着鼻子一手开了车门锁,也不敢看她。   待沐珊走出老远他才对着她的背影出声,“我明天就去B市!”   沐珊跑过来想和他再打一架,却只看见一股子黑烟。他开着车见鬼一样扭出了一个风骚的“8”字形。   沐珊揪一把头发。她真的相信上官林说到做到,有些烦闷的想明天要怎么应对。   ? ☆、终篇 ?  上官林一大早就在门口疯狂的敲门,表现的实在是亢奋。沐珊睡得迷迷糊糊被敲门声吵醒,脾气不大好的开门,拧着他的耳朵将他一巴掌甩的老远,又靠着门慢慢滑下去,懊恼的揪一把自己的头发。   就没见过这样猴急的人!   上官林进来之后推着沐珊去洗手间洗漱,他就倚在门边上看着她满嘴的泡泡,一边傻呵呵的笑。沐珊一边刷牙一边斜着眼睛瞪他,瞪得眼睛都有些抽筋。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两个人才交往几个月,却表现的好像是共同生活了多年似的。   像是做梦,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般模样,会被这样一个人喜欢,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急他之所急。   她从镜子里可以看到他含笑的眼眸,一时间有些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些,一下子两个人就都老了,一下子就一辈子都过去了。那时候他还这样看着自己,他们还在一起。   漫漫岁月,她不想再换一个人了。   出了门,他开了后备箱问她,哪一件礼物沐书仪会比较喜欢。而沐珊则是直接傻眼了,慢慢一车厢,大包小包的包的严严实实。   “我妈一个人。”沐珊有些艰难的说,“她要不了这么多。”   沐姗俯身捞过一个包装袋,放手里掂量一下,透着包装袋的缝隙看了下,仿佛看见了白花花红透透的毛爷爷在自己的眼前化成了灰烬……忽然觉得肉好疼。   她又从里面捞出几包东西递给他,一边递一边说,“这个不要”、“这个不行”、“这个太贵了”……   上官林由着她挑拣,然后将她说不要的东西放回公寓。   一路上上官林不停的说着话,三小时的车程他就一个人讲了一路。真到了门口他忽然就不敢下车了,临行前的凌云壮志到了这一刻全变成了屁。   上官林紧张的问沐珊,“我这衣服穿的怎么样?搭配好不好?看上去会不会成熟一点?”   沐珊看神经病一样看他,看得他只发憷。   “要不,我下次再见你妈?”他颇有些无奈的将头埋在方向盘上,有些气馁的说,“我觉得自己有些没有准备好。”   沐珊盯着他看,暗骂一声“怂包”,开了车门扯着他下车。   ——   沐书仪看了上官林一眼,将沐姗拉到一旁,问她:“这么年轻,靠谱吗?”   沐姗看着他站在厨房忙着将手头的黄瓜拍成片,之后又将土豆切成丝儿,头发丝儿贴着光洁的额头,穿着正装围着围裙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可是她就是觉得帅的不行,就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她点了一下头,和沐书仪说,“靠谱。”   从前那么多顾虑,那么多理由。可到了最后她放不下,总是念着想着。她试想过自己和他的千万种不可能。家庭背景朋友圈,年龄经历世界观,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同,看上去半点可能都无。可是越是不可能就越是牵绊人心,他们之间唯一的就是彼此喜欢,都放不下。   执拗的人一旦执拗起来会变得可怕,万千的不可能放在爱情面前,也都变成了可能。人生那么多年,她已然走过了四分之一,就在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确定了,自己对他再也不会放手。   “妈,我觉得,就这个人了。”沐珊扯一下沐书仪的胳膊,颇有些小女孩儿的娇态。   沐书仪觉得有些恶寒,她将沐珊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推开。没说话,只是看了上官林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客厅里还放着电视,上官林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沐珊倚靠着沐书仪看电视,视线时不时往厨房那边斜过去。沐书仪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一样。   电视放到尾声,上官林将饭菜摆上桌吆喝着吃饭了。   起身的时候沐书仪轻轻的拍了拍沐珊的头,说了第一句话,“不管怎么样,妈妈都在家里等着你。哪天不好了,就回来。”   沐姗的眼泪一下子就漫了出来,她使劲儿的用袖子擦掉,将眼睛擦得红红的。   上官林将最后一盘菜摆放好,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眉目顿时皱成一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想要帮她擦脸,又有些局促。只能将手放在围裙上使劲儿的蹭了蹭才问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他很紧张,紧张到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看沐书仪,心里有些难受的觉得肯定是沐书仪不满意他了。   沐姗笑一笑,伸手推一下他,“没事儿,就是忽然被风迷了一下眼。”她说完就推着他往饭桌上走,一边推一边嚷嚷着要吃他做的红烧茄子。   上官林由她推着走,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眉头仍然皱着。   沐书仪就站在那里看着,笑一笑,内心不禁感叹:到底是自己老了。   他们这样,其实挺好的。她细细的看了看上官林的背影,瞧着满桌的饭菜。有些欣慰的想,这孩子,总也不会是第二个商景。   吃晚饭沐珊被沐书仪打发着去洗碗,上官林也跟着想去帮忙却被沐书仪叫住。他显得有些局促,跟着沐书仪往书房走,有些紧张的觉得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   他其实有些害怕,沐珊是由沐书仪一手带大的,能够将好好一小姑娘培养成一个爱骨头如命的母亲,其实是有些本事的。      “喜欢她什么?”沐书仪直接切入主题。   “全部。”   “全部?”沐书仪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很深,看着却平添了几分温和。   “嗯,全部。”上官林肯定。   “你又了解她多少呢?”她往椅子上一座,对着他说,“坐下说。”   上官林屁股挨着椅子坐下去,背脊挺得很直,双手搭放在膝盖处,俨然一个小学生模样。   “商景你知道吗?她和易景烁的事情呢?还有,她毕业之后的去处。这些,你都知道?”顿一顿,“或者是,你知道的,仅仅只是她想让你知道的?”   这问题说的就有些严肃了,上官林的眉头皱得紧了一些,“知道,商景,易景烁,她的专业她的选择,我都知道。毕业后她要回来B市,我也会跟着她一起回来。”   “哦?你家里人同意?”沐书仪听完这话倒是有些吃惊。   沐珊毕业回来继承“百经堂”是很早就下的决定了,甚至于她学医也是家里人的安排。倒是不知面前的这个青年对此表示理解,并支持。   上官家族的事业主要集中在A市,自从沐珊说起过上官林之后她便注意了许多。她原以为作为一个世家子弟,对于感情多多少少带着点玩闹的成分,一时的喜欢也都是有个度。倒是不知这个人认真到了这个地步,也妥协到了这个地步。   原以为他洗手做汤羹就已经很不错了,可现下听他说愿意为沐珊来B市发展沐书仪不禁又吃了一惊。  “你要来B市,你家里人没意见?”沐书仪见他没说话又问了一遍。   “家族事业有我哥接管,A市的业务我哥做的很好,A市的市场已经完全打开,也早有向其他地方扩宽的意向。而具体往哪里扩宽倒是没有明确定下来,以后沐珊回B市,我过来陪着她,在这边开展事业也没什么不好。”顿一顿,“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能够在一起很不容易,彼此也都下了很大的决心。”   沐书仪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面前年轻人的紧张,她叹一口气,最后松了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就好,我老了,也管不着你们了。”   上官林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舒缓下来,接着邮箱少先队员面对国旗宣誓一样认真而严肃的说,“我会对她好的!”   沐书仪觉得有些好笑,低低的“嗯”一声算作应答。   她想了想说,“沐珊这个孩子很闷,她心里苦不愿意同人说,也很倔强很要强。你们在一起以后你要多关心她,她怄气的时候要仔细的哄她。她虽然看上去很粗鲁性格不好又很没耐心,可她其实很敏感,也容易心软。你是个男人,虽说小她几岁,可你要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你要多多让着她,别和她吵。要是她生气了,你也不能和她顶撞。”说到这里停一停,“她跟我许多年,吃了不少苦头,说着不想要爸爸,其实内心里很羡慕的。从小一个人,独立又孤独,她其实很没有安全感。”   “嗯,我知道。”他说,仔细的记住沐书仪说的东西。   “还有,她有一些小习惯可能不太好,或者在外人看来有些变态,你也别觉得奇怪。”沐书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叮嘱她,“你别因为这个瞧不起她。”   “不会,我知道,她喜欢骨头,尤其喜欢头盖骨。”   沐书仪:“……”忽然有些羞耻是怎么回事?   沐书仪干咳一声,“嗯,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   “嗯?”上官林有些被吓到,随即又镇定下来。   “她喜欢大过年放鱼雷,炸牛粪炸白菜。”沐书仪觉得说出这句话就像是在和别人说自己家的猪被别人家上好的白菜给拱了一样的羞耻。   “嗯,我记下了。”上官林应一声,“那她是喜欢用大的鱼雷还是小的鱼雷?”   沐书仪:“……呵呵,这个你问她吧。”   上官林:“好。”   相对无言,沐书仪觉得歪掉的画风已经扭转不回来了,而面前的年轻人和自己神经病的闺女,莫名的磁场相合。   她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白担心了。   两人出去的时候沐珊又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她光着脚屈着膝盖,手上的遥控器已经掉落在沙发底了,嘴巴一开一合的睡睡相很是粗鄙。   沐书仪看着上官林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过旁边的薄毯子给她盖好,然后将她曲着的双腿放平,又将她的双臂放在小腹处搭放好。细心的像是对待一个稀世珍宝。   末了他觉得有些尴尬,双手放在脑后狠狠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傻呵呵的冲沐书仪笑。   沐书仪回之一笑,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去医院出诊。   门合上的瞬间她透过门缝看见上官林轻轻的在沐珊的额上印上一吻。   ***   盛夏,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四个年头,正式交往的第三个年头。   沐珊将脱下来的白大褂挂好,正好看见张医师查房回来,便冲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头发又剪短了?”张旭将口袋的签字笔放到办公桌上,对沐珊说,“越发像个小子了,前台的阿兰昨天还向我打听你来着,我说你喜欢男人,硬是把人小姑娘给吓哭了。”    沐珊笑呵呵的摸一把自己的短发,“这样挺方便的,夏天也凉快。”话锋一转,“阿兰?就是那个脸蛋儿圆溜溜的小姑娘?”   “啊。”张旭应一声。又问她,“今天又是你小男朋友来接?你这过来没几天,小男友倒是跑的挺勤的啊。”   “是啊。”沐珊笑得开心,不忘叮嘱张旭,“张医师,您也要赶紧找一对象处处了。”   张旭切了一声,摆摆手让她赶紧滚蛋。   沐珊刚跑到门口就遇到了阿兰,小姑娘手上还端着托盘,看着沐珊一把将托盘递给旁边的小护士,立刻拽起沐珊的衣角。   沐珊被她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可她没倒反倒是阿兰倒在了她怀里,小姑娘一手抓着沐珊的衣角一手正好搂着她腰,圆溜溜的脸蛋儿正好埋在她怀里。   “沐医生,您胸肌真大~”说完还不忘蹭一蹭。   沐珊整个人都懵逼了……   她一把将阿兰推开,接着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推得力度有些大,阿兰硬是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可立刻又蹭了回来。站沐珊旁边眼冒绿光的盯着她……胸看,恨不得给她戳出两个洞来。   沐珊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伸手往阿兰胸上一摸,狠狠一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的小肉包也不错啊!”   阿兰一听这声儿就傻了……看一眼沐珊,又看一眼她的胸,接着又看一眼她的喉咙……没喉结?于是阿兰尖叫着跑远了。   沐珊看着小姑娘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回头就被上官林弹了一脑瓜崩儿,他说她,“又欺负小姑娘了。”语气里满是宠溺。   接着他伸手摸了一把她头发,短短的硬硬的有些刺手,便皱着眉头似是有几分苦恼的说,“我们这样去拍登记照,别人看起来就跟俩男的结婚似的。”   “你嫌弃?”沐珊瞪眼,坐上车从包里掏出户口本和他说,“一个连婚都没求的人还有资格嫌弃?”   上官林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看了看她手里的户口本又怕她忽然反悔,便将话又给咽了下去。   这是他过完二十二岁的第三天,第一天他回B市拿到了他的户口本,第二天他给她准备了镶了头盖骨形状的砖石戒指,第三天他们各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去登记结婚。   没有繁杂的求婚过程,也没有浪漫催泪的攻势。   他不过是在确定自己喜欢她的那一天便将她考虑到了自己未来的人生当中,在追求她的时候便想好了后来每一天有她的日子,在正式交往的两个月带她见了家长,确定此生仅此一人。   他从十八岁认识她开始,身边就再也没有异性。从发觉自己喜欢她的那一刻开始,为她而忧替她而愁,爱她之所爱,疼她之所疼。   他们分开,各自控制自己的情感,也都想过放弃。可最后,逃不脱躲不开。   从一个人,到两个人。   从两看两相厌,到看不厌。   平淡且安乐。   二十二岁的那个晚上,他抱着她,酒气喷洒她一脸,红着脸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却不忘和她说,“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他说的是“终于”,他一直在等。   他醉的不轻却谁都不要,抱着她赖着她跟个小孩子似的求着她,“嫁给我好不好?”   “好。”她是这样说的,他又哭又笑,像是疯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其实我也等了很久了。   钢印盖上去的时候沐珊忽然想到曾经看到的话: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沐珊捧着他的脸,对着唇狠狠的吻了上去。   面前的人,是她的男人。   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是她一个人的。   他们完完全全属于彼此。   合理且合法。   【全文完】   ? ☆、沐书仪【番】 ?  沐书仪走的很安静,没什么痛苦。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沐姗和之前的每一个早晨一样去叫她起床,她们要去的是云南丽江古城,沐书仪说她想去很久了。   沐姗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她说话,让她起床,可是等她收拾好了包裹沐书仪还是没动,沐姗笑了笑,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发抖了。   她说“妈,别赖床了再不起床咱们今儿就看不了什么风景啦!”   可是沐书仪没动,侧着身子睡着觉,半个头都埋在枕头里。   “你这样睡很不好的!”沐姗走过去,面容笑着声音却发颤,“你还是医生,怎么能把头埋在枕头里睡觉啊。”她将沐书仪掰过来,可是触手冰凉生硬。   她再也忍不住,压抑着哭了出来。放在沐书仪肩头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沐书仪做了三十年的医生早就看淡了生死,其实大限将至都是有感觉的。她将头埋在枕头里,压抑着死亡前的痛苦,不过是想让沐姗好好睡一觉。   一生看了那么多人咽气,末了轮到自己了却有些放心不下。她的傻闺女还没结婚呢,她这一走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可是没办法。那东西长在脑子里了,拿不出去。   “妈……”沐姗侧过头去不看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可她还知道人死不能久留,打了几个电话就匆匆的收拾了。   等一切收拾好了她忽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沐书仪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行李里面一身行头都充分。沐姗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脸上全是泪,双手握着自己的膝盖骨直发抖。   昨晚还躺在身边说话的人现在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声音细若蚊虫,“故意不和我同睡,是怕我察觉对不对?”   “昨晚说那么多话,把什么都交代好了是怕来不及对不对?”她一句一句的问,可是没人回答。   昨晚她赖在沐书仪的床上不肯走,抱着她要和她一起睡,末了被沐书仪一脚给踹了下去。说她睡相难看,净爱折腾,她也就揉了揉屁股换个床睡。   她们说了许多话,不谈生死。   她问沐书仪还恨不恨商景,她抹一下她的头,半是感慨的说不恨,早就不恨了。她给我这么好一姑娘,我没事儿恨他那么久干嘛?   “一生太短了,爱一个人都嫌不够,哪里会去恨一个人呢?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沐书仪说完那句话像是有些疲惫,“当初说的那么好,后来却又是那样的结果,我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说都不肯原谅他的。”   “那您还爱他么?”沐姗不耻下问。   “从他婚外情的那一刻开始就不爱了。”沐书仪笑笑,“有些事情真的很绝对,前一刻还爱的要死要活的,很可能下一秒就形同陌路了。”   “那您为什么不再找一个?”沐姗继续。   “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哪里有人肯要啊?”她站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再说了,医生都很忙,没休息时间也没那精力。爱情么,经历一次也就够了,带着你医院家里两头跑,生生死死的看多了,也就不想那些虚的了。”沐书仪说完就叹一口气,“等我走后,你也不要恨他了……”   她还要再说沐姗就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您不会死……”   沐书仪也不再说话,她知道一个将死之人说生死本来就很伤感,沐姗逃避,不愿意听,到底是个小孩子心性,以为没听到就不会发生了。   “傻孩子,你也是做医生的,有些事不说破大家都知道。”她将沐姗从怀里捞出来,嗤她,“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爱听就不听啦?”   沐姗不说话,眼眶红红的。   “以后啊,和你爸好一点,他这人不会说话,到底还是喜欢你的。这么多年,他其实内心里对你是愧疚的,以后你也只剩下他了,好好儿过。别去恨一个人了,不值当,啊?”她弹一下沐姗的额头,“我说的你都给我记好!”   “知道啦!”沐姗伸手将沐书仪抱紧,她的身体很冰,她想给她暖一暖。   “还有小林,虽说比你小几岁,但人家心里年龄比你成熟多了,那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块儿妈也放心。以后啊,你俩好好儿过,你也别总欺负人家。”   “知道啦!”沐姗不满,内心里很压抑很难受,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总觉得沐书仪的话太多,隐隐的像是在交代什么。   “嘿,你是不是很不赖烦啊?”沐书仪敲一下她的头,很嫌弃的将她往旁边推,“离我远点儿。”   沐姗死皮赖脸的靠过来,不放心的说“妈我今晚想和您一块儿睡。”   沐书仪楞一下,别过脸去不说话,死死的压抑着心里头的那股子涩意,半晌转过头来,横沐姗一眼,用脚踢她一屁股很是嫌弃的样子“不行!”   沐姗凑过来,又被她踢一脚“你睡相太差,边儿去!”   她只能揉着屁股回自己床上,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   关了灯,沐书仪将头埋进枕头里压抑着哭了出来……   她们还没走多远,在A城周边,上官林到达旅店的时候是两个小时后了。沐姗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床边,看见他来了就说“林林,我妈走了。”   她很平静,平静的不太正常。   “我知道。”他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   她侧过脸来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说不是,你还有我。   可是她没再说话。   他也不说话,在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只是难过自己不能为她分担点什么。   这个世界,她真的就只剩下他了。   ? ☆、向葵&二货李【番】 ?  多年以后向葵窝在李承的怀里晒太阳,后者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向葵的软软的头发,间或捏一下她肉嘟嘟的小脸。   孩子送到了爷爷奶奶家,难得的清闲。两个人就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聊着聊着不知道就怎么聊到了当年见家长上面,向葵一下子就呆住了……   慌忙着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讲,那是……真的窘啊,恐怕再难得找出跟她一样的人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李承将她搂紧一点,凑过脸去在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轻啄,向葵被他这样轻轻的吻着,记忆一下子就飘的很远。   那是他们正式交往四个月后,也是一样暖暖的冬日午后。   大街上,他将她按在怀里狠狠了吻了一通之后告诉她他的母亲想见她。   向葵一下子就呆住了,红着脸喘着气儿瞪大了眼睛看他,眨一下又眨一下。   问他,“会不会……太着急了啊?”她红着脸问他,声音弱弱的,小小的。   听得李承心下一软,更加发狠的亲吻她。   等到李承亲好吻好了,就将她紧紧地抱住,在她耳边叹一口气。   “不早了,我们早就到了可以结婚生娃的年纪了,在老家,我家里的兄弟到了我这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啦。”   向葵仔细的想了一通,觉得他说的其实也在理,肿着唇,红着脸弱弱的点头。   李承就高兴地一下子将她抱起来转圈,向葵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一个劲儿的尖叫。   本来就是在大街上,这么一叫周边的人都开始围观着对小情侣了。   向葵的脸红了又红,就直接将自己的头埋进去他的怀里,过了好久都不肯出来。他就闷着声儿笑,一声又一声,她可以清楚的感受着他喉咙里一振一振发出的低沉的声音,性感又诱惑。   她索性就张嘴在他胸前咬一口,然后就听见了他更加大声儿的笑。   向葵在心下骂他一句:无赖……   很快就到了见家长的那天了。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向葵更加紧张了。   临行前她死死的拽着李承的手,哀求他可不可以换一天?哭丧着脸实在是十足的喜感。   李承蜷起手指头弹一下她的额角,看着她的这幅怂样子笑。   向葵就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装死。   到底是拗不过,向葵在出门前将自己的里里外外的打扮了一番才被李承牵着出门。   路上不停地问他李父李母都喜欢什么,到他家之后要怎么做,今天她的穿着是不是得体,李母是喜欢端庄一些的还是可爱一些的……   李承就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笑,低低的在心里回答一句:只要是个女的他们就满意。   而我……只要你。   到了,场面比向葵想象的要大很多,刚下车她就愣在了那里。   黑压压的人,全部都看着她。   向葵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停好车而来的李承。   呃……   为什么有一种被围观的感觉?   李母早就做好了见未来儿媳妇的准备,而李承这些年一直单身,也没个准话。放在老家,这是不行的,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该考虑好自己的终生大事了。   这下好,儿子终于肯带人回来了,说话间已是温柔至极的语调。   李母一听,有戏。   于是……谈吐间自然是不小心透露了风声,这一天,三姑六婆齐上阵,势要看看李家小子进屋里藏着的是怎样一个妙人儿。   倒是吓坏了向葵这只小白兔。   小姑娘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瞪大了眼睛,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明显是被吓坏了。   李承走上来,很自然的牵起拉过她的手拽在手掌心,一下一下的捏着安抚着。   向葵看看那些人,又转过头来看看李承,还是茫然。   向葵就由他牵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街坊邻居也跟着一起走,沿路还有小朋友凑出来看。   向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早就吓傻了。   就一路的由他牵着走。   过了一个石桥,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喊“阿承!”   李承就在这边回一声。   说的是家乡话。   向葵虽说是本地人,到底是有些地域差异,并不是听得太懂,隐隐约约听得出相互的问候。   那人走得近了,拍拍李承的肩膀又笑着和向葵打招呼,露出一口大白牙。   向葵也笑,眉眼弯弯的。   李承捏一下她的手,随着那人一起走。   接着是更多的人,老的少的围着他俩看,渍渍点头。   向葵就一个劲儿的笑,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走出来一个妇人,向葵听见李承叫了一声“妈”,然后又走出来一个男人,李承又叫了一声“爸”。   向葵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心忽然就慌乱了,将嘴角咧开,笑。   可是又觉得万般僵硬,怎么样儿才是最好的呢?   她很着急,随着李父李母的走进,身边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向葵更加的着急了,手心都快紧张的冒汗了。   她就呆呆的看着那些人一点一点走进,将自己和李承围在中间。   “向葵。”她听见李承在叫她的名字。   “啊?”她看着那些人回一声,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叫人。”他提醒。   向葵看着走进的人,越发的紧张,脑子一热。   “爸妈,你们好!”向葵脆生生的叫出来。   李承:“……”   李父李母:“……”   围过来的三姑六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诶!”李母率先出声应下这一声,笑的眉毛眼睛全部挤在一起。   李父也笑笑,跟着应一声。   两个老人家看着这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欢,一点都不认生。   可是……为什么好奇怪啊?   向葵扭过脸去看着一帮子人的脸色。   好像是哪里不太对……   爸妈……   呃……   她想咬舌自尽了!!!这都是什么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啊!!!   李承低着头笑,轻轻的凑过去向葵的耳边说“你着急了?”戏谑又抵不住的好心情。   向葵想找个洞钻进去。   天啦!!!来道雷劈死她吧!!!!!   然后,三姑六婆就知道了李家的小子不止找到了女朋友,而且已经结婚了。   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害羞,大方又爽朗,叫起人来一点不都含糊。   这一囧事,以至于后来求婚时某人万般无赖的说“向葵,你连爸妈都叫了,谁不知道早就准备好了,别矫情了,从了我吧。”   向葵想咬死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真是一把辛酸泪啊……   ——   午后的阳光很暖,向葵将身上覆着的薄毯子分给李承一点,挨着又凑过去一点。用头顶碰一下他的下巴,问。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   李承笑,伸手抚一下她的发顶。   “能怎么想呢?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实在。”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凑上去亲一口,又笑。   “我就想啊,我的小葵花等不及了啊,有些事儿早就该办了。”   向葵伸手推他一下,也跟着笑。   他没说,那时候他看着她红了脸一副不知所措懊恼到不行的样子只是觉得可爱到了极点。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会喜欢上他呢,他何德何能值此倾心?   握着她细细软软的手,看着她红着脸低着头的小模样,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   那时候他想过的等一份真正的爱情,恋上一个不会放手的人,哪怕会痛会伤,也在所不惜。   然后他就碰到了。   碰到了一个傻傻的连招呼都不会打的姑娘。   笑起来像一朵向阳的葵花一样,绚烂,明媚,耀眼。   只爱他,唯恋他的属于他的小小姑娘。   他觉得,此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唯她而已。   念及此,李承将身子往下缩一点,将怀中的人儿搂得紧一点,依着她的肩膀闭上眼,鼻尖是她清淡的发香。   怀中的人儿软软的,冬日的午后,格外温暖。   向葵看他一眼,也闭眼。   交颈而卧。   世上最亲近最温暖的方式。   他和她,此一生,唯有彼此。   她是他的小小向日葵。   他是她的光芒,是她的太阳。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